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悟空傳】

這是一篇時空錯亂的故事，一個愛恨情仇的傳奇……


作者：多凡

【一．上下五百年】

天宮，淩霄寶殿，一片狼藉和破碎不堪。

行者四處張望，看到天兵天將們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終於，再也沒有人能站起來了。他長出了一口氣，金箍棒從汗透的手上滑落。慢慢地，行者跪在地上，忽然間，覺得一切都很沒有意思。眼前又浮現著小白兔最後看他的眼神，那被二郎神從天井裏推下去時，驚恐無助的眼神，他的心又碎了一次，淚水和汗一起滾落下來。

嶗山上，道長師傅離別時對行者說：“總有一天，別人不會再叫你猴妖；你會成一個神，一個眾人仰望的神。”可是行者不明白，為什麽所有的天神都被他打倒了，他還是沒有資格成為一個神，他仍然是原來那個天賦異稟的石猴，一個野蠻粗暴的妖，一個根本不配和神仙有任何兒女私情的妖。

想到這，行者仰天痛苦地大喊：“師傅！為什麽，我還是個妖？小兔，你不該死……就因為我是妖嗎？！為什麽？！！師傅，你告訴我呀？！”沒人回應，隻有天庭裏的回音和漫天飄灑的雨和淚。

“行者，莫要傷心。”一個溫暖，平和，安詳的聲音從行者的背後傳來。

行者回頭看，一個穿著寬大白色袈裟的胖和尚就坐在在他的身後，氣定神閑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眼睛裏透著一種讓行者說不出的迷惑……行者不由看呆住了，很快猛地醒來，喝道：“什麽人？！”

“我是創造主宰萬物的如來。”

“哈哈哈，就你？！那就是說我也是你這個胖東東造的？”行者用金箍棒把自己半抻立起來，抬頭用一對死人眼瞪著那個和尚。

“可以這麽說吧……”胖和尚微笑著回答。

“很好，聽著！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聽你說笑話，不想挨揍就馬上滾！你要是和他們一夥的就別怪我棍棒無眼！”

“沒有神仙的悟性，光有一身本領，你照樣成不了神仙；就算時光倒流，玉兔一樣會死。”胖和尚一動不動地坐著，微笑著一字一頓地說。

聽到這，行者心裏的痛猛地一下又被撕裂，霍地抬起金箍棒指著胖和尚：“住嘴！你沒有資格叫她的名字！”但是那胖和尚嘴角上仍然帶個冷冰冰，固定的假笑。

“萬事皆有因，那是你的定數，逃不脫的。”

“閉嘴！死胖子，我打你閉嘴！”行者暴跳如雷，已經殺紅了眼，金箍棒劃過一道金光朝著這個看似和藹的家夥當頭猛地砸下！猛然間，行者又對上了那雙出奇安詳的雙眼，一切就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在時空中幻化。行者的手不由在空中停住了，他好像立刻被那種深不見底眼神給吸進去……忽然間，他吃驚地看到了一大片海洋般的光幕，映射著遠處茫茫飄動的草原。風很大，一個窈窕玲瓏的身影在齊腰高的長草中瑟瑟發抖。

“小兔！是你！”行者吃驚地大叫，他有點害怕了，因為從來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迷惑他的火眼，而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這居然是一個清清楚楚出現在他眼前的幻覺！

“悟空，救我！悟空，救我……”那少女抬起頭，發絲飛舞，看不清臉，白色的長裙在風中飄揚，遠遠地向著行者喊著，慢慢伸出她的雙手，潔白的手臂上戴著行者送給玉兔的那個翠色玉鐲。

“什麽……悟空？誰是悟空？小兔，我在這，我是石猴！”行者焦急地大聲叫著，可是玉兔好像根本就聽不見，還是在不停地叫著悟空。

“徒兒，為師的要走了，我們的情分到此為止吧！”還沒等行者看清，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行者背後傳來。

行者猛地轉身，看見一環壓住天的大山，遠遠的山坳頂上站在一個青衣道士，也看不清臉，向行者緩緩招手。

“師傅，是你嗎？不要走，徒兒好想師傅……”行者大聲嘶啞地叫著，可是那個道士慢慢地轉身，一步步地向山縫中的陽光裏走去，漸漸融入，最後消失了……

“師傅，小兔，你們在哪？？！！”行者徹底感到恐懼，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兩個他最親愛的人，都那麽遠和那麽模糊，就像每次在夢裏一樣。

他狠狠地甩甩頭，使勁地睜開眼睛，忽然間所有的聲音和影像全都不見了，隻感覺自己蜷在地上，那個胖和尚仍然坐著，雙目緊閉，手裏掐著一串佛珠，嘴裏喃喃念著咒語，忽然手一揚，那佛珠向行者飛來。還沒有等行者看清楚，已經被重重地砸中頭部。行者隻覺得頭暈眼花，身體猛地下墜，隱約中，不停跌落，穿越了雲端，看見了青山綠草，越來越近，最後一聲巨響，狠狠地落地。行者隻覺得背上不停地有東西一層層地砸下來，紮紮實實地把他地壓在地上。漸漸地他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行者慢慢醒來，他隻能挪動一隻露在外麵的手，和稍微挪動一下他的頭，其他的身體部分全部被死死地壓在了幾十顆象山樣大的佛珠下。他還發現，自己所有的法術都失靈，他隻能一直被這麽壓在佛珠下……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日出日落，雲開雲閉，就這樣，任憑風吹雨打。春天，小草會發芽變綠，行者會露出微笑；夏天，有青蛙從眼前跳過，行者會抓來玩一下，最後依依不舍地把它放走；秋天，蟋蟀會合唱，行者會抬頭看著漫天閃動的繁星，靜靜地聆聽；冬天，行者會把雪堆起來，捏成小兔的模樣。而他心裏，無論一年季節如何變化，他都一成不變地想著玉兔，也很想師傅，還有好心的觀音和嫦娥姐姐。

時間，漸漸衝淡了他一些仇恨，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被選中去受這些苦，這種孤獨寂寞的日子什麽時候能結束？他隱約地覺得，他是在還債。可能那個叫如來說的是對的，“萬事皆有因”，是他的定數，逃不脫的。他打垮了天宮的瓊樓玉宇，砸碎了宮裏的精玉良器。更為了報複小兔的死，瘋狂打倒了所有他能搜到的天兵天將，嚇跑了玉帝，黃母和其他眾神。不過他還是覺的如來對他不公，他有一身的本事，天庭畏懼，請他做一閑官，其實就是監視他。就因為他是凡間石猴出身，他被那幫虛偽的神仙欺騙，嘲弄，和羞辱。和玉兔仙妹相戀，竟然最後害得她香消玉損……難道，妖和仙就注定不能相戀，就要雙方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嗎？小兔不該死的……

為此，他還是咬牙切齒地恨那幫神仙，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大鬧天宮！

不過他也認了，他從來沒有想到，天上還有如來這樣的佛能輕易把他製服。他一直以為隻要有一身本領，他就能得到他的愛，他就能無敵於天上天下，可他最後就連小白兔都保護不了……他隻是覺得如來不公，原本他是不會去傷害任何好人的……

就這樣整整過了人間五百年。

行者的臉上布滿了青苔和泥土，抬頭用舌頭品嚐著五百年後第一個初春的晨露，很甘甜，露水竟越來越多，行者歡呼著，大口大口地喝著。正在疑惑從何而來的露水時，猛地，看見山頂斜射的陽光下，竟然有一個清晰的人影。行者好像立刻聞到一種淡淡的，遙遠而又熟悉的香味，這個味道是……

“誰？！”行者緊張又興奮地叫，他，畢竟已經整整五百年沒有看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