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喆一上出租車,理查德便不斷地給她發短信,要她告知他所在的確切位置。從巴士站出來,出租車徑直開往市中心,理查德在一個足球俱樂部等她。半小時後,出租車停在最熱鬧的那條街上。
菁喆從出租車鑽出來,看到馬路對麵有個瘦高個兒男人向她招手,那是理查德,他們彼此都很容易認出了對方,之前他們已熟悉對方照片上的麵孔。他走過來,熱情地彎下腰來擁抱了菁喆片刻,看到菁喆真的來了,他很高興,直誇讚她年輕漂亮。理查德付了出租車費,然後幫菁喆拎著簡易行李包,進了酒吧。
原來是個幽靜的空間不大的泰國人開的酒吧。裏麵隻有三個人,理查德、另一名客人及服務生。菁喆以為他是在露天球場看球,很熱鬧的場麵,到這會兒才知道,原來是通過酒吧裏的電視看球賽。他在短信裏一口一個“我的球隊”,原來也是與他毫不相幹的某支球隊,隻不過他喜歡人家而已。對於不懂體育的菁喆來說,這次才了解什麽叫球迷。
理查德解釋,他原本應去一個很熱鬧、球迷很多的酒吧,因為要迎接她,所以選擇了這個人少的安靜的地方。菁喆點頭表示領情。
理查德禮貌地幫菁喆脫去羽絨外套,掛起來。菁喆穿一件寶石藍毛衣,襯出她上身豐滿的曲線。理查德由衷讚歎,你真美!又詢問旅途是否疲勞了。說這些話時,他溫存地用手在她脖頸和後背輕輕撫摸。菁喆先是不自在,很快就覺得是一種享受。
理查德喝著一杯名貴的白葡萄酒,他問菁喆要不要也來一杯?菁喆點了點頭。服務生就先讓菁喆嚐了一口,看到她感覺還不錯,便倒滿一杯,理查德跟菁喆碰了碰杯,說他很高興看到她。
每碰一次杯,理查德都高興地在菁喆後背撫摸一會兒,這讓菁喆有暖和的感覺。
兩人在酒吧裏看完這場球賽,菁喆以為理查德要帶她去住的地方,但他結賬後,帶著她去了另一個酒吧。
當菁喆隨著理查德來到街上時,理查德紳士地把他的左手伸出來,菁喆會意,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掌裏。過馬路時,他嗬護有加地攬著她的腰,菁喆真還從未享受過這個待遇。原來跟一個有點感覺的男人在一起如此美好,她暗想,就算此行失敗,也不會後悔。
理查德駕駛他的車從一個酒吧到另一個酒吧,中間都隻需幾分鍾,在菁喆看來根本不用開車,但理查德似乎不厭煩地,一遍遍為她打開車門,一次次找停車位,一次次付停車費。菁喆還注意到,理查德每離開一個酒吧時,都要慷慨地給服務生留小費。
從下午見麵到夜裏10點,理查德帶著菁喆去了8個酒吧,每到一處,他都點兩杯最好的白葡萄酒或特色啤酒,在那兒喝一會兒,從電視裏看完一場或隻看半場球賽,隨便跟什麽人說幾句話,付賬,然後再牽著菁喆的手趕下一場。菁喆都快喝暈了,她擔心理查德這樣喝下去會醉的,但理查德卻微笑著說,隻喝一點點,不會醉的。
在菁喆看來,這裏的酒吧真多,起碼得20家,她梳理了一下,發現主要是泰國人、菲律賓人、越南人以及台灣人開的,但泰國人的酒吧裝飾更神秘,色彩更豔麗,這些酒吧裏的人似乎都認識理查德,都知道他來後要點什麽酒,都很客氣,當他走到街上時,也不斷有人跟他打招呼。理查德說他在這裏住了10年,所以很多人都認識他。菁喆倒也放心,這至少證明這個人不是假的了。
菁喆太累了。從第一個酒吧出來時,她就有所表示,但理查德似乎並沒太在意這點,隻是興致勃勃地帶她去不同的酒吧見不同的人,在菁喆眼裏,這些人沒有不同,反正都是酒吧裏的人唄,都是喜歡在酒吧裏看球賽的男人。
晚上11點多,理查德才興致勃勃地帶菁喆去吃中國餐。那是一家四川小餐館,飯菜都比較辣。菁喆隻吃了點青菜。以往這個時間,她已躺在床上了。
回去的路上,理查德擰開車廂裏的音樂,一個男人低沉的沙啞卻憂傷的聲音飄了出來,同時,理查德也隨著歌手一起低唱起來:
我在航行,乘風破浪/跨越重洋又回到了家鄉/我迎著狂風暴雨,正在遠航/向你靠近,向著自由/我在飛翔,展翅高飛/像隻小鳥自由翱翔/朝著天際,穿越雲霄/與你同行,獲得自由。
菁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略帶書卷氣的男人,內心不由地抽緊,瞬間,她莫名地熱淚滾滾。
理查德停了下來,趕緊關掉音樂,問:“怎麽了?”菁喆哽咽地說:“這首歌進到了我的心裏,有悲傷有痛苦有向往有呐喊,我很怕聽到這種音樂,一下子勾走了我的靈魂。”
理查德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來幫她拭去眼淚,並在她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
結束處女生涯
菁喆沒想到理查德的生活如此簡易和粗糙,在她看來太不像樣。
這是一幢二層樓的房子,一樓是另一家人,理查德買斷了二層,共有三房兩廳,有廚房有衛生間,也就80平方米的規模。問題是,他把其中兩間租給了兩個外國女學生,一個來自摩洛哥,一個來自尼泊爾,她們與男朋友在這裏同居,理查德隻住其中一間,屋裏隻有一張攤在地上的床墊,一個衣櫃,連張桌子甚至一把椅子都沒有。地上堆著他穿髒的亂七八糟的衣服,簡直連男生宿舍都不如。菁喆的心都涼了,這個男人的日常生活原來如此粗糙,比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呀!
理查德鞋都未脫,一下子倒在淩亂的大床墊上,並得意地對皺眉頭的菁喆說,他很舒適。
“你每天就是這樣生活?被子也不疊?”
“這張床就是回來睡個覺。”理查德辯解。
“那麽我睡哪兒?不是說好,你幫我找個住處嗎?”
“是的,我能做到,但得明天。”
“那我今晚睡哪兒?”
“就睡這兒。”
“你睡哪兒?”
“隔壁。那個摩洛哥女孩到另一個城市度周末去了。”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菁喆看看手機,已12點半。
理查德吃驚地問:“這麽早?”
“是的。我習慣早睡早起。”
“那麽,晚安。”理查德紳士地退到門口。
菁喆突然想知道隔壁的房間是怎樣擺設的,便跟著理查德推開隔壁臥室的門。
“怎麽是空的?”
一個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間,除了地上有個看不出色彩的地毯,什麽家具都沒有。菁喆沒想到理查德另一個臥室如此狹小而簡陋。
“你怎麽睡?”
“躺在地上。”
天呀!一個堂堂的審計師,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溫文爾雅的英美雙國籍的紳士,真實的生活是這樣的!如果不是菁喆親眼所見,她永遠都不敢想象或相信這是真的。那些遠在大洋彼岸的女人,當她們看到理查德在交友網站的資料和他那抬高了下巴並帶著幾分書卷氣的照片時,一定以為他住在一個寬敞的大房間裏,圍坐在火爐牆邊,嘴裏叼著雪茄煙鬥,一隻手裏拿著一本書,而另一隻手有節奏地敲打著大腿,是享受美好音樂的悠閑的上等階層紳士呢!
想象和現實的落差實在太大。
但此時此刻菁喆的眼神裏,流露出來的是一種憐憫和不忍,怎麽能因為自己,而讓一個1米87的英國男人睡地板呢?而且菁喆注意到,這房間的窗戶壞了,根本關不上,夜風一陣陣吹來,動靜很大。
“別,別睡地上。”菁喆搖搖頭,讓已經坐到地上的理查德起來。
菁喆的意思是,地上很涼。她好心地想,索性跟理查德坐在他的大床墊上聊天,反正兩人都不脫衣服,聊一會兒也就天亮了,到時她再找家旅館去住。
菁喆隻覺得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困,每次生理期之前,她都格外嗜睡,格外的煩躁。這會兒她想立刻躺下,舒展身體,沉沉地閉上眼。她示意理查德跟她回到他的房間,他有些不解,但還是跟進屋了。
菁喆說:“我們坐一會兒,聊聊天吧。”
但是屋裏連張椅子都沒有。隻能坐在床上。
菁喆先坐到床墊上,床墊太低,坐著腰太難受,隻能躺下。
理查德也坐到床上,在她身邊躺下。
兩人別別扭扭又水到渠成地平躺在攤在地板上的床墊上。菁喆要求理查德把燈關掉,這樣兩人可以好好說話。但是,等燈一關,理查德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搭開,讓菁喆枕上去。菁喆倒也沒拒絕,她實在是有些累了倦了還有些冷,就想靠著這個人,身體會溫暖些。
黑暗中,理查德輕輕唱起了那首《遠航》,他的聲音是那麽富有磁性,那麽低沉,甚至也帶著那特有的憂傷,菁喆聽著聽著,眼淚又下來了。她想把布滿眼淚的臉藏起來,但是當她的頭一挨到理查德的臂膀,他便順勢側臉吻了菁喆的額頭,然後,就是她的臉,她的嘴,環節緊湊得令菁喆來不及迎合或拒絕。尷尬的是,兩人都戴著眼鏡,碰到一起時,都“哎呀”一聲,然後下意識地都摘了下去。
菁喆的嘴被一股熱浪封住了,那是一種她從未品嚐過的熱氣騰騰又帶著些葡萄酒味道的熱浪,那股熱浪忽而柔軟忽而堅硬,忽而在淺處逗留忽而又向深處探究。此前菁喆還像一條遊刃有餘的魚,無論思緒還是身體都可以自由自在,但此刻,她仿佛被什麽東西粘住或鉤住了,她在片刻失去了自己。
理查德的身體向菁喆靠攏著,菁喆也本能地貼緊他的身體,那時,理查德的手,已經開始從她的臉部往下滑,到脖頸,到胸,到腰,到臀,到大腿,到小腿,到腳,然後又回到臀、腰和胸,並在這個範圍內來回遊移,而菁喆不知自己的手該往哪兒放,隻是像打架般,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他的手臂遊走到哪兒,她就用反力扳開他,可是又不像是真的打架,又不像是真的想要掰開他的手,最後反倒死死地摟住了他的脖頸,像是要緊緊地鉗製他,怕他跑了似的,並把他的頭往自己的懷裏貼。這對菁喆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這時,理查德開始呻吟起來,嘴裏不停感歎著,太好了,太美了,他脫去了自己的襯衫,然後是內衣。
黑暗中,菁喆看著他那瘦長瘦長的白條條的身體,恍如夢境般,不知身在何處。她的意識像是清醒又像是半醒,半夢半醒中,她聽到理查德用催促的口吻問她為什麽不脫衣服,她沒動。然後理查德低下頭來,再次吻她,深深地吻,他的手摸索到她的敏感部位,她“啊”地叫了一聲,把他也嚇了一跳,問發生什麽事了。她搖搖頭。理查德的舌頭又伸進她嘴裏,堵住了她想說的一切,然後,不知不覺中,理查德幫她脫去T恤,隻剩下內衣時,菁喆才意識到他們正在做什麽或即將做什麽了,她知道某個重要的從未經曆過的時刻即將到來。
“你有避孕套嗎?”菁喆突然冒出這句話。
“我有。”
菁喆怕得病。印象中,美國人很多都有艾滋病,可究竟誰有呢?那病又沒寫在臉上,是無法判斷的。既然該發生的事情就要發生,她也願意嚐試。但本能的保護意識在關鍵時刻還是存在的,也許他是個健康的男人,也許不是呢?她完全不了解他。
理查德爬起來,從衣櫃內側摸出避孕套,給自己套上。他沒有婚姻,卻有性生活。菁喆這樣判斷著。
理查德沒有急於進入菁喆的身體。他溫存地撫摸菁喆身體的每一處,甚至親吻她的身體,這讓她時時全身戰栗,又似是被某種力量融化了般的異樣。她緊閉雙眼,不敢看眼前這個高額頭黃頭發的異國男人。男人的手從她的胸移至她的小腹,又滑向底處,那裏早已濕了一大片,菁喆自己感覺到了,男人的手也試到了,他會心一笑,笑出了聲,他說很好,好極了,很美妙。然後他開始進入菁喆身體,菁喆疼痛得“啊啊啊”大喊起來,他立刻停下來,問發生了什麽?菁喆說很疼。她本能地縮起身體,並躲避著理查德。黑暗中理查德看不清菁喆的表情,他以為是自己的動作粗魯讓菁喆不適了。但這個中國女孩的反應讓他有些迷惑,同時也刺激著他繼續嚐試。他以為菁喆很長時間沒有性生活了,所以,他更加的溫存,並試圖不讓她感到有某種壓力。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做到了。在他營造的溫存的氛圍裏,菁喆徹底放鬆,理查德終於突破了菁喆的防線,在菁喆痛苦的嗚咽聲中,進入了她的身體。他一邊動作一邊讚歎,太好了,實在是妙極了。他忍不住一遍遍親吻菁喆,他大概真的是很舒服。但菁喆沒能出聲,對她來說隻有異樣的劇烈的疼痛感,這讓她痛得說不出話。理查德沒有支撐多久,就突然一陣急促的抽動,然後迅速疲軟下來。菁喆隻覺得自己被撕裂了,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什麽都不存在了,她被融化在雲端或是虛無縹緲的某個地方,反正她沒在人間。
理查德的身體斜側在她身邊,仿佛一隻累極了的貓,雖然嘴裏仍然喃喃地說著甜言蜜語,但音量已經弱了。他順手把避孕套扯下來,丟到床墊邊上的垃圾桶裏,然後,他再次親吻菁喆的額頭和臉,說他想睡了,並祝菁喆好夢。
菁喆回應說,也祝你好夢。沒幾分鍾,理查德打起輕鼾。
黑夜中,菁喆睜著眼睛。私處的疼痛仍在撕裂著她。她想,這就是栗秋讚不絕口的性愛嗎?為什麽到自己這裏卻是一味的疼痛?她使勁回想晚上發生的一切,暗自驚歎,自己竟然跟一個並不了解的美國男人有了肌膚之親,這是多麽奇妙的事啊!從今天起,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了。真沒想到,完成這個過程,竟然要等到32歲,在美國,與一個從未見過麵但有心靈感應的男人之間發生了。她不知該慶祝還是該失落,不知有了這個開始之後,今後自己的內心會產生怎樣的變化。以後就要跟這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嗎?可是不生活的話,自己可是把身體都給了他呀!
於靜默中冥想很久,菁喆才起身去衛生間洗浴。她和理查德在進行那事之前,竟然沒有洗浴,她覺得以後不能這樣,至少不衛生。她看到自己的私處有血跡,她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她讓溫熱的水衝洗著身體,那血跡也跟著消失了。
菁喆回到床上,理查德姿勢很難看地佝僂著腰,側睡著。菁喆沒有驚動他,悄悄在他身邊躺下,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腹部疼得厲害,天微微亮菁喆醒來。當她睜開眼睛那一瞬,猛地嚇了一跳。我這是在哪裏?她問自己。身邊躺著的這個人,黃頭發,高高的頭顱頭發稀疏,筆直的鼻梁,緊閉的嘴唇,黃白摻半的胸毛,看上去像個怪物,又像一個古代猿人。菁喆騰地一下坐起來,仔細盯著他,回想著夜裏發生的事情,回不過神來。
這時理查德也醒了,睜眼看著菁喆,沒有吃驚,像是跟她生活了很久似的。他咧咧嘴微笑著說:“早晨好,親愛的。”然後,他伸出長長的手臂把菁喆拉到懷裏,讓菁喆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撫摸著她的後背,一邊問:“昨夜睡得還好嗎?是否餓了?想吃什麽?”
菁喆也不言語,隻是把頭更深地埋在這個男人的臂彎裏。直到理查德把她的臉捧起來,發現上麵掛滿了淚水,他被嚇著了,忙問:“怎麽了?”菁喆不語。他又問:“我做錯了什麽?”菁喆還是不言語,隻任淚水漫流。因為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左右著情緒。
謝謝閱讀!有興趣的讀者,請看Amazon讀者讀後感 或在Amazon直接購買此書:
http://www.amazon.com/Leftover-Women-Chinese-Edition-Zhang/product-reviews/1941615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