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偶書（32）

晚上一場風暴如期而至。

李燕在電話裏對我劈頭蓋臉地痛罵了一頓：“好幾萬，說借就借，說得好聽，你能拿得回來嗎？你以為你是大款啊？告訴你，你在加拿大也就算是個貧困戶！”

大丈夫能屈能伸，在這時候，我說啥也得忍著：“這你得體諒一下，他現在工資收入就那麽點，不借錢，怎麽能買得上房子啊？”

李燕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理由：“都說救急不救窮，他收入這麽點，沒能力買房，幹嘛非要買嘛！”

這我知道該怎麽回答，下午小剛就是接這我這個話頭把我說服的：“農村的情況，你不是不了解。他嶽父都說了，沒有房子，就不能結婚，不能結婚，你不得把二叔二嬸逼死啊？”

沒想到這一下了李燕的火氣更大了：“農村怎麽了？農村就得搞出個特色來嗎？

“你媽蓋房子找你要錢，你哥買房子找你借錢，你表哥買房子還找你要錢，我是不是都沒說不吧？這次，我就是要說不同意，你自己看著辦吧！

“都說農村人不能嫁，告訴你，我都後悔死了現在！”

我一下子火冒三丈，吼道：“你後悔了吧？後悔了你走啊？誰攔著你不成？”我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生氣是真的，但是我更多的是想借她犯錯的時候把她拿下。

李燕顯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沉默了一會，然後抽泣著說：“行行行，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從來說了就是不算的，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掛了電話，我愣怔了半天。一家人都聽到了我剛才的怒吼，現在看我不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跟我說，於是就都沉默著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了：“我就借給小剛兩萬吧，明天我取了錢，媽你幫我抽空交給二嬸，也算是給你找個麵子，我知道你是沒錢借給他的。”

媽媽說：“一個一萬，一個兩萬，咱們家成銀行了。”

哥哥說：“比起小剛他們，我們算是不錯的了，互相幫襯點，是應該的。”

媽媽再征求爸爸的意見，爸爸說：“都是他們的錢，他們自己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