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版本來自張燾所著”津門雜記“,1848年版。和網上流傳的其他版本有所不同。
謹錄庚午六月 曾中堂奏疏
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侯臣曾國藩兵部左伺郎通商大臣臣崇厚跪
奏為查明天津滋事大概情形恭折仰祈
聖鑒事。
竊臣國藩於六月初九日靜海途次,承準軍機大臣字寄六月初八日奉
上喻曾國藩奏啟程赴津籌備情形一折等因欽此,臣等伏查此案起釁之由。因奸民迷拐人口,牽涉教堂,並有挖眼剖心作為藥材等語,遂至積疑生憤,激成大變,必須確查虛實,乃能分辨是非曲直,昭明公道。臣國藩抵津以後,逐細研訊教民迷拐一節。王三雖經供認授藥與武蘭珍,然尚時供時翻,又其籍在天津,與武蘭珍原供在寧津者不符,亦無教堂主使之確據。至仁慈堂查出男女一百五十餘名口,逐一訊供,均稱習教已久,其家送至教堂中豢養,並無被拐情事。至挖眼剖心則全係謠傳。毫無實據。臣國藩初入天津郡,百姓攔輿遞稟數百人,親加推問挖眼剖心,有何實據,無一能指實者。詢之天津城內外,亦無遺失幼孩之家控告有案者。唯此等謠傳,不特天津有之,即昔年隻湖南江西,近年之揚州天門,及本省之大名廣平,皆有檄文揭帖,或稱教堂拐騙丁口,或稱教堂挖眼剖心,或稱教堂誘汙婦女,厥事後各處案雖議結,總未將檄文揭帖之虛實,剖辯明白。此次詳查挖眼剖心一條,竟無確據。外間紛紛言有眼盈壇,亦無其事。蓋殺孩壞屍,采生配藥,野番凶惡之族尚不肯為,英法各國,豈肯為此殘忍之行。以理決之,必無其事。天主教本係勸人行善,
聖祖仁皇帝時久經允行,倘戕害民生若是之慘,豈能容於康熙之世?即仁慈堂之設,其初意亦與育嬰堂養濟院略同,專以收恤窮民為主,每年所需銀兩甚巨,彼以仁慈為名,而反受殘酷之謗,宜洋人之忿忿不平也。
至津民之所以積疑生憤者,則亦有故,蓋見外國之堂終年扃閉,過於秘密,莫能窺測底裏,教堂、仁慈堂皆有地窖,係從他處募工修造者。臣等親履被燒堂址細加査勘,其為地窖,不過隔去潮濕庋置煤炭,非有他用。而津民未盡目睹,但聞地窖深邃,各幼孩幽閉其中,又中國人民有至仁慈堂治病者,往往被留不令複出。仁慈堂收留無依子女,雖乞丐窮民及疾病將死者亦皆收入。又堂中院落既多,或念經,或讀書,或傭工,或醫病,分類而處,有子在前院而女在後院,女在仁慈堂而子在河樓教堂,往往經年不一相見。加以本年四五月間,有拐匪用藥迷人之事,適於是時堂中死人過多,由是浮言大起。
本自熟聞各處檄文揭帖之言,信以為據,而又積疑於中,各懷恚恨。迨至拐匪牽涉教堂,而眾怒已不可遏。迨至府縣赴堂查訊王三,豐領事對官放槍,而眾怒尤不可遏。是以萬口嘩噪,同時並舉,猝成巨變。其浮囂固屬可惡,而其積疑則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今既査明根原,惟有仰懇
皇上明降諭旨,通飭各省,俾知從前檄文揭帖所稱教民挖眼剖心戕害生民之說盡屬虛誣,布告天下,鹹使聞知,一以雪洋人之冤,一以解士民之惑,並請將津人致疑之端宣示一二。天津風氣剛勁,人多好義,其僅止隨聲附和者不失為義憤所激。自當一切置之不問。
其行凶首要各犯及乘機搶奪之徒,自當捕拿嚴懲以儆將來。在中國戕官斃命尚當按名擬抵,況傷害外國多命,幾開邊釁,刁風尤不可長。記名臬司丁壽昌現署天津道缺,即以緝凶事件委之,該署道督同府縣辦理,當可勝任。
至武蘭珍犯供既已牽涉教堂,經臣崇厚飭令地方官赴堂查驗,實為解釋眾疑起見。近日江南亦有教堂迷拐之謠,亦即如此辦理。其後豐大業之死,教堂公館之焚,變起倉猝,非複人力所能禁止,惟地方釀成如此巨案,究係官府不能化導於平時,不能預防於先事。現已將道、府、縣三員均行撤任,聽候查辦,由臣國藩揀員署理。
其殺斃人口,現經確查姓名實數,惟仁慈堂尚有女屍五具,未經尋獲,其餘均妥為棺驗,交英國領事官李蔚海收存。俄國之人,已由俄國領事官孔氣驗明掩埋。謹開列清單,恭呈
禦覽。法國公使羅淑亞業經到津議及賠修教堂事宜,臣等擬即派員經理。餘俟有端緒續行陳
奏,其誤斃俄國之人命、誤毀英美兩國之講堂,亦俟議結另行具
奏。所有査明大概情形,謹具摺先行會
奏,伏乞
皇太後、
皇上聖鑒訓示。謹
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