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人喝酒痛快,不知不覺,滿桌子的人大部分已經醉了,我去衛生間的時候還看到有一個家夥趴在馬桶上直著脖子吐。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就問:“劉社長,你的本家劉國平怎麽沒來呢?原來文學社有活動他可是死皮賴臉都要參加的。是不是他不在縣城?”
本來大家已經開始控製不住情緒,說話都像吵架一樣熱鬧了,聽到我這麽問,一下子安靜下來。我吃驚不小,覺得有什麽事情不對勁。
劉社長遲疑著回答:“國平,他走了都有幾年了,你還不知道?”
我的心髒狂跳起來,聲音開始有些不自然,問:“走……走了?你是說他死了?”
劉社長低聲說:“是。”
“怎……怎麽回事?他不是比我們都小嗎?出了什麽事故嗎?”
劉社長說:“是出了點事情。說來話長。當年他大學沒考上,就到青島打工,搞建築去了。有一年快過年了,他到包工頭家要帳,結果讓人把腿都打斷了,大腿上打了一個鋼板……建築工幹不了了,同學就給他介紹到外市的一家鋼鐵廠幹活。”
這時旁邊一個同學帶著哭腔插話:“我介紹的,本想做好事,沒想到……真是作孽啊。”我一看,是一個在縣裏某政府部門做副科長的張同學。此刻他麵孔扭曲,不知道是酒醉還是心理痛苦的結果。
劉社長繼續說:“沒想到啊,有一天一個起重機失靈,突然帶磁了,一下子就把國平吸上去了……旁邊人都沒事,就他自己腿裏有塊鋼板啊!”
我目瞪口呆了半天,先是那血淋淋的恐怖場麵讓我心驚肉跳,然後是人生的變幻無常讓我不寒而栗。半響,我問:“那他有老婆孩子嗎?”
劉社長說:“人亡了家也就破了,他死了沒多久,老婆就帶著孩子改嫁了。”
我接著追問:“其他人呢……我們老同學,別人都還好嗎?”
劉社長明白我的意思,說:“還有一個女同學也去世了,車禍。”
我慢慢地覺得渾身冰涼,第一次發現死神竟然距離我們如此之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