紅貓狸和米槽子心心相印到山無棱天地合

足踏米國土 雙眼看豆芽 心係方塊字 舌頭做瑜伽 這絕句不是我寫的是你寫的
正文

天將明

(2010-11-30 11:36:04) 下一個

「劄記,以歲月為劄並信筆記錄而已」

 

午夜後從圖書館回來,逼仄的冷空氣讓人不禁有想從這個世界消失的欲望。終於在熱帶動物們的膽戰心驚下,冬天陰沉沉的把冰冷的手指輕盈而迅猛的伸進了每個人最溫暖的領口。

懷裏抱著書,抬頭以減輕一下脖頸的酸痛,不期然視線從大衣帽子邊溜過,被漫天星漢吸引而在寒風中停下腳步。去年秋天也是在這樣的星空下,被朋友半夜拖上車去弗吉尼亞,隻為見一眼她新生的侄子,看完後就在她姐姐的沙發上迷糊兩小時又匆匆開車回來繼續上下午的課。去的路上在一個湖邊休息時,她用指尖暗紅的煙蒂給我勾畫出秋季星空南方的北落師門,以及心宿二,好像是天蠍的大火。彼時尚不到淩晨,橋上風很大,整個世界空寂如同隻剩下我們,以及濃鬱得要從天的角落滴下來的星星,還有永遠不停歇的濤聲。兩個人挨在一起,車身冰冷的金屬質感透過隨手抓來披在身上的風衣和沒來得及換的睡衣在皮膚上蔓延。她金黃色的發梢從絨帽裏掉落下來,俏皮地卷在我臉頰上打轉;一直沒問過她是否染過,雖然很好奇。第二次停車是為了偷路牌,因為那條路剛好和她侄子名字一樣。我裹著圍巾,笑嘻嘻地從車窗探出頭看她氣急敗壞的踹路牌的杆子,最後終於也卷起袖子過去幫忙。匆匆把路牌往後尾箱一扔,繼續趕路。

一晃一載過去,朋友跟我說弗吉尼亞的小蠍子剛剛開始認字;而當年為他偷路牌的另一隻蠍子此刻正在敲鍵盤,如果她的生命是八十年,她已經站在四分之一的分界點上。

身份證的日期一直是錯的,長大一歲也分兩次何樂而不為。生日那天一個下午都被Becca截在圖書館,回到房間卻看到門上貼滿氣球和彩帶,旁邊的鏡子也全部寫上祝福;後來發現走廊廁所裏的鏡子也有,我嚴重希望不是馬克筆。Lounge girls的蛋糕讓我夜裏在床上翻來翻去開心的睡不著。

以前睡不著的時候會很抓狂,在整個世界都安然入夢的寂靜的讓人發瘋的夜裏,心裏尖叫著並幻想自己有十根金剛狼的爪子,用之撓牆。而如今則泰然自若的爬下床打開電腦,視這靜謐的夜為生命中額外的賞賜時光,寫點東西,直到累了再鑽進被子,或者等到晨曦像此刻悄悄爬進百葉窗,陽光漸漸塗滿牆。是不是快入冬了,天真的很晚才亮;突然想起當時在家那段晝伏夜出的日子,有一晚從媽媽床頭偷走車鑰匙在那個南方海濱城市裏轉了整整一夜,從一點到八點。當時沿著海岸線疾馳,就感覺似乎這一秒還是黑夜,下一秒便突然陽光明媚,新的一天開始了。

缺乏睡眠時感覺電腦好像和大腦一樣,總會在想不到的時候突然當機一下,所以手機成了很好的消遣。有一天爸爸突然打了電話過來,東拉西扯很久然後不好意思的說我有點惦記你了。偏偏當時我困到進門時鑰匙都找不到鎖,所以寥寥數語便結束通話;次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驀地想起,那一刻腳步如同和大腦失去溝通一般突兀的停了下來,身邊來往的學生成了視網膜上的幻影,正午校園的喧囂也在一刹那隨著心中的世界一片寂靜。

那是徹徹底底的寂靜,以及空落。很長時間裏都以為自己能夠做到切斷無數情感紐帶中的唯獨這條,但被一個並不熟稔——甚至讓人尷尬到討厭的人一針見血的指出——這是因為不可能根除的愛進而催生出的,潛意識中對自己羞惱與不齒而轉嫁到他人身上的偽恨。愛到恨到漠然到理解到重新愛,慢慢開始通過複習歲月筆記而懂得原諒但並不遺忘。

這種清淨無為以至於連久到快忘記時才會猶豫的思考一下有沒有禮節性問候的必要。自己也無法百分之百篤定的詮釋這種心態;隻是模模糊糊的覺得,如果現在就若有若無的疏離,日後海角天涯究竟會是劇痛後立即習慣,還是從第一秒鍾就開始無止盡的剜骨的追悔。

很久以後「如果可以的話」,我大概會躺在花園藤椅上曬太陽,回憶起遙遠如上一個紀元時,牙齒還完整那會兒的眼前人眼底裏濃得化不開的寵溺;到了生命盡頭,再怎樣深入骨髓的痛和悔,都變得似乎不是自己的生命,可以用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站在一邊看戲一般觀賞過去的喜怒哀樂。

我盡力抬頭用想象力觀望歲月盡頭穿著寬大褐色亞麻裙子朝我微笑的抹稍「Michelle--YU哥賜名」奶奶,試著讀懂她眼裏的所謂放下。很久沒有你的消息,因為害怕會太在意而幹脆保持距離。從最開始錐心的記憶,到現在能夠偶爾一下才想起;從最開始嚴禁手指點擊,到現在看到你的名字出現也不覺得刺眼。生活裏的甜蜜和我無關,雖然有時候心也會被軟化,被他們的幸福感染的覺得自己也很快樂。但少了那些曾經很熟悉並不得不日日掛在嘴邊的話語,相比較更喜歡現在的輕鬆——即使和室友天天尖叫如果天氣預測明天多雲轉陰再下一陣帥哥雨的話絕對不帶傘,可我們都知道彼此其實都是葉公。

看到過一個被男友牽動著全部感情的女孩的微博——我並沒有說那樣不好,豆瓣姐還說人生處處有伏筆呢——透過網絡模模糊糊觸摸到那種陌生但仍殘留一點點熟悉的甜蜜的苦惱,但要努力誘導才能相信我以前也有過那種難過。如果有一個情緒過濾紙能夠過濾掉由於另一個個體而帶來心情起伏,留下快樂的精粹在溫火上隨著時間沉澱被烹煮;我盡力抖幹淨負麵情緒的咖啡渣,把新煮的心情倒進櫥櫃裏最喜歡的杯子裏,滿意地看褐色的溫暖氣體繚繞在陽光裏舞蹈。如同站在另外一個世界,或者隔著電視屏幕,關注連續劇裏那些想象中永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樣。仰蒼穹靜如流光,卻看不到心中漫山遍野的星漢;夢想短暫,便埋首耕作在書桌上的一方小田地裏,擊壤而歌。現在無比享受這種無波無瀾的狀態,連這種平靜究竟是因環境限製和物理改變而無奈麻木的接受,還是天性如此並且這就是我所想要的無從知曉。

隻要開心就好,想太多是對自己很殘忍的一件事。不聞不問地交接給時間來磨平所有棱角,生活繼續祥和安穩的淌過歲月小溪中圓潤的鵝卵石,無聲閃耀著一個人流光溢彩的靜謐輝煌。無論你願意聽從與否,以後回頭看時這些璀璨都嚴密貼合在一起,根本擠不下屬於哪個生命過客的多餘記憶,隨之成就此刻的澄靜。

不需要因為喜歡而恨不能去丈量應保持的合適距離,因為有好多人不是你想要就要得到。與其存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不如平靜笑納上天安排,何況這根本沒有重要得能上升到命運的層麵,充其量隻是前行路上供以休憩的消遣。沒必要把獨自心情看的太重,我們都是戲台上的戲子,笑的時候台下跟著笑,哭的時候台下還是跟著笑。所以要演繹好自己的生活,可是觀賞的時候不用太認真,哪怕主角是自己——容易被滿足有時候不是壞事情,路上驚慌失措跳過的鬆鼠,幾個人去bang朋友的門,遊泳沒戴潛水鏡再次撞到牆壁於是額頭起包——日子就因為這些莫名其妙的無數個幾秒鍾串聯起來,而莫名其妙的讓人天天充滿期待。即使沒有想望,漠然到覺得心是一片沒邊際的冰冷沙洲,也要願意相信下一個未知的拐角。寫標題時正是北卡的淩晨,遠處的天靜悄悄的變粉,好像不願意打擾任何人的清夢;晗者,天將明,於是帶著這個字和一輩子信心滿滿的期待,反正不必給自己限製終點。現在的我是未來的我唯一的奴仆,也是爸媽永遠的寶貝,所以不嬌貴自己,也不輕賤自己。以前被蛋殼保護的密密實實的時候,還天天苦大仇深的想炸地球。在象牙塔裏沒有理由不快樂,但即使世界全部破碎,永夜看上去再也迎接不了天亮,也要笑著說,我愛生活,我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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