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字蒙城
JackStand 死頂子
我從88年左右,就沒有怎莫寫過字了。一直到2007年夏天。
那年,蒙特利爾的La Ronde(是個遊樂場,屬於6 flags 旗下)舉辦 ‘中華文化節’。我夫人熱心參加,準備好好弘揚一下中華文化。於是,便與朋友合租了一個攤位,共400刀攤位費, 時間兩天。她想獻上一些中國小吃。決定炸春卷。
我那時上班,顧不上幫她準備,就由她自己全權辦理。她光有熱情,沒有經驗。事先把春卷炸好了。用保鮮膜封上,放在冰箱裏。準備到現場後,再炸一下就賣。一是省去了現場製作,二是可以比較快的供給人家。我在前一天晚上,與她商量備份方案, 她不以為然。我於是倉促之間,決定給人家寫名字,一是有中華文化特色,二是作案工具容易準備,筆墨紙硯也不占地方,一張桌子就妥了。說起來,寫字是讀書人的看家本事。成本巨低而贏利空間上不封頂。要賺多少錢,不看你的禿筆瓦硯,隻看你的功夫加靈感。沒看見人家王羲之莫,一篇蘭亭集序,風流千古。大家也就不說了,不具有可比性,也不可複製。單說過去的窮秀才,上京趕考,沒有盤纏,不就靠的是一路賣字末?現在知識普及,大家都會寫字了,價錢就貶值了。因此,現在的念書的,要是缺了錢,隻好端盤子或刷盤子去了。‘盤子錢’是也。
到了那天,果不其然,別人家的生意興隆,我夫人這兒就是開不了張。問題出在春卷的賣相上。剛炸的春卷,外皮焦脆,金黃,很是吸引人。從保鮮膜中拿出再炸的春卷,表麵皺巴巴的。沒有人理,成了真正的‘狗不理’了。我夫人的熱情,更是來得容易去得也快。一看不行,她就收攤不賣了。
我一看,這怎莫行呀,不是要賠到姥姥家去了嗎?於是,便使出緩兵之計。告訴她說,遊樂場的票很貴,你既進來了,就“賊不走空“,先玩玩再說吧。省了以後再單花錢買票了。為了穩住她,還特地給他出主意,讓她帶著兒子去乘直升飛機觀光。說:下回你要坐,外頭沒有,除了買直升飛機的票,還得買門票。。。 總之,得把她先安排好嘍,要不然,她的挫折感會把一切都給攪和了。後方不穩,是幹任何事情的大忌。不管怎莫說,得先讓她有事情幹再說。
我於是收拾了東西,擺上了筆墨紙硯,拿出了我的備份方案。
有道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我這莫一轉型,還真來了生意。
那些個西人們,十分想知道自己的名字,用中文漢字,寫出來是什莫樣子。於是,求字者便十分踴躍。
那具體是怎莫一回事呢?比如,他崇拜JET LEE, 你就給他寫:李連傑。
他要是叫Arnold Schwarzenegger, 你就給他寫 :阿諾德。施瓦辛格。就行了。
然後是簽名蓋章。可事情也不是那末簡單。 首先是翻譯規則。要按港台的,前麵的就得翻譯成:阿諾。舒華辛力加。十分古怪。沒見過人家把‘邁克爾。傑克遜’給翻譯成‘米高。積信’了嗎。我就按照一般大陸的通用人名譯法去處理了。尤其注意不能有褒義或貶義明顯的字, 也不能有附會的意義。曾見過有把印度翻成:天竺國或真毒國的。其實,印度既沒天竺國那末好,也未必有真毒國那末壞。還有把亞特蘭大翻譯成餓狼坨的,俺還就真以為那是一個野狼出沒的地方了。最有趣的,是蒙特利爾的譯法:滿地可,蒙特樓,。。荷裏活,不對,那時好萊塢了。。。我當時曾指著當地中文報紙上的‘滿地可’問人家那是哪裏,卻不知我早已身在此山中了。
寫字的紙是從唐人街買的宣紙,墨是北京一得閣的墨汁,印泥也是上好的中國書畫印泥,朱紅的,說是500年都不褪色。筆末,還是我那兩杆老禿筆。
印章是我頭天晚上用兩塊木頭刻成的,我夫人說我不睡覺,發瘋。
西人,在中國叫老外。可人家一點也不外行,來了便先問使得什莫紙,他們管這宣紙一律叫大米紙RICE PAPER. 我就不知道這是什莫時候來的個中國和尚傳給了人家歪經,也許是他們的祖先,從中國躉來時就歪了。總之,現在,要想糾正也難了。他們還問用的什莫“印可INK”,你要說是他們的‘印可INK’,他保險扭頭就走,人家也知道,國貨有精品。
米白色的紙,落上漆黑的墨,再蓋上朱紅的印章,那種美,即便寫的不是字,也夠懾人心魄的了。
加上我有模有樣,有條不紊的現場書法秀show,弄得跟日本人炮製茶水似的那末隆重,西人們覺得這是一種難得的文化享受,3刀一幅太值了!我的麵前就排起了長隊。我雖然頂著驕陽,滿頭大汗,可心裏那叫一個有成就感。
說實在的,這莫長時間沒有摸筆,那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硬著頭皮往下寫,慢慢的才找到了點感覺,覺著稍微對得起那排隊的人們一點了。先頭那些個顧客,我算是對不住了,因為那些個字,隻是字,沒有魂。就像生產線上出來的與手工打造的之間的區別。
我老婆帶著孩子玩了一天半,我在那裏坐了一天半。掙回了220刀左右。最大的收獲,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經找到了大部分感覺。寫起來逐漸得心應手了。很高新,很充實。
回去以後,夫人也高興起來,說我這樣好那樣行,關鍵時刻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最重要的,我看她想的是挽救了200大刀!
另外一個收獲,是我預謀在先。取一張白紙,準備各色彩筆,先讓顧客們寫下他們的名字,俺再寫給他們。西人們寫自己的名字,都很認真,寫的也都各有特色,自成一體。我在遞給他們筆時,並不是隨意的,而是按照顏色的不同,依次遞出。因此他們寫出來的,自然也就桃紅柳綠,琳琅滿目了。事後我一看,那幾張紙真是太美了,隻要一裝鏡框,要多好看,有多好看。可惜,在一次搬家時,忘記了放到那裏,至今仍未找到。想起來,這也算中外文化的一種有趣交流吧。
高興的事都說完了,可有誰知道俺之後連吃一個多月春卷的苦衷哪?不提也罷!正式:偷雞不成蝕把米,聰明反被聰明誤。
既然俺們莊的地道都讓您給看了,能否也留個連接,好讓俺們也上你們莊串個門?學習學習你們莊的先進經驗?謝謝了。
老閻能看這一篇,實出庵的以外。這篇是庵的自娛。不是為有思想的寫的。見笑了。
特地寫給你的那一篇,你沒有看懂,糟踐了。
俺認識一個瑞典KI的Doctor。多年來一直搞神經再審因子研究。很喜歡你的文章,稱問過我是否與你相識,並希望認識你,或許你們有學術上的話題可以探討。
如你有意給我留個e-mail。
謝謝光顧。
回複:煥華
謝謝光顧。俺得字不怎莫樣。要是值1000刀,俺就不用幹別的了。
俺寫了半天,心想是自娛自樂,沒想到還真有博客光顧。再次感謝了。
如果老外問:為什麽這麽貴?
您老人家便說:不貴,不貴。古人告訴我們是:一字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