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大俠（八）

受到白傻子事跡的激勵，大家紛紛地掀開窗簾，走出家門，走進縣衙去了。張家把狗牽來了，舉報說這狗最近也不欺負王家的貓，反倒跑去跟王家的貓一起上網訂老鼠藥了；牛家把小孩牽來了，舉報說這孩子最近也不砸馬家的玻璃，卻天天跑去網吧上網泡妞了；黃家的三丫頭把郭家的二小子牽來了，舉報說小郭最近也不跟她逛街，卻跟牛家的小孩一起跑到網吧去了；錢家把媳婦也牽來了，舉報說少爺出門做生意，媳婦在家上網，居然懷上了。

小紅小蘭小青小紫幾個女孩子帶著一隻青蛙走進了縣衙，檢舉這隻青蛙騙她們說隻要吻它一下它就會變成王子，可她們吻了它十下它還是青蛙；村東的芙蓉帶著一盞油燈走進了縣衙，檢舉這盞油燈裏本來是有個魔鬼跳出來問她有什麽要求的，她說把我變漂亮一點吧，魔鬼就跳回油燈裏，再也不肯出來了；楊鐵匠八十歲的老娘顫巍巍地走進了縣衙，她檢舉自己昨晚一個人聽收音機裏的午夜節目，聽了半天聽不到實質內容，就打電話給電台的女主持人罵人家是黃花閨女，把人家罵哭了；連一向老實巴交的老李頭也走進了縣衙，他檢舉說他原是小李飛刀的後人，為避仇家，隱姓埋名多年，那天見到飛刀傳書，始知世人盜版飛刀之術，已流於市井雜技，這真是太有辱先人了。

前來舉報的人絡繹不絕，大家在縣衙外麵排起了長隊。先是排滿了縣衙門口前的主街，然後排上了輔路，排進了胡同，又從胡同裏鑽出來沿著縣衙的圍牆繞了三圈。隊伍中不斷有人因為體力不支而被抬走，又不斷有精力充沛的新人加入進去。衙役們都出來當擔架隊、衛生員兼作心理輔導。各地的商販聽到消息也紛紛趕來在隊伍旁擺攤，賣冰棍、冷飲、烤白薯和煎餅果子。摩肩接踵，人聲鼎沸，就像過節一樣。

艾大俠在縣衙裏興致勃勃地接待來訪的群眾，接待之餘還興致勃勃地吟了一首梨花詩：

一個壞人
另一個壞人
一群壞人
可能還有更多的壞人

艾大俠鬱鬱寡歡的時候就吟古詩，興致勃勃的時候就吟朦朧詩。艾大俠認真地聆聽了舉報人的講述以後，就把一張張獎狀和一個個褡褳交到對方手裏。舉報人帶著滿滿的心事和空空的雙手走進縣衙，又帶著空空的心事和滿滿的雙手走出縣衙，覺得這件事情很劃算，很多人一轉身就又回到隊伍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