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留學生的單純 (2)

那時住在美國人家裏，房主J是個愛爾蘭後裔，天主教徒，太太去世後，就不再去教堂。家裏有Pope John Paul II的畫像，他指著像說“POPE IS A VERY GOOD MAN”，我那時隱約知道POPE,對所說毫無理解。後來多年裏看到POPE原諒對他開槍的人，中東友好之行，道歉教會二戰時對以色列人的作為等等，讓我對他很有欣賞。POPE去世後不久我去羅馬，在St. Peter's Basilica地下室埋葬著眾多的宗教領袖裏，有他的新墳，許多人擠在那裏朝拜，為他的死亡長跪哭泣。。。我想到原來房東的話”HE IS A GOOD MAN“。在這個複雜的世界生存，尤其做公眾領袖，有多少人可以不愧”好人“這個稱號？ 

從某種角度看，J待我極好，住進第二月房租就減半，還送給我Pepper Spray作安全防範，他從CATALOG上購物給我，當然我不能接受，他卻說不能退貨的，我第一次聽說CATALOG，也不懂得他說的不真。以後的經年裏，自己也如此購物，和網上買東西一樣，極少讓我滿意過，上當受騙的倒有好幾次，如今也沒有控製自己不受誘惑在網上亂點貨物。 

我那時對美國人的廚房很欣賞也很失望，欣賞他們弄得幹淨沒有一絲油煙和飯跡，失望沒有強力抽油煙機，不敢煎炸烹調。因為想家想兒子，加上時差，每天麵條方便麵加些豇豆白菜，兩個月裏我體重減了10多磅。簡單如此的中國餐，J也認為好食無比，所以我常常做一份給他。J常用POLAROID相機給我拍照，拿給親戚朋友看，回來說別人如何誇他幸運有我做房客，我感到很不自在。曾經在他引導下第一次去了JCPENNY，並在那裏照頭像，被加工放在像章裏，心裏說，美國很好啊，可以享受當年毛主席才有的待遇，照片進像章。 

J有四個成家的孩子和數個孫子輩，還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在那個城市。我那時還沒有擺脫國內午睡的習慣，有時中午回去小息，見過J的姊妹們，J單身的弟弟曾經送給我一件長呢子大衣，可能是他原先女友的，我知道那式樣顏色都好，跟新的一樣，可我有潔癖，別人的衣服不會穿的，另外也有自尊，怕人說窮很在意臉麵，怕他弟弟以為中國人會希罕那個。那個大衣後來在客廳沙發上很久，被貓當窩嗯嗯方便，J無可奈何地扔了。 

J有一次非常神秘地悄悄告訴我：“我銀行有400塊呢“。我笑笑沒說什麽，那時我是剛來美國的窮中國學生，但賬戶上也有近三千元。這也許就是中國人和美國人的區別，西人沒有錢，賬戶上真沒幾個錢，而我們再窮，銀行上也不敢少過幾千元。 

第四個月我就搬出了。J雖有親屬在本城，仍是個孤獨的人，慢慢地他對我依戀太多，如果我的中國朋友來訪或相約一起外出遊玩，他會盤查不休，鬧脾氣，還會打電話給係裏秘書，問我行蹤。我回來不高興質問時，他又是慈祥長者，說擔心我的安全。為避免麻煩,我要搬到一個STUDIO單住,每月要多花兩倍的房錢。朋友幫我搬出那天，J求朋友勸我無效，便拉住我哭泣起來，並起誓把那個房子轉給我，以前也講過，都以為是玩笑話，笑笑就算了，現在這麽說像是收買我，更覺得必須搬走，看他如此，很難過，可獨立比什麽都重要，他有家人子女，也不是我責任陪伴他。但對他不是沒有憐憫的，走前我多給了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