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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剩女》 (十九)

(2014-11-15 20:22:16) 下一個


飛虎隊員

菁喆始終惦記著漢克斯,很擔心他因為參加戰友的葬禮而傷感,血壓又升上去降不下來了。因此,這個周六,菁喆早早趕到卡琳娜老人院,直接去看望漢克斯。可是,他的房間是空的。值班護士告訴她,上周末,老人的兒子把他接走了。周日晚上,老人的兒子打來電話,說老人血壓不穩,頭暈得厲害。老人院與政府相關部門溝通之後,就派護士、物理治療師以及家庭護理員上門照顧去了。菁喆問:“我能否去他家中探望?”

值班護士搖頭說:“不可以。”

“為什麽呢?”菁喆很焦急。

“因為你沒有注冊護士資格證,所以不可以。”

菁喆沉默了。是呀,自己隻是個誌願者,沒有注冊護士上崗許可證,就不能行使一個護士的職責。整個上午,菁喆依然與別的老人聊天,但心裏總覺得缺少點什麽,心神不定。離開老人院時,她特意把自己的手機號碼交給護士站,囑咐如果漢克斯找她的話,她會很樂意與他聊天。

與其說菁喆惦念漢克斯,不如說她更惦念遠在新疆塔什庫爾幹的爺爺。她爺爺也正處於漢克斯這個年紀,也有高血壓,而且前胸後背都受過槍傷,一到陰雨天受過傷的地方就會隱隱作痛。菁喆第一眼看到漢克斯時,並沒什麽深刻印象,但漢克斯卻主動來找她,問她是不是中國人。當菁喆確認身份後,漢克斯高興極了,熱烈地擁抱菁喆,並用中國話問候:“你好,你好,小姑娘你吃了嗎?”

194112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事件發生時,漢克斯隻有19歲,那時他剛從普利茅斯公立高中畢業,進入波士頓藝術學院攝影專業讀一年級。隨後他應征入伍,在空軍部隊接受了為期10個月的航空照相測量技術的專門培訓。之後,他被分配到空軍第333照相勘測中隊,不久,他所在的中隊被派遣到雲南昆明,編入美軍第十四航空隊,也就是許多中國人都知道的陳納德組建的“飛虎隊”,成為一名照相勘測員。

漢克斯雖然是“飛虎隊”的一員,但他手裏隻有攝影器材,隻能在幕後做些技術工作。可是,到中國僅僅半年,日軍飛機襲擊昆明機場時,他被擊中小腿。等他從昆明的醫院醒來時,他的小腿以下已被截肢。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這是一個致命的打擊,他想自殺。但是有一天,他透過病房的窗戶,看到護士長3歲的女兒,右手臂被炸沒了,那裏是一截空蕩的袖子,可是,她正在曬著白色床單的草地上搖搖晃晃地用左手臂去撲蝴蝶,看見漢克斯後,她跑過來,把手裏的一把花草送給他,然後又去捕蝴蝶。多麽美好的小姑娘,多麽美好的生命活力,漢克斯本能地拿起相機,捕捉著小姑娘的各種可愛的萌態。看著鏡頭裏小姑娘的臉,漢克斯咧嘴笑了,他決定好好活下去。

漢克斯回到美國,退伍,又回到波士頓繼續讀書,但他改學了曆史學。大學畢業後,漢克斯先後在波士頓圖書館、查爾斯鎮社區、普利茅斯社區工作,直至65歲退休。幾十年來,許多事情都忘記了,但那張中國小姑娘可愛的臉龐一直在他眼前晃蕩。

漢克斯看到菁喆,讓他想起昆明的那個小姑娘,所以對菁喆很是關心。而菁喆看見漢克斯也像看到自己的爺爺,對他有一種自然的親近感。

這個周六,菁喆沒有看見漢克斯,非常擔心。她特地跑出去買了一張祝福卡,從漢克斯的門縫裏塞進去。同時,也給爺爺寄了一張。她不知道爺爺是否能收到她的祝福,但是她光想爺爺就想到心酸,她給爺爺的祝福卡上寫著:“親愛的爺爺,你要好好地等著我回來。我已經知道如何護理老人並且讓他們開心,放心吧,您的一切都交給我,我不僅要照顧您,還會依偎在您身邊,給您講一個沒有上過戰場的飛虎隊員的故事,哈哈!說不定你們還見過呢!隻是你們誰都不認識誰。”菁喆真想不停地寫下去,可惜卡片太小,寫不下了。

菁喆每個月都會定期給爺爺寄一張祝福卡。但她從未收到過爺爺的回複。因為他住的地方太遙遠,一封信走到他那裏,至少得兩個月。但菁喆不在乎,隻要爺爺看到她的字跡,讀到了她的心聲,她就滿足,就覺得幸福。

這天晚上,菁喆的母親按時現身QQ。菁喆問候了母親後,急切地問:“媽,我爺爺他好嗎?”

媽媽遲疑一下,說:“挺好的呀!你上周不是問過了嗎?”

“你們多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前段時間還去看他了。放心吧,他一切都好。就是腿腳不方便。”母親信誓旦旦地保證。

“他的血壓現在是多少?叮囑他,別吃太鹹。還有,他喜歡吃油炸的,這個習慣也不好。”菁喆細心地提醒母親。

“行了,行了,一提你爺爺,你就婆婆媽媽的,你淨操這些心,還有時間學習嗎?我問你,你的論文寫得怎樣了?導師不是說,你讀博期間,怎麽也得發幾篇論文嗎?”

“媽,我想跟您商量個事。”菁喆怯怯地說。

“是需要錢嗎?媽會想辦法。”母親總是不等女兒把話說完就發表意見。

菁喆歎口氣說:“媽,我這邊不需要錢,我在實驗室做實驗的這每月一千多美元收入,已經夠我用了。我想說另一件事。”

棄博轉碩

菁喆咬住厚厚的嘴唇,狠狠甩出一句話:“媽,我想去考個注冊護士資格。”

“考那玩意幹啥,難不成你還想當護士?”媽媽根本不在意女兒的心思。

“護士怎麽啦?美國護士收入很高,按教育程度和工作經曆,又分為5個級別呢。護理部主任平均年薪79萬;護士長平均年薪5萬至6萬;護理督導平均年薪68萬;護理醫生、護理臨床專家還有注冊麻醉護理師那就更高了,這個級別的都得是碩士學曆。”菁喆耐心地向母親介紹有關護理方麵的情況。母親煩了,她說:“你囉唆這些個東西幹啥,你再努把勁,博士學位都拿到了,還把這些護士呀、護理的放在眼裏嗎?”

“美國的生物博士一把一把的,但是現在美國退休的人比新參加工作的人還多,隨著美國人口的老齡化,美國的各種老年公寓、老人院、老人村莊、老人住所都辦起來了,這預示著,這個領域將需要大量的就業人員,但是美國境內沒有太多這方麵的專業人才,我想,如果我能學個兩年製社區護理學位,或經過兩年專攻老年病學、家庭保健科及婦產科等某一領域的學科,從而拿到注冊護理師的話,一旦上崗,平均年薪6萬至9萬美元。”

“你給我閉嘴。你想走下坡路?想都甭想!我檢討下自己,也可能前段時間給你的壓力太大,你開始想歪門邪道了。好,我不再催你,你啥也別想,一門心思讀你的博士,多出論文,早點畢業。然後咱再去找工作,好不好?”母親軟硬兼施,快刀斬亂麻,沒有給菁喆一點回旋的餘地。

“媽,我這隻是跟您商量。我自己也沒想好,我隻是受到卡琳娜老人院的一點啟示,查閱了一些護理專業在美國的就業前景分析。我今天挺累的,想早點睡了,您也忙吧。”菁喆不想跟母親再討論了。剛才母親的態度已經表明,此事行不通。

菁喆隻是試探母親的口風,其實她早已悄悄查閱有關老人病學專業的碩士情況,一旦申請成功,她就跟博導攤牌,棄博轉碩。讀博的道路太漫長,而讀碩士卻隻需一年半或兩年就可以畢業,關鍵是這個專業找工作的機率比較大 。菁喆不想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聽說菁喆也做生意,茹欣媛驚奇得不得了:“什麽?你也做生意?做什麽?怎麽做的?我怎麽沒看到?賺了還是賠了?”茹欣媛不相信似的追著問。

“人家隻是小本生意。”菁喆羞怯地說。

“怎麽個小法?”茹欣媛笑眯眯地問。

“一年前,我從學校往這兒搬家,當時想把不要的東西賣掉,可能別人需要。就到網上找買家,意外發現‘北美省錢快報’網上有個小本生意微論壇,裏麵有各種賣二手貨的生意,還有租房及二手房買賣信息。我發現許多女孩都喜歡牆貼、頭花什麽的,就搜索一下,發現國內的淘寶網裏什麽貨都有。我就想,如果我能從淘寶買點便宜貨,然後到這個網站上賣給需要的人,也許能掙點差價。於是我從淘寶網裏進了一批貨,讓他們寄給我。郵費還是挺貴的。我把這些小物品在網站掛出後,很快就有了客戶。”

“不錯呀,賺了嗎?”茹欣媛專注地問。

“嗯,平均每月能掙一百多。”

“行呀你,真看不出,你肚子裏還有點小九九!好了,我以後不叫你小呆子了。但你這可是倒買倒賣行為,大白話就是二道販子。”茹欣媛調侃道。

“這個市場很小,但細水長流。我都有一百多名用戶了。”菁喆驕傲地說。

栗秋笑著問:“你從淘寶上買的牆貼多少錢一張?”

“小的2元,大的4元。賣的時候小的4元,大的5元,買的時候是人民幣,賣的時候可是美元喲,利潤翻番呢!”

“嗬嗬,你這種自足的心態,到了賭場都不怕。我喜歡你,最後一次叫你小呆子。”茹欣媛吐吐舌頭,用驚喜的眼神打量菁喆,並歎口氣說,“唉,我的女兒要是這麽懂事就好了。但她現在胃口越來越大,好像在搞代購,動靜挺大的,我搞不懂她一天到晚在想什麽幹什麽,也抓不住她。”

便

一個早晨,茹欣媛蹲在衛生間不出來,便秘讓她的小肚子有下墜感,全身力氣都使上了,越想趕緊解決問題,越是阻塞著無法通暢。

栗秋和菁喆都等在門口,栗秋說,她在離婚前後曾經一度出現過這種情況,但吃中藥調節好了。

菁喆說,她上高中時,這種情況經常出現,現在還有後遺症,一緊張就便秘。

茹欣媛終於出來了。“我可告訴你,過重的心理負擔,容易使體質酸性化。”栗秋警告茹欣媛。

“酸性化又怎麽啦?”茹欣媛不解地問。

“網上公布過一個實驗結果,把兩隻小白鼠放在兩個籠子裏,把一隻小白鼠用黑布蒙上,然後不停地用小棍去騷擾它,一個月後再測試,這隻小白鼠的體液酸性化了,第二個月,這隻小白鼠身上出現了癌細胞,而另一個籠子裏的小白鼠卻好好的。這說明什麽?當處在高度壓力、高度緊張時,生物體會出現嚴重的酸性化,而酸性化有可能致癌。”

“真的假的?”茹欣媛半信半疑。

“栗秋說得對,而且,從生物學來說,一個人發脾氣的時候,尤其是暴怒時,呼出的氣體都是有毒的。”菁喆補充說。

“日本有個醫學博士做過一個實驗,對一百個癌症患者進行抽血檢查,結果發現他們都呈酸性體質。”栗秋麵無表情地解釋。

“你們這些學醫的,說出來的話真嚇人。”茹欣媛還是半信半疑。

“不是嚇唬你,茹欣媛,你這段時間太拚命。本來心情就不好,又弄月子中心,那麽繁瑣的一個大工程,都是你自己事無巨細地忙碌,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就垮掉了。你這次感冒三周還未痊愈,從營養學上說,你體液的酸堿平衡出了問題。咱們通常的飲食裏,應該把酸性食物與堿性食物的比例控製在1∶4,但你連飲食規律都不能保證。所以,我認為你需要控製情緒,保持良好的心情,同時進行適量運動,改掉你不吃早餐,愛吃宵夜,淩晨才睡覺的壞習慣。”栗秋一邊說,一邊把洗好的一盤草莓遞給茹欣媛,說:“早晨在印度人開的那家超市買的,我剛才是在流水下衝洗的,先用鹽水浸泡了10分鍾後,又放在涼水裏浸過幾分鍾,你把這盤吃了,就相當於吃了一粒活的維生素E,這幾天就別吃肉了,多吃白蘿卜、豆腐、海帶、青菜和水果。”

茹欣媛手也不洗就吃草莓,說:“還是跟學醫的人住在一起好,不僅增加知識,還可以被照顧。”

“那就減點房租吧。”栗秋開玩笑說。

“你剛才還說要減壓,怎麽又給我增加心理壓力呢?”茹欣媛反應太機敏了。

“記住,每攝取20%的酸性食物,就需要80%的堿性食物。我會打印一個食物酸堿一覽表給你,你調整一下吧。”栗秋的性格就是這樣,要麽不擔事,要擔事就負責到底。

“所以,你還是來幫我給孕婦們當營養師吧。就算你沒通過注冊護士資質,我也認你。”茹欣媛誠心誠意地邀請栗秋。

“我真的沒精力加入你的陣營,但我可以義務幫你給她們拉個科學點的營養食譜,讓她們在生孩子之前,以及坐月子期間盡量吃得可口而有營養。”栗秋挺仗義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我一直擔心,這些孕婦畢竟是中國人,習慣吃中國食物,美國佬的食物再有營養,但她們不習慣,吃不下去,不也是白費勁嗎?算你幫我怎樣?每小時20美元!”

栗秋笑了:“非我不可?好吧,我會盡力!”

“吱——咣咣咣——”洗衣機突然發出怪叫,嚇得正在往烘幹機裏塞衣服的菁喆倒退一步,連忙喊:“快來呀,洗衣機壞了!”

茹欣媛搖搖晃晃過來,說:“讓我看看。”她關了電源,但洗衣機的門卻打不開,液晶板上出現安全提示。茹欣媛便跪在地上,拆洗衣機下麵的裝置線板,又清洗又放水的,拆拆擰擰竟然就修好了。

“年頭用得太久。二手貨能用這多麽年已經不錯了。”茹欣媛拍拍手說。

這工夫栗秋給茹欣媛做了杯檸檬水,端給她,說:“我發現你總喝自來水,這也不好,平時多喝點檸檬水,增加身體的堿性成分。怎麽樣,膝蓋跪疼了吧?”

“還好。謝謝你這麽體貼。”茹欣媛接過杯子。

“你真行,簡直是全才。沒有你不會幹的!”栗秋讚揚道。

“所以有時我覺得,有沒有個男人在身邊並不重要,我自己什麽都會弄,男人反倒成了擺設。嗬嗬。”茹欣媛喝了一口檸檬水。

菁喆擔心地問:“你那麽瘦,那下麵的閥門擰緊了嗎?”

“覺得我沒力氣?弱不禁風?我可當過知青呢!”茹欣媛撇了撇嘴角。

“我真是佩服您!”菁喆由衷地說。

“雖然生活把我逼成男人性格,但動手做事情也是很享受的過程。”茹欣媛又頭昏腦漲地搖晃著身子回房間了。

過了一會兒,栗秋又端著一盤剛蒸熟的南瓜進來了。她對茹欣媛說:“你這兩天吃藥太多,現在脾胃很虛弱,這南瓜有很好的食療效果,補氣,還能促進你的胃腸蠕動,緩解便秘。我已經注意到,你每次大便時間都得十幾二十分鍾,多半已經中度便秘。”

栗秋如此善解人意和心細,令茹欣媛感動不已。她怕自己在栗秋麵前流淚,忙說:“謝謝你栗秋,我一會兒就吃。你忙去吧,我再睡會兒。”

拿下了獨棟樓,茹欣媛的月子中心項目就算啟動了。盡管遭受與男友分手的衝擊,但她仍然能四件事一起向前推進:一是把獨棟樓6個房間改裝成9個小房間;二是讓姐姐在深圳注冊了一個生育美國寶寶的谘詢公司,並在網站打出廣告,稱其公司立誌於母嬰產品,並提供專業生產月子服務,以招攬孕婦;三是聯係婦產醫院;四是找注冊護士和孕婦廚師。茹欣媛的願望是把所有的事都辦得妥妥的,順順利利的,從而實現利潤最大化。

至於網絡廣告,則是茹欣媛親自起草,讓律師把關的。廣告稱:“月子中心坐落在公共公園附近的一個獨立別墅。這裏環境優雅,安靜,交通便利,駕車從婦產醫院到月子中心僅6分鍾,距中國城8分鍾車程,購物方便,附近有數十家大型購物商場,常有各種名牌30%50%的折扣活動。”雖然還未找到理想的注冊護士,但有栗秋和菁喆打底,茹欣媛在廣告中,理直氣壯地聲稱,“本中心擁有多名有經驗的護理人員和月子阿姨,保證孕婦一天五餐科學營養。母嬰都可得到健康全麵的照顧。”茹欣媛還嚴格規定,孕婦在懷孕三個月前就得辦理好美國簽證,然後在懷孕七個月左右再赴美。

“按摩男”

“蜜蜂”網站一個叫吉姆的男人頻頻給菁喆獻花,並且主動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發過來。出於禮貌,也出於好奇,菁喆跟他打了招呼:

“嗨!你好!吉姆。”

“你好瑪麗,你在哪兒?”吉姆問。

“波士頓。”菁喆淡定地回答。

吉姆問:“工作?”

“是的,你呢?”

“你想見我嗎?”吉姆沒有回答菁喆的問題,而是直奔主題。

“你在哪兒?”

“羅德島。”

“喲,很遠。”菁喆吐了下舌頭。

“哈哈……不遠……相距一個多小時。”

“你有時間到波士頓?”

“是的。很容易。”吉姆似乎不怕路途遙遠。

“你想跟我見麵聊天?”

“是的。你想嗎?”吉姆緊緊追問。

“我不知道。”菁喆回答。

“你想跟我一起吃晚飯嗎?”

“我試試吧。”

“你喜歡按摩嗎?”吉姆問。

菁喆沒聽清楚對方的話,便含糊地回答:“喜歡。”

吉姆立刻眉開眼笑:“從照片上看,你長得很甜呀!”

“謝謝。”菁喆很受用。

“你今天要工作到幾點?”吉姆動了心思。

“6點。”

“不壞。你有孩子嗎?”

“沒有。”

“這個周末你忙嗎?”

“還好。”

“我認為,你需要一些時間放鬆。這個周末可以請你吃晚飯嗎?”

“也許。”

“按摩會讓你感覺舒服,你最後一次做這件事是什麽時間?”

吉姆的英語有濃厚的南方口音,菁喆沒有完全聽懂。她問:“你說什麽?你的職業是什麽?為什麽停留在羅德島?”

“出差。”吉姆簡單地回答。

菁喆問:“你經常出差?”

“是的。”

“抱歉,吉姆,我這會兒很忙,有時間再跟你聊。”

掛了電話,菁喆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兒,她趕緊悄悄問栗秋,他說的“按摩”是什麽意思?栗秋不假思索地說:“就是按摩呀!”菁喆一陣抽緊,“天呀,我把按摩這個單詞誤聽成‘短信’(message)了,對方問我喜歡按摩(massage)嗎?我還傻乎乎地說喜歡。”

栗秋也笑起來:“那你就是喜歡唄。咋了?”

“他說周末要來見我。”

“那就見唄。”

“我可是很認真地跟你說這事。”

“我也沒不認真呀!”

“真要見呀?”

“為什麽不?有人願意開車花兩小時從另一個州趕來請你吃飯,給你說好聽的話,還讓你見識什麽叫massage,多麽生動而負責任的老師,為什麽拒絕?”栗秋調侃說。

“你不為我擔心?”菁喆反問。

“如果你不見識見識這些人,怎麽判別真偽?你一輩子總那麽單純呀?你瞧瞧,你剛才那緊張樣,真丟人!”

“我的確搞錯單詞了,以前也幾乎用不著這個詞嘛。”

“見見吧,不是壞事,又沒讓你咋的。”栗秋鼓勵道。

“那你得陪我,不然我害怕。”菁喆心裏還是沒底。

“那人家吉姆願意嗎?”栗秋逗菁喆。

“他必須得聽咱安排。嗨,栗秋,你說你周末最想幹啥?”

“咱去市中心的文化酒吧看看怎樣?聽說那裏麵可以唱歌跳舞,但進門得拿身份證明。”

“好呀,到時我就建議吉姆帶咱去那兒。你也給我做伴了,咱也玩了,估計那種場合,他也不能咋的。”菁喆分析著。

“我看行。”栗秋答應了。

“又學了一個詞,上次是‘美國大卡車’,你那裏又出來個‘貞操男人’,這次是‘按摩男人’。有意思。”菁喆見識越來越多了。

這天晚上8點多,吉姆來電話了:

“你好!瑪麗,你在幹什麽?”

“我在寫論文。”

“噢,不要。你應該放鬆。”

“我會的。”

“那麽,要我幫你嗎?”

“嗯?”

“你什麽時候想要上床舒服?”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什麽專業?”

“化學材料。”

“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密歇根大學,你知道嗎?”

“是的。但你是哪一年在那裏讀書?”

“哈哈,很久以前。你在美國多久了?”

5年。”

“準備留下來?”

“還不知道。”

“我覺得如果你喜歡這兒,你可以一直待下去。”

“謝謝你。”

“你現在能去洗個澡放鬆一下嗎?”

“我能呀。你祖先是從哪裏來的呢?”菁喆還是追著問吉姆的祖宗八代。

“愛爾蘭和德國。”

“那麽你在哪兒出生的呢?”

“密歇根。”

“你為什麽離婚?有孩子嗎?”

“我前妻有許多男朋友,所以分手了。我有一個13歲的女孩,她正在談戀愛。”

“你離婚幾年了?”

3年多。”

“你為什麽想找亞洲女人?”

“哈哈……為什麽不呢?我希望亞洲女人更甜。”

“你有過中國女朋友嗎?”

“沒有。但我想中國女孩應該與美國女孩是不一樣的。你現在幹什麽呢?”

“我寫論文呀。”

“你今天可以按摩嗎?”

“我能呀。”

“好吧,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看照片你很漂亮。”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歡按摩,我可以幫你。”

“我隻喜歡按摩腳。我每天站在實驗室很長時間,很累。”

“那麽周日我過來請你吃晚飯?”

“好呀。”

“晚飯後,我們可以一起放鬆。”

“你是開車來嗎?”

“是的。你那裏有停車的地方嗎?”

“有。”

“好的,很高興將見到你。你那兒有洗液嗎?”

“沒有。”

“我不明白,之前你不跟男人在一起嗎?”

“不。”菁喆幹脆地回答。

“別擔心。我們在一起隻是做足底按摩。”

“謝謝你。如果不想來,你可以說‘不’,我沒有自己的住房,我與另兩個室友合租一套公寓。”

“我為什麽要改變主意呢?噢,你有兩個室友啊,這真好。”

“是的,她們都是博士。”

“你們都是高學曆的女人。我真幸運。”

“什麽意思?”

“很期待周六見到你們。”

菁喆跟吉姆發這些短信時,栗秋就在身邊,有些回複甚至是栗秋的意思,兩人不斷竊笑。到這會兒,菁喆也覺得,拿這種自以為聰明其實很蠢的美國男人開涮,也是件開心的事。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問我有沒有洗液是什麽意思?”

“他想跟你洗鴛鴦浴。”

“哇,太過分了吧!”

“跟這種人千萬別認真。反正咱閑著也是閑著,他玩咱也玩。”

“我資料裏寫得很清楚,要發展嚴肅的婚姻關係,他卻隻向往一些色情場麵,又不是個好東西?”

“可不嘛,但也不確定。看看再說唄。”栗秋不願意一棍子把人打死。

周日下午,吉姆7點鍾趕到33號公寓樓下。他解釋說,因為去買洗液,所以晚了半個鍾頭。菁喆憋著笑。

栗秋要修改一篇論文,在屋裏忙著,她說一忙完就給菁喆電話,讓菁喆最好把時間拖到八九點鍾,這樣去酒吧正合適。

吉姆開一輛奔馳。他從車裏走下來時,菁喆覺得他的身材略微發胖,網上的照片至少是10年前拍的,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模樣;個頭也不像他說的18,可能是撐圓了的原因,看上去也就175。他上下打量著菁喆,嘴裏不住地稱讚她漂亮。菁喆道過謝,兩人上車,由菁喆指路,他駕車在布魯克林轉了兩三圈,才找到一家印度餐廳,菁喆想吃那裏的飛餅。

“去過中國嗎?”菁喆邊吃邊聊。

“去過深圳,上海,廣西。”吉姆看上去反而有點緊張。

菁喆隨意問:“你喜歡?”

吉姆說:“非常美。”

“以前你有過中國女朋友?”菁喆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吉姆嘴唇厚厚的,他說“沒有”這個詞時,菁喆根本不信。

她開玩笑:“給你介紹一個?”

吉姆忙拒絕:“你就很好,我喜歡。”

菁喆逗他:“中國女人好在哪裏?”

“她們很會按摩。”

“誰給誰按摩?”

“給男人按摩,也給自己按摩。”

“你到深圳大概是找性工作者去了吧?”

菁喆也沒想到自己可以調侃一個陌生的美國男人了。她心裏明白,自己一百個沒看上他,所以也就沒什麽負擔。就是吃一頓晚飯唄,明天就不再認識他。

兩人吃得還算愉快,聊得也還開心,主要是菁喆提問,吉姆回答。都是些不鹹不淡的話題,比如他的父母在底特律,他在奧特蘭大和羅德島分別有公司,他的兩處住房一棟是白色的,一棟是磚紅色的等等。吉姆結賬時,還不到8點,栗秋還沒打電話來。菁喆隻好提議與吉姆到湖邊去散散步,吉姆很高興。

但是走了十幾分鍾,菁喆就受不了啦,深秋的湖邊開始起寒風,實在不適合散步。吉姆趁機來摟著菁喆的腰,菁喆對他那胖嘟嘟的手起膩,便左右躲閃。還好,栗秋及時來了電話,這會兒有空了。菁喆這才跟吉姆說,室友想約她去酒吧,去還是不去呢。吉姆慷慨地說,他可以去接上菁喆的室友,三個人一起去酒吧。

吉姆見到栗秋特別高興。他說:“你個子真高,真漂亮,還是高學曆,我真是幸運。”便興致勃勃地打量起栗秋。

位於波士頓市政廳對麵的酒吧街很是火爆,每家酒吧門前,都站著許多年輕人,有遊客也有本地人。栗秋挑了一家裏麵空間大,有演出舞台的愛爾蘭人開的特色酒吧,門口保安還特意看了護照,才允許她們入內。據說這些酒吧時常上演些成人節目,所以不讓學生進去。

吉姆其實是個口拙的人,三句話不離按摩和放鬆,其他就沒什麽說的了。他點了許多小吃,也點了啤酒和紅酒,卻像守財奴似的守在桌台旁邊,菁喆和栗秋大部分時間都在前台看表演或跟著跳舞。兩人一邊跳著一邊聊。“怎麽樣,對他有意思嗎?”栗秋問。

“沒有。”

“可惜了,他挺有錢,看上去也不是什麽壞人。”栗秋撇撇嘴,又問,“煩他什麽?”

“有點胖,不健壯。”

“還煩什麽?”

“張口按摩,閉口按摩。”

“我估計他在那方麵可能不行,要不怎麽被老婆甩了。”

“也是。但你怎麽知道的?”

“直覺唄!”

“但顯然他不是認真的,他隻想玩玩對嗎?”

“我認為是的。”

“確定?”

“確定。”

“那就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哈哈!”菁喆笑了。

兩人回到吧桌,與吉姆又聊了一會兒,稱明天還要加班,不能玩太晚。吉姆便識趣地結賬,然後送她倆回去。

在樓下,兩人已經跟吉姆說再見了,可他還是坐在車裏不動。栗秋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便重新打開車門詢問。吉姆問:“可以到你們的房間裏坐坐嗎?”

栗秋笑著斷然搖頭:“不行。租房時房東就規定,不能讓男人入內。”

“房東是美國人嗎?”

“是中國人。”

“奇怪,住的地方不讓男人進去?中國人的思維真怪。”

“是的。如果有美國女人住進來,可能會招男人來,所以我們的房東隻把房子租給中國女學者。”栗秋耐心地解釋。

“真的不想讓我到屋裏去?”

“說過了不行。”栗秋搖頭。

“你堅持?”吉姆心有不甘。

“當然。”

“但你們平時沒想過放鬆嗎?”

“想過,但跟你無關。晚安。”栗秋拉著菁喆,兩人一起跟吉姆擺手道晚安,並祝他旅途愉快。

無奈,吉姆隻能走。

兩人回到房間笑半天,笑過了,又覺得極其沒趣。這男人檔次也太低了,用栗秋的話說,腦子裏就那麽點事,八成是個性無能,最大的樂趣就是幫著女人快樂,倒也挺高尚的,可惜他找錯人了,咱自己生活能自理,不用幫忙!

吉姆回去後,給菁喆發來短信,還是問她想按摩嗎,他可以讓她很快樂之類的話。菁喆逗他說:“好呀,那我到你那兒住幾天吧?”嚇得他先是一連幾天沒動靜,繼而認真地回複:“我很忙,沒有時間整天幫你按摩。”

栗秋說,一個男人連他住在哪兒都不讓你知道,就說明他一點誠意都沒有,對待這種人,就一個做法: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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