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生活 12
(2005-07-18 07:01:37)
下一個
十二,沒有新生活可叫我怎麽活。
走在東大街上,感到即使初冬的陽光也暖洋洋的。曬在身上無比愜意。在醫院呆了將近一個月,胃出血本不是什麽要死的病,可我卻切切實實感覺到,要是繼續在醫院呆下去,我怕是真的要死了。
街邊穿的暖洋洋五顏六色的小帥哥小美眉們興致勃勃的逛來逛去,一溜專賣店門口排隊一樣站過去的服務生拍著手賣力的吆喝著。端履門口的碟店放著那個不知姓名嗲吧兮兮的小憤青妹唱的那支貧裏貧氣的歌,歌詞大意是:沒有新中國,就沒有新生活;沒有新生活,就沒有性生活;沒有性生活,可叫她怎麽活。
我在街邊的ATM機上取了點錢,掏出錢包將裏麵塞得鼓鼓囊囊的醫院票據病號飯票一古腦的扔進垃圾箱,然後將錢裝了進去。頓時感覺生活的信心大增。錢包裏裝著一大堆病號飯票的感覺就是——因為你要死了,為了給社會多節約點糧食,你隻好用這種和冥鈔已經差不了多少的沒有一個商場承認的油膩膩隨時可以仿造的偽貨幣去換取那些連真正的死人都未必愛吃的食物。那種感覺,能讓人有信心才怪。
我想一個人被放出來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應該是發泄一下。我看看街邊每一個人都那麽可愛,實在找不出誰能令我怒火上溢。再說剛從那裏出來,就以我現在這孱弱的小體格,就算我有怒火也未必能打得過人家。於是我徑奔世紀金花底下的電玩廣場,買了五十個幣子,一口氣打完。爽了。
爽了,我便坐著電梯回到鍾鼓樓廣場上。一個要飯的小孩跑了過來,我感覺他就是我親弟弟,於是掏口袋將一大把零錢抓出來全塞給了他,周圍不知從何處突然殺出來一群小花子向我奔來。嚇得我落荒而逃一口氣奔到南門。街邊一家賣饞嘴鴨的地方排了長長的一溜隊,一直因懶於排隊與這個今年巨流行的食品失之交臂的我,突然有了嚐一嚐的興趣,於是便站在這條長龍後麵。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我前麵已經沒幾個人了,倒是後麵的幾位一直焦急的盯著櫥窗裏的鴨子,生怕有關到手鴨子的那句成語在他們身上實現。
看著他們焦急的樣子,我突然感到中國人挺團結的,尤其是喜歡凡事全民一體。拋開曆史轟轟烈烈的全民革命不說,單這幾年來,97年,全民“心太軟”;98年,全民哭泰坦尼克;99年,全民在跳舞機上蹦達;兩千年,全民喝豆漿;01年,全民大談F4;02年,全民品嚐饞嘴鴨。當然,此外還有全民學習小燕子白癡笑容,全民喝王八血,全民CS、全民朋克,全民減肥、全民補鈣等等等等。
好笑嗎?我漸漸感到不好笑了。饞嘴鴨的油煙被排風扇熱烘烘的吹在我的臉上,這就是傳說紅透了街的鴨香味。我感到有些反胃。前麵最後一個人已經如獲至寶的拎了一隻鴨子走了,服務聲問我先生要幾隻,我說先生我突然想起來醫生囑咐不能吃油膩。於是我轉身讓開窗口,後麵那位明顯優秀女大學生樣的美眉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
清泓打來電話,問我怎麽出院也不說一聲害她在醫院等。還說給我帶補血的湯來了。我說你自己留著喝吧我現在身體健康什麽補品也沒興趣。她說小沒良心的病好了能蹦達了就翻臉不認人了?我說好我記得你的救命大恩來南大街我請你吃料理。二十分鍾後,清泓的小藍車就停在了粉巷邊的計時停車位上。
“我親手燒的湯,你到底喝不喝?”清泓鎖了車門還是於心不甘。我說老大你就別給我藥喝了,來點東瀛深海的天然食品,加上一小壺不傷胃柔柔的日本清酒,關了一個月你就讓我好好吃一頓能叫做飯的東西吧。
“行啊!”清泓笑笑,“天然食品準了,清酒不行,你就是捧著瓶子喝日本醬油我都不管,是酒就不能喝!別管柔不柔,誰讓你得了這個病呢?你就準備著從此做一個滴酒不沾的好少年吧!”
“行,你夠絕情,我還就不喝了。看以後你酒癮上來了誰陪你。”
吃飯的時候,我給清泓講我的全民理論,把清泓逗得哈哈大笑。我板著臉說有什麽可笑的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在說什麽?清泓微微笑了一下:
“你無非就是想證明,我們這個民族實際上就是一個梳著朋克頭,玩著CS,喝著豆漿嚼著鈣片吃著饞嘴鴨就王八血,一邊在跳舞機上蹦達妄圖減肥,一邊被小燕子逗的哈哈傻笑被泰坦尼克惹得嗷嗷直哭,還整天追著什麽Farmer4人組,時不時發現自己心太軟的民族。”
“我的意思是,這樣一個民族,前途到底在什麽地方?”
“沒什麽。這些本來就是前途。不要把未來的新生活想得多麽美好,人不可能擁有的,是絕對的平等,人不可能擺脫的,是庸俗。雖然這兩者之間在邏輯上很矛盾,但永遠不要學著象法學家一樣用邏輯學想問題,因為愚昧的人永遠不會以愚昧為恥,他還會大言不慚的告訴你:別跟我講大道理,我沒文化!”
我感到有些壓抑,話不投機,一般就沒有必要說下去。我站起來準備結賬,獸人打來電話,問了我的位置叫我原地別動,我們隻好又坐下來等他。
半小時後,獸人一身警服走了進來,滿臉官司的坐到我們對麵。我想開口調侃兩句,獸人板著臉伸手止住了我,他思考了一下,然後緩慢但深沉的說:“這兩天見到過傅靈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