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一輩子 （十三）

每當回憶起那幾年，婆婆的臉上就充滿了甜意，布滿皺紋的雙眼眯眯地眺望著遠方，從那雙朦朧的凝眸裏我仿佛看到了糧莊後院裏老櫃夫人抱著胖小人一匙一匙地唯米湯，胖小人邊咕嘟咕嘟地吞著邊伊呀呀地不知說些啥，老櫃便在一旁嗬嗬地傻笑，膝上抱著那時6歲的婆婆。。。

小人就這樣在蜜糖中一天天地長大。又是一個初春，小人兒歪歪扭扭地走路了。從此， 婆婆的身後有了個小跟屁蟲。春天，婆婆帶著小跟屁蟲在田埂上瘋跑放風箏，漂亮的風箏在湛藍的天空飛翔，風箏尾部用北瓜藤做的小弓隨風發出悅耳的弓笛聲；夏天，婆婆帶著小跟屁蟲在江南處處可見的池塘裏遊泳，摸河蚌，鹹肉河蚌湯是婆婆和小跟屁蟲的最愛；秋高氣爽，婆婆帶著小跟屁蟲踩螃蟹，小跟屁蟲兒踩得可比姐姐多哦；寒冬臘月，大人們忙著置辦年貨，小跟屁蟲兒跟著姐姐踢毽子，擲鋼蹦。。。

雖說時局動亂，日軍鬼子，日偽軍，中央軍，還有打日本的江南遊擊隊頻頻進出小鎮，糧莊卻也在風雨飄搖中幸存了下來。

1948年， 婆婆的小跟屁蟲已經是13歲了，13歲的他已長得高出養父半個頭。不知是青少年期的反叛，還是骨子裏特有的闖勁，還是那個動蕩年代空氣中飄動著的按捺不住，這個13歲的半大小夥在私塾先生的學堂裏再也無法安靜，他日日夜夜想著去闖世界。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半大小夥子不見了。這可急翻了小鎮糧莊。老婦人見到飯碗淚就直流，她的寶貝兒子在外吃啥呀？糧莊老櫃到處托人找遍了四村八鄉，全無蹤信。半大小夥的姐姐，那時已是定了親的19歲的婆婆，更是傷心至極，流著淚說，不找到弟弟她就不嫁了。

糧莊老櫃重金尋子的消息不脛而走。兩個月後的一天響午，店鋪裏走進一人，大模大樣吆喝著夥計去找來老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