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這一路他用了一半的時間來滔滔不絕地跟我閑扯,我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對我的稱呼先是“您”,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你”了。飛了還不到兩個小時,我的個人信息已經被他套去了一多半,包括我的籍貫、畢業的大學、原工作單位、甚至老婆的姓名,以及我是第二次登錄的移民,剛剛跟老婆女兒在機場分手,等等等等。
而他也主動徹底地交代了他自己的背景。他祖籍河北,小時候跟著當兵的父親到了寧夏,在廣州讀了大學,畢業以後去了深圳工作,現在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據我的理解,自由職業意思就是無業 ),這次來加拿大,是他初次移民登錄,也是他第一次出國。
我問他:“你是技術移民?”
他搖著頭說:“不是。”
然後就沒了下文,他又開始了天南海北的扯淡。這讓我對他的移民性質產生了好奇。
在不跟我聊天的另一半時間裏,每隔一會兒,他就要麽站起身,要麽伸長了脖子,向機艙前後左右東張西望,那模樣有時候像一隻獵狗在搜尋獵物,有時候又像一隻神經過敏的兔子在警戒天敵,讓他在一群昏昏欲睡的乘客中格外顯眼。
好奇心驅動之下,我趁他觀察機艙的功夫也偷偷觀察了他幾次。他渾身的名牌裝扮,讓我一度懷疑他是投資移民,但他這幅沉不住氣的模樣不像一個成功的商業人士;或者他是一個父母投資移民的富二代,但是他父親的軍人身份又無法跟投資移民聯係起來。那麽,他很可能是家庭團聚移民了,他的妻子在加拿大,而他就是來投奔她的。家庭團聚,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假結婚?
我一邊偷偷觀察他,一邊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我認為最為合理的推測。他在張望的時候也好幾次注意到了我在看他,每一次都是衝我微微一笑,點點頭,然後繼續他的搜尋或者警戒。這反而讓我很不好意思起來,最後隻好閉上眼睛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