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
2021 (133)
每個人都愛自己的故鄉,故鄉在記憶中總是最美好的;每個人都愛自己的童年,童年在記憶中總是最難忘的;故鄉和童年的記憶又總是和母親連在一起。
記得六歲那年,我們兄弟三個跟著母親來到一個叫舊糧倉的村子。母親是小學教師,到這裏獨自創辦一所小學。當時師資奇缺,許多小學都隻有一個老師,父親也被派到相距五十裏的另一個村子辦學。
記得當時的校舍是一幢兩層的瓦房,有二十多各房間,在當時也算豪宅了。想來是充公的地主房產,因為二樓四麵都有護院的槍眼。對了,一樓已充作糧所和衛生院,學校占了二樓,我們也住在二樓。
第一年,學校隻有一年級,十幾個學生,我也成了我媽的學生。我弟還小,而我哥則到中心小學上三年級。第二年,我們一年級升二年級,我弟和另十幾個學生成了新的一年級,而老師仍然隻有我老媽一個。上課時可就熱鬧了,教室前後都有黑板,我媽給一個年級講完課,就奔另一個黑板給另一年級講,這有各名堂,叫複式班。信不信由你,第三年仍然隻有我媽一人,隻打橫添了塊黑板。第四年開始前,我媽死活不幹了,打報告說:就是累不死,那也不能誤人子弟啊——我媽隻上過三年私塾,參加工作後上的速成師訓班。上頭這才給派了個校長來教三四年級。
當時的鄉下小學都有很長的暑假,叫農忙假,鄉下學生都要回去夏收夏種,我們也不例外。不過我們兄弟三人隻是跟著大孩子一起放牛,逮鳥摸魚的滿世界跑,還可以騎牛。我喜歡砍根竹子做笛子,騎在牛背上吹著走音走調的山歌。鄉下習俗,夏天隻穿個褲頭,個個曬得黑亮,水滴在胳膊上都不沾的。
中午最熱的時候,人受不了,牛也受不了,這時要把牛趕到河裏泡水,我們自然也往河裏跳。當時的孩子好像生來就會遊泳,當然是標準的狗刨啦。碰到急流就改大扒,就是胳膊類似自由式的揮,腿仍是狗刨,姿勢不美但有效。
遊累了,就摸魚。看那塊石頭上的水草苔蘚是完好的(不然就是已經有人翻過了),小心掀開,運氣好時就會看到有小魚小蝦。我較喜歡蝦,它總是往後彈,要一手悄悄攏在它身後,一手向前圍去,它一彈就彈你手裏了,基本十拿九穩。
當然還可以釣,找個水流遄急的河灘,以小蜻蜓做餌,讓它的翅膀浮在水麵,順流而下,看到小蜻蜓沉了就收線,不過我是沒那耐心的。非常羨慕大孩子們半天下來,就釣了一整串,一般是一種梭形,長三五寸的,叫鯪刀魚,極其鮮美。
說了半天水,其實山裏也好玩,各種各樣的野果,有一種野芭焦,無論樹,果都跟香蕉無二,但相當的苦澀,還會吃得滿口籽。野柚子基本不堪入口。有一種叫屈頭雞的漿果是我的最愛,味道遠勝芒果,但據說有毒,不能多吃,我始終不信。摘不盡的是桃金娘和番桃,就是吃多會便秘,苦不堪言,不過我就從來不會,想是因為“油水”較鄉民多些?肚子餓了是吧,好辦。鄉民仍保有刀耕火種的傳統,山上種的是木薯,拔一棵就有三四根胳膊粗的塊根,生堆火,往火灰裏一埋就好。據說,當年越共就靠這個跟老美周旋。對了,超市有賣的,叫“yuca”,我買過,還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