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一輩子 （四）

1949年，新中國成立了。 到處敲鑼打鼓，到處是紅旗飄飄。大麻子奶奶的庭院裏更是喜氣洋洋，鞭炮聲，喇叭聲，恭賀聲，大麻子奶奶開心啊，她的命根子結婚啦。娶來了小鎮糧莊家的千金，可算是門當戶對。當然，為避免洞房悲劇，婚前，大麻子奶奶可是親自驗證了糧莊千金的容貌，郎才女貌不知道，但郎貌女貌倒是萬無一失了。

婚禮的鞭炮喇叭餘音還未了，婆婆娘家的那個小糧莊和大麻子奶奶家的作坊就都被革命了，一夜就這麽走進了解放後，我公公婆婆就都成為了光榮的無產階級。原本就悲觀慣了的大麻子奶奶臉上又恢複灰青色，而公公呢，兩手一甩，嗨，那些個勞什子沒有也罷。成天依然是聽書喝茶，自然不必為油鹽醬醋之類的俗事去操心。

唯有婆婆。這個從懂事起就在糧莊裏長大的老櫃的女兒，什麽事沒聽說過？ 什麽人沒見過？在她看來，富還不過三代呢，日子該過還得過。屋裏屋外，她事事操辦，街坊四鄰，她笑臉相迎。

那年婆婆不過才二十歲。二十歲的婆婆的眼裏，天是藍的，花是紅的。笑聲都是朗朗的。

第二年，婆婆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