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書成於兩千多年前,編寫的人犯懶,不注釋清楚,後人在理解上就越來越困難。曆朝文人都有努力去解讀詩經的。最有名的也是最權威的作品應該是漢代的毛詩序。
毛詩序對很多詩篇的講解都很準確,有些史實也已經被考古證實。但是,毛詩序也有不夠準確的地方,尤其是因為漢代儒家的影響,作者對很多詩歌從宣揚儒家思想的角度來解讀,讓人就不大信服了。
最簡單的一例,就是關雎,詩三百裏風的第一首。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明 顯的男女愛情詩歌,毛詩序說是詠“後妃之德”。這就有點道德家看紅樓夢的味道了。首先,周南,是周朝南方地區,大約江漢一帶。從“荇菜生水中,葉如青而莖 澀,根甚長,江南人多食之”來看,這個關雎是相當靠南方的區域。按照華夏文明發展曆史看,夏,商的時候,那裏還大部分屬於南蠻之地。蠻人不講華夏禮儀,所 以他們的民間歌曲裏歌頌“後妃之德”,就相當的一廂情願了。
這首日月,按照《毛詩序》說 “ 《日月》, 衛莊薑傷己也。遭州籲之難,傷己不見答於先君, 以至困窮之詩也。”
這個說法比較占主流地位,也是因為毛詩序的權威。不過,這裏有些疑問。首先,邶,衛畢竟是兩個國,雖然後來被合並成了一個衛,這首詩歌寫成的時候,未必就已經有莊薑之事。邶人是商湯後裔,詩歌在國風裏的邶風。這首詩如果是衛莊薑寫的,沒有道理不列入衛風。孔夫子把這首詩放到邶風裏,應該不是把地理搞錯了,以衛為邶。詩經裏邶風數量有19首,遠高於另外14國風的平均數,原因之一,應該就是淪落的商湯文人,都集中在了邶國。所以邶的文學創作水平,遠高於其他諸國。
把這首邶風理解成棄婦怨婦,還有個問題,就是對“父兮母兮,畜我不卒”的理解會有很大麻煩。從字麵來看,這句的意思是,父親母親,還沒把我養育成年。如果把畜通假成慉,也可以理解成支持的意思。用怨婦說來理解,就成了,
父親啊母親啊,他沒有支持(關懷)我到最後。
或者是
父親啊母親啊,你們還沒有把我養育成年。
這就比較荒唐了。你被老公甩了,關父母養育你多大什麽事呢?沒道理說出嫁了還沒有成年。
不過從前幾節看,作者的口吻確實也是很哀怨的。把這理解成哀歎失國流離,也是成立的。古人不分內外,都有把崇拜的神祗當成異性愛侶來歌唱的例子。比如前兩年流行的那個,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
不增不減
外國的這類東東也不少。所以從前三段看,是怨夫也好,怨天也好,沒大差別,從第四段看,怨天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翻譯過來就是,
天上的日月,從東方出現。我的父親母親,沒有能養育我成年。什麽時候我們能過安定的生活,上天你不要辜負我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