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見到凱文,是在我第二次來加拿大的路上。當時他正在往行李架內塞著一個巨大的手提包,一邊塞,一邊笨拙地移動身體,給走向機艙後麵的乘客們讓道,口裏不停地說著:“Sorry! Sorry!”
然後他一屁股坐到了我旁邊靠過道的位置,扭過頭看著我,用口音很重的英語問:“Chinese?”
我回答說:“是啊。”
“多倫多?”
這是北京飛往多倫多的飛機,難道還有中途下車的不成?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但我還是耐心地回答:“對。”
“哦,我叫楊河東。”
“楊河東。”他重複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後疑惑地問:“就沒個英文名字?”
剛剛經曆了一場痛苦離別的我本來就心情不爽,聽到他這話頓時心生反感:“沒有啊,哪裏來的規定說我們去加拿大就要有英文名字?”
他察覺到了我的不快,就笑著說:“楊哥,我這人說話不過腦子,您別介意啊。其實有個英文名字好啊,方便,您想想……當然了,您的名字,老外念起來不拗口,也行。不過,如果您真要起英文名字,那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英文名字那也是有講究的。”
我點頭,表示同意。
他繼續興奮地問:“那您知道我這名字,Kevin,英文裏什麽意思嗎?”我茫然地看著他,還沒等我回答,他就自己解釋道:“那意思是夢、想、成、真!我特地找了一個海龜博士給我起的,我操花了我一頓烤肉呢!”
後來我注意到,他激動起來的時候,幾乎每句話都會帶著這個口頭語,而他談話的時候不激動的時間是很少的。所以,為了不對讀者造成視覺汙染,我打算在後麵引用他的講話時盡量忽視這兩個字眼。
我禮節性地回答說:“真的啊,那這個名字含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