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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剩女》(三十)

(2015-05-25 08:43:45) 下一個

 

理查德的手機響起來,響了幾聲,他沒接。過了一會兒,有條短信飛進來了。

“誰呀,天不亮就給你電話?”

“一個朋友而已。”

“是女的吧?”

“……是的。”

“前女友?”

“前前任女友,現在早已是朋友,她離這兒很遠,她有男朋友。那麽,美麗的莫琳,你想跟我一起去咖啡店嗎?”理查德轉移話題。

菁喆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她的網名。於是笑著告訴理查德:“以後叫我菁喆。那才是我的真名。”

理查德說:“好的,那麽,菁喆你想喝咖啡還是紅茶呢?由你自己決定。”

菁喆說:“我想喝熱水。”

理查德就笑了:“好吧,到那裏,我會幫你要熱水。但是,美國人都喝冰水。從咖啡店出來,我帶你去酒吧坐坐,認識一些我的英國朋友,他們都是英式足球迷。”說這些話時,他更加溫存地撫摸她的後背,他似乎很善解人意地知道,她喜歡這種感覺。終於,菁喆覺得自己的氣血被理順了,才吐了一口長氣,把臉仰起來,理查德自然地在她臉上又親了幾下,菁喆高興了,起身穿衣。

出門前,菁喆儼然一副女主人的麵孔,讓理查德把地上扔的所有的髒衣服都裝起來,拎到洗衣房清洗。理查德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照辦了。菁喆打定主意想在這兒住幾天,一想到這張床單不知是什麽女人睡過,這床被子是什麽女人蓋過,她心裏就不舒服,借著床單髒了的緣故,她提出,買個新床單,新被罩。

理查德不解地問:“為什麽?”

菁喆說:“這床單很髒。”

理查德卻反對:“床單很幹淨,是新的。”

菁喆經過廚房時,看到冰箱上貼著理查德與某個女人親熱的一組照片。她以為是他的前妻。

“是一般的女朋友。她有男朋友。”

“為什麽跟你這樣緊密?”

“因為她在洛杉磯生活,是個電影場記。”

“噢,就是早晨給你來電話的那個?”

“是的。”

“這麽遠,怎麽認識的呢?”

“她到這裏來拍電影,也喜歡看足球,我們在酒吧裏認識的。”

“好了多長時間?”

“半年。”

一轉身,菁喆看到牆上的兩幅攝影作品,菁喆猜也是那個女場記留下的。理查德說是的。菁喆隱隱有些不舒服,既然知道自己要來,為什麽不把冰箱上的照片摘下來?這不尊重自己,或者說,那個女場記對於這個房子及男主人的影響是深遠的。

第二天,理查德履行了他的部分諾言,帶著菁喆遊玩詹姆斯鎮。他們相互挽著手臂散步,雖然是冬季,但菁喆仍感覺到一種曠世的美感。然後他們去理查德讀碩士的大學轉了一圈,隨後進入這個城市的圖書館、博物館、看書、聊天、喝茶,不無親密,這一切都令菁喆幸福地暈眩著。一個城市對於她來說,不在於有多美,而在於有沒有她喜歡的人。她是在這一瞬,悟出這句話的。這一瞬,她依偎在理查德的身邊,他那毛發稀少的頭顱看上去也不那麽別扭了。他穿著一件黑色圓領毛衣,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蹬一雙特大號旅遊鞋,一邊向她介紹詹姆斯鎮的曆史,一邊將手放在她的頸部和腰部,溫存地給她按摩,因為她在經期,有隻大手捂在那裏很是溫暖。

那天下午,他還帶她去了一個教堂。她以為他要做禱告什麽的,但一進去,她驚訝地發現,那空曠的大廳裏排滿了木製酒缸,每個缸裏都是新釀好的啤酒,偌大的空間裏,隻有他們兩個客人。他倆坐在高高的酒吧台上,直喝到醉眼蒙矓。那個下午,他們借著酒勁說了好多好多的貼心話,甚至說了彼此的感情經曆,菁喆甚至說,不想走了,要留下來給他煮中國飯吃。理查德興奮地不停撫摸她的後背,並不時地親吻她的臉頰和嘴唇。那個下午他們似乎產生了愛情。但是菁喆也有點掃興或者吃醋,那個女場記又給理查德發過兩條短信,他仍然說隻是普通朋友而已。不僅如此,理查德還接了一個更遙遠的電話,那是來自蘇格蘭的一個女人。理查德得意地告訴菁喆,自己是個瘋狂的男人,他讓菁喆看他手上的一個已經模糊的刀疤,那是他年輕時留下的。他曾與這位蘇格蘭女人相愛,但她的蘇格蘭前夫卻認為前妻與英格蘭男人在一起是他的恥辱,拿著刀子找到正在喝酒的他們打架,於是,流血事件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為什麽沒有結婚?”菁喆的意思是,既然你都為人家流血了,愛得夠深,怎麽沒在一起生活呢?

理查德說:“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了,就是這樣。”他隻想表達,他是個愛得瘋狂的男人。菁喆當然也可以理解成,他是個很有激情的男人。他又說到曾與一個美國女人的婚姻,從特別特別相愛,到最後丈母娘出來大打出手,搶走他的房子。現在他住的這半套房子是這幾年才買的。

理查德說這些時是得意的,但菁喆心裏卻起了變化。她明白,自己不適合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生活,因為她更喜歡平穩的生活,可經不起折騰。

這天,到晚上10點鍾,理查德還沒有回家的意思,還在酒吧裏泡著。這是一家台灣人開的酒店,老板娘看上去也就30出頭,菁喆跟她說漢語,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菁喆便問:“理查德經常到這裏來嗎?”

“是的。常常一個人來,坐一會兒喝杯酒就走。”

“也帶女的來嗎?”

“有時候。前段時間他帶來過一個日本女人。”

“這個城市有很多英國人對嗎?”

“是的,他們特別愛逛酒吧,好像英國人就這個習慣,沒事就鑽酒吧。”

“那這個樣子怎麽過日子呢?”

“結了婚可能就好了吧?要不然,他一個人待在屋裏又有啥意思?”女老板問:“你有沒可能跟理查德過日子?”

菁喆脫口而出:“不,沒有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說出了這個答案,下午還跟人家說,想留下來不走了,怎麽這會兒就變了呢?菁喆想,可能自己的潛意識裏已經覺得兩人的生活方式太不相同,未來會產生許多無法調和的矛盾吧。與其勉強這樣,不如直接散夥。但是,自己的第一次已經給了他,怎能說散就散呢?她有些糾結。

菁喆實在是疲憊了,她覺得理查德很不體貼她,既然他不提,她隻直接說:“我想先回去休息。我身體很不舒服。”

理查德幹脆地說:“好吧。”他開車把菁喆送回房間,“你休息吧。”

“那你呢?”菁喆不解地問。

“我不習慣這麽早休息,再說我還有事跟朋友要聊。”

“你不會太晚吧?”

“不會。”

理查德吻了吻菁喆,走了。一種不被重視的難過從菁喆心頭掠過。他是有意忽略自己呢,還是無意為之?看他的態度,不像是故意的,更像是對女人傲慢慣了,如果這就是他的一種常態,她真接受不了。菁喆有些心亂。

菁喆在廚房燒了點開水喝下去,感覺好些了。但廚房裏的咖喱味道熏得她難受。摩洛哥女孩和尼泊爾女孩以及她們的男朋友都在。顯然他們剛剛做過飯,有一對把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有一對在大聲聊天,而且他們不是抱著就是親著,弄得菁喆從他們身邊經過就像做賊。

胃一陣緊似一陣地疼,菁喆的額頭開始冒汗。這兩天胃裏光灌涼水和涼氣了,幾乎沒怎麽吃熱食。莫名其妙的委屈湧上來,這時候她有點想撒嬌,於是,她給理查德發了短信:

“你什麽時候回來?”

“很快。”

“我的胃不舒服,吃不下任何東西。”

“你沒事吧?安迪和我欠了一筆賬,我們試圖找到解決的辦法。我回去跟你在一起也沒事做。而且安迪很驚訝我竟然這麽早回去見你。你要知道,我的個人生活與我的生意是聯係在一起的。”

“你能早點回來嗎?我的胃真的很難受。我需要你的照顧。”

“出了什麽事?”

……

菁喆生氣地把手機關了。沒想到,就這麽一件生活中的小事,兩人竟然有分歧,他的口氣非常強硬。這是怎麽回事?他一向就這樣呢,還是這會兒就不耐煩了?他怎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為什麽把朋友的建議看得那麽重?說來說去,他還是不在意自己。看來和這個男人過日子不靠譜啊。菁喆吃下自備的胃藥,在黑暗中悄悄歎著氣。她決定,如果他一會兒回來了,就原諒他;如果他仍然很晚才回來,就離開他。

夜裏快3點時,理查德回來了。他悄悄摸到床墊上,脫衣睡覺。菁喆根本沒睡著,她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兩人背靠背睡著,一直到天亮。

早晨8點,理查德的手機叫醒鈴響起來。但理查德半天沒反應。菁喆隻好伸手碰碰他的後背,佝僂著腰睡成長條蝦米狀的理查德才醒了,伸手按下響個不停的鈴聲。然後,他轉過身來問菁喆:“還好嗎?”菁喆不理他。他伸出胳臂摟過菁喆說:“昨晚又給你打過電話,但你關機了。我想可能沒什麽事,就沒有馬上回來。”

他話語中雖有些歉意,但並沒有鄭重其事地向菁喆道歉。他就這麽驕傲嗎?他有什麽了不起?菁喆想著。如果她以後真的跟這個人在一起生活,肯定少不了生氣,菁喆規律地生活慣了,而這個英國男人喜歡泡酒吧,生活極不規律。

就在菁喆胡思亂想時,理查德翻身,開始親吻菁喆的臉,然後是嘴,然後是身體。他知道菁喆正處於生理期,並沒想進入她的身體,卻拉著她的手,去動他那個地方。菁喆並不配合,他就自己撫摸,不一會兒,他憋著勁射精了,然後身體和精神頭都垮塌下來,喘著粗氣。

菁喆斜眼看了看他,說:“今天上午我要去個雜誌社,下午回波士頓。”理查德愣了一下,說可以幫忙網購車票,但說這話時臉色鐵青。菁喆起床,說要為他做一碗陽春麵。

菁喆端著陽春麵回到臥室,理查德也已起床。他建議菁喆第二天再走。菁喆堅決地說:“今天就想走。”

理查德看著她的眼睛問:“確定?”菁喆點頭。

理查德又問:“你的賬號是多少?”

菁喆明白了,他是讓菁喆自己出車票錢。她苦笑,這就是文化背景差異吧?如果在中國,如果她去看望男朋友,這來回機票錢是不會讓自己出的。這個摳門的英國佬!菁喆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菁喆預定了下午1點的巴士票。

理查德手裏拿著刀叉,正要吃陽春麵,短信又來了。還是那個女場記。菁喆便嘲諷道:“這普通朋友的短信來得夠頻繁啊,幾乎是早晚都問好啊!”

理查德放下碗不吃了,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還是想去咖啡店喝紅茶。你去不去?”

菁喆說:“我的胃不舒服,就不去了。”

理查德聽完就斷然走了。

菁喆打出租車去了雜誌社,責任編輯提了幾處修改意見,讓菁喆改好後,再寄來。菁喆感覺到了,這個編輯對她的論文是欣賞的,主要是想證實,這些實驗數據的確是菁喆本人做出來的。

菁喆回到理查德的住處時,他還沒回來。菁喆就坐在樓梯口,一邊看書一邊等他。大約半個小時後,理查德回來了,說是一起出去吃午飯。菁喆說,想吃碗中國麵,因為胃裏還是不舒服。理查德冷冷地說:“那麽,隨便你。”然後他自己又走了。

菁喆弄了點熱乎乎的麵吃下去,又把理查德的房間清理一新,窗台擺了一盆新買的花,牆上掛了一幅畫。這麽一收拾,還真有點家的味道了。菁喆原打算給理查德留個字條,然後打車到巴士車站,剛收拾好背包,理查德回來了。他一進房間,眼前一亮,便立刻走過來擁抱菁喆,說:“謝謝你為我做這麽多事。”

菁喆也說:“謝謝你陪我遊覽詹姆斯鎮,還請我喝了那麽多啤酒。”

“你願意讓我去波士頓看望你嗎?”理查德溫柔地問。

菁喆客氣地說:“當然歡迎。”

理查德鄭重其事地說:“下個月,我要去波士頓看望你,也許幾天,但我一定會去拜訪你。”

菁喆的心有些回暖。她暗想,也許他是個好男人,但需要時間來磨合。誰知,這隻是理查德的客套話。之後他便說:“公司裏還有事,你自己打車到巴士汽車站吧。”撂下這話時,他麵無表情。

菁喆生氣了,心想這個英國佬的臉,怎麽說變就變,一點都不懂禮貌,還耍上脾氣了。在這個城市,自己就隻認識他,也隻能依靠他,英國人不是很紳士嗎?好吧,既然如此,自己偏和他較勁。

菁喆強硬地要求道:“不行。我不認路,你必須把我送到車站。”

“去車站很容易的。”

“那也不行。我找不到地方。”

“好吧。”理查德兩手一攤,聳了聳肩。

有許多人在等車。理查德告訴菁喆,就守在那個站牌下,一會兒巴士就會來。他說:“這裏停車不方便,我就不陪著你等了。”說著,他幫菁喆把行李提到站牌下,然後彎下腰來,吻了一下菁喆,仍然說:“下個月我要去拜訪你。”菁喆笑笑沒說什麽,心中暗罵:“去你媽的吧。”

菁喆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男人以及他的汽車從眼前消失了。很快,詹姆斯鎮這個美國最早的殖民小鎮,也消失在菁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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