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俺得了三十八軍的秘傳-俺學射擊的故事(續完)。

(2010-08-11 14:27:39) 下一個
6.題外的話
三十八軍是林彪元帥的嫡係,彭老總親封的萬歲軍。林帥的部隊,善於總結作戰經驗,善於訓練毫無基礎的百姓兵。其原因是方法得當。有一條是把複雜的技戰術術規範,簡化為上口的“順口溜”,便於普通戰士理解,掌握。因此,訓練起來,事半功倍,打起仗來,就得心應手。如前文提到的射擊,瞄準口訣。

再者,班排長是一支部隊的魂。一支部隊,像一個人一樣,有優點,也有缺點。這些,都是靠班排長傳承的。所謂身教重於言傳。所以,一仗下來,班排長若損失較大,那就是比較硬的仗了。至於更大的官,另當別論。因此,三十八軍班排長的順口溜,那可就是一等一的真傳了。

臨到打靶,俺們班長特地把俺們這些有經驗的叫到一起訓話。主要意思是,俺們出成績的希望大,要多加小心,爭取給本班爭光長臉。臨了,班長還多看了俺兩眼。俺於是便深知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

這裏對這次射擊的情況簡介一下:

射擊所用的槍支是五六式可折疊金屬托衝鋒槍。因為那時候,三十八軍已經機械化了,為了便於搭乘裝甲車, 槍支的長度短一些方便。

打靶頭三發單發,裝在第一個彈夾裏。打完後將保險扳到點射,更換新彈夾,裏麵就兩發子彈。三十八軍可真夠摳得,就這莫五發子彈,還非得單發點射的,又換彈夾又搬保險,把你折騰個溜夠。俺想著,一定是軍訓的費用不好落實。上邊隻管政治任務,可錢總得有人出哇。硬攤給人家,也不能怪人家招待不周了。

五六式衝鋒槍,一百米臥姿有依托,這就是俺們這回要幹的。

可是在練瞄準時,按發現了三個比較大的問題:

1. 槍管較半自動短不少,標尺上的缺口又較半自動寬。俺瞄準時,就覺著準星在缺口當間兒,哐裏曠蕩的,左右不靠。俺心裏這個罵呀,不禁感歎道:“還是緊點的好哇”!

2. 彈夾太長,導致槍太高,好在前邊沙袋墊的也高,瞄起來費勁。俺心想,這個姿勢,不等於送死嗎要是真上了戰場。好在俺知道衝鋒槍主要不是給你趴著使的, 人家一時也不可能給你淘換些個半自動來。也就罷了。

3. 折疊槍托不是個東西。頂在肩上覺得顫悠悠的,沒有木槍托牢靠實在的感覺。

排長是個軍校出來的文化人,又給俺們講了些個火器射擊原理,其間不斷誇我們理解能力強,好教雲雲。俺想,還是當官的有水平,知道思想工作的重要性和對象及方法。理順了毛,你就拉套罷。

不過按聽出來的最大利不好消息是,五六式衝鋒槍射擊精度較半自動為差。

俺的娘。上述所有不利條件,都對俺的信心,構成了很大威脅。然而,還有一條,是俺新添的毛病。俺近視了,小一百度左右,平時沒配眼鏡,覺著問題不大,可這時候,遠處的東西什莫都看不清楚,可怎莫辦哪?正是,屋漏又遭連陰雨,船破偏逢頂頭風。外國的說法:買高的,墨非烙(My God, Murphy Law)!

7.驕人成績

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峰回路轉, 有一個同來的女同事,說可以借給俺眼鏡一用,俺戴上一試,那叫一個清楚。那可是俺頭一回戴眼鏡,這莫說吧,臉上的溝溝坎坎,巴拉雀子,都是如此的顯而易見,慘不忍睹。俺禁不住歎道:世間竟能有如此熟視無睹之事!!!

俺由是衷心的奉勸各位:您要是去相親,可以考慮戴上新配的眼鏡;以後居家過日子,還是舊眼鏡好。水至清則無魚,朦朧的感覺就是美。

書歸正傳,臥倒射擊,俺是瞄上就摟火,三槍打完了,換彈夾,一槍兩響,完成。當俺滿懷信心走出射擊陣地時,俺們班長衝俺迎了過來,上來就是一句:“誰教給你那末摟火的”?按當時就是一蒙。不解地看著班長。

班長比俺還小,這時已沒了火氣,對俺客氣了一些,說:“我一看你摟火,就知道完了”。

果不其然,成績報出來了,五發彈,俺打了不到二十環。丟人哪!!!

然而也有意想不到的驚喜,俺們班的女同胞們,成績普遍較好,都在三十環以上。後來班長總結,凡是沒按要領打的,肯定好不了。女同胞們初次摸槍,也最聽話。想不出好成績都不行。俺於是想起了俺的初次打靶經曆。可是這問題出在哪裏呢?俺就琢磨起來了。

沒想到的是,這一琢磨,就是九年。

8.和尚為什莫念經?

真經靠領會,和尚們不斷的重複誦讀,即加深印象,又不斷深入思考。 等到理解深入了,就悟出了真經的高明之處。

打靶雖然一塌糊塗,俺還是有一些其它收獲的。俺當時,問了好多有關實戰的問題,主要是俺覺得這樣趴著打死靶, 實戰性不強。真要打起仗來,好使嗎?

班長見俺勤學好問,也很高興和俺探討。 大意是,真要打起仗來,百米以內,套進準星的圓圈裏就開槍。三十米左右,也甭瞄了,端著槍打點射,衝著目標就行。最好別讓人家近到你的十米以內,那樣就十分危險了。

班長還說,別看你們打靶不怎莫樣,可真要是衝著人,準著那。俺想,人家不會是瞎忽悠咱吧。

書歸正傳,俺這樣時不時地琢磨,一眨眼,小十年的光景就過去了。聽著有點像看電視劇,可十年真是太不經過了。俺逐漸認識到:“瞄準了就摟火”是俺犯的大錯。沒有做到“無意識擊發”,導致了摟火時手指動作太大,使槍體走偏,影響了成績。可見“動了也不礙事,槍子早出去了,該上那上那了”是謬論也。

理論上清楚了,俺就期待著實踐一下, 好檢驗檢驗俺十年修出的是否是正果。轉眼已到1999年,機會終於又來了。

9.轉戰大西南

1999年,俺出差四川成都。

成都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這裏講究的生活境界是“安逸”。北京也講究,評價標準是“滋潤”。但是,在北京你是很難到達那個境界的。有點像共產主義了, 可望而不可及。而人家成都,仿佛早就實現了“共產主義”,達到了“安逸”的境界。有例為證:

1. 出租司機,邊開車邊聊天,天難海北的擺, 外帶群聊。
2. 街邊麻將,非常陽光的打,從日出到挑燈夜戰。
3. 公園喝茶外帶掏耳朵,俺可是說的“躺起”喝。閉著眼睛享受人家給掏耳朵,那叫一個“滋”。

還有街邊的“小火鍋”,酸辣粉,肥腸粉;店裏麵的“成都火鍋”,鮮紅的辣子雞丁。。。俺就“不擺了”,因為哈喇子已經下來了。

成都的老總姓歸,長得頗像趙本山。因為這個爹媽給的姓,歸總麻煩大了。每次與生人打電話,都少不了一番口舌:

我是老歸,你那位?

啷個還有姓龜地呦, 隻聽說過鱉,你姓鱉哇?老鱉哇?

龜嘛,跟鱉還是有區別地噻?不要叫我老鱉噻,我姓歸,老龜。

老龜?老龜兒子?啷個還有叫這個地耶,好新鮮呦。

我是老歸,不是龜兒子,更不是老鱉,是地,叫我老龜,是地嗎。不是,是歸來歸去地歸,(哪裏來地啷個多地龜呦)你個龜兒子,跟老子開玩笑。。。老子姓龜!!!

看見沒有,越說越急,就差打起來了。

但是,歸總很厚道。那天星期五,歸總說:你也不打麻將,也回不去北京,沒啥子好耍的,幹脆我帶你去打槍,打飛碟,如何?俺一聽,太高興啦,這不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嗎,

就說:還是大鍋疼俺,俺多謝了。

第二天一早,老“龜”的車隊,直發“國際射擊俱樂部”。車上,歸總跟俺說:其實,鍋是喜歡打槍的,尤其喜歡打飛碟,等哈你就會看到。。。張山可是我們這地呦。。。峰回路轉,曲徑通幽,在一片樹林掩映中,射擊場的大門出現了。因為是軍隊辦的,外邊看很低調。進去之後,才逐漸感覺到與“國際”兩字相配的豪華。。。 在我的耳朵裏,已聞槍聲。

10.槍響碟落

歸總急不可耐,意欲一顯身手。因為其他車上,還有幾位客人。侍者引導一行人,到了指定位置,其他人暫且落座在遮陽傘下,老歸便第一個跟著侍者,走到草坪中間。侍者遞上一把單桶散彈槍,說是子彈已經上好。老歸便熟練的操槍在手,做好了射擊準備。這是一個什莫姿勢哪,跟張山差不多,隻不過歸總的大胖臉蛋子,臥在槍托上,顯得比張山“安逸”多了。

侍者道:準備好。

老歸答:好了莫。

侍者說:放!

一隻飛碟從那邊飛起,向上,向著遠離老歸的方向飛去。說時遲,那時快,在飛碟升到比一電線杆兒略矮的高度時,老歸的槍響了,飛碟應聲瓦解在空中。。。如是十彈,彈無虛發,俺看的禁不住為老歸叫起好來。

老歸興奮得下了場子,大家便圍上來讚譽一番。老歸開心壞了。。。

其他客人有願意的,就進場子放兩槍,也想跟老歸比一比,怎奈自知功夫稍差,基本都是比劃比劃,放兩槍就算了。

老歸就問俺打不打,俺說沒打過散彈槍。 老歸就鼓勵俺,說很容易。。。俺想,既然來了,不打白不打,白打誰還能不打呀?打就打唄,也就欣然上場。

俺知道這散彈槍,打出去就是一個喇叭口,打飛碟也應該不難,難的是時機。於是,趁著侍者教俺據槍射擊的姿勢時,

俺就問他:有什莫要領啊?

侍者本是戰士,見俺問的內行,

就教給俺說:這個槍是莫得準星和缺口地,隻要看槍口上的這個平台就好了。一看到飛碟從這個平台上出現,開槍就是嘍。記到要槍托頂緊,雙手把起。。。

經過十年的思考,俺知道要領的重要性,也知道如何才能貫徹要領不走樣。於是就信心十足的開始了。

“乓,乓,乓。。。”

隨著每一聲槍響,俺就看到飛碟在空中開花,真叫一個痛快。

臨下台,侍者小戰士還誇俺:大哥打得之好,一看就是有基礎地。

老歸吃驚地看著俺,嘖嘖稱讚道:你還硬是弄了個開門紅哉!

轉過身便跟人家說:北京來的兄弟,素質就是高,一哈兒就會了。。。

俺也算給歸總在外人麵前掙了一份麵子。

11. 打得是境界

打完了飛碟,一行人便移師別處,去打真正的靶了。俺看了一下射擊位置,不由得感歎一聲:真“安逸”呀。

原來,在這兒打靶,你是不用趴著的,一頂大陽傘遮住了下麵的你,一把舒適的藤椅便是為你準備的座位。旁邊的茶幾上,備有熱茶冷飲,時令水果。前麵便是你的槍架子,高矮正好與你坐下時相配,你就隻剩下舒服去了。

100米,胸環靶,有依托,向土地主一樣舒服的坐式射擊,您見過莫?

侍者先拿了把槍給歸總。俺一看心中大喜:這不是半自動莫?正式: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簡短截說,一槍之後,報上靶來,歸總得了個大鴨蛋。

看著成績,歸總解嘲道:是不是呦,好久沒打了,再搞一哈。。

又是一槍,還是零蛋。

這下歸總有點掛不住了:老子槍法再撇,也不至於隻打零蛋哉!

又是一槍,還是零蛋。

其實,俺早就看出了門道,歸總他“八路地不是”,“打槍地外行”。

再打十槍,俺敢保證,還是零!!!俺都琢磨十年啦,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以俺現在的法眼,能把他看個玲瓏剔透。為什莫? 他瞄的準不準俺不知道,他沒有做到無意識擊發。毛病跟俺上回一樣,樓幾兒樓的太重了。

歸總有點情緒了,不能在一竿子眾兄弟麵前下不來不是。

於是喊道:我說那個小兄弟,你的這個槍是不是有問題呦?啷個老子總是打不上來?

眾人笑說:人家歲數啷個地小,怎莫會槍有問題,歸總,不要到別處去,就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噻?

歸總便笑著答道:我的身上有的啥子那個原因哦,你們是知道滴,我娃都有了一屋嘍。
小兄弟,槍校過的沒?

侍者小戰士回答:校過的莫!不然給你換另一隻。

俺於是答道:別費事拿回去了,我就使這隻!

侍者小戰士到:多謝大鍋。

俺於是就回到了俺自己的世界中,耳朵不再聽見,眼睛不再看見,腦子裏隻有從眼睛中得來的幾個視覺信號:清楚的缺口,模糊的準星,以及非常遠處那似有似無的一點白斑。俺的手指做的隻是一個動作,緩慢的扣扳機,慢到感覺不到動,俺知道俺是在動的,那是無限趨近的動。俺不知道槍是何時響的。

隻聽侍者小戰士喊了一聲“報靶”。

於是俺放下槍抽身觀望,遠處紅旗晃動。

小戰士道:十環!

外加了一句:說了槍是校好的嗎!

再來一次,又是十環!。。。俺一連打了四個十環。
 
一看歸總的眼睛都瞪圓了,直盯著俺,自顧自地嘀咕道:龜兒子,槍法之準。。。

俺於是收槍。

俺知道,歸總想問俺槍法是怎麽煉成的。

俺想在心裏告訴他:哥,俺打的可不是槍,有一種水平叫境界。

隻可惜,當時這種表達方法還沒有發明出來。

(全文完)

後記:
1.這個故事,到這裏就告一段落。
2.下回等俺遇上李大爺,就是打得再臭,俺也寫一個續篇。
3.歸總不姓歸,在我以後的生活中對我幫助很大。從1999到2010,又是十多年了,現在他應該快六十了吧,現在仍在成都,事業發展的很好。俺這裏祝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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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jackstand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妮妮丫丫的評論:
謝謝啦,又看了俺的一篇長的。俺也發給俺弟了。
Pro-E練得怎沒樣了?
妮妮丫丫 回複 悄悄話 景仰啊。你真會總結,有心人啊。值得我好好學習。萬幸,弟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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