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搖滾先鋒到電影編導
——崔健的藝術之路
崔健,中國新音樂的先行者與思想者,他的《一無所有》是中國搖滾樂的標誌性作品,連同《新長征路上的搖滾》,《花房姑娘》,《一塊紅布》均成為一個時代的經典之作,深深地影響了上個世紀八十和九十年代的中國青年。崔健,就等同於中國搖滾樂的代名詞,提起崔健,人們馬上就會想到他那革命性的呐喊之聲。二十多年來,無論他的商業演出多麽成功,但他還是不改初衷,依然堅持音樂對人生的探索與思考。他有他的底線,從不隨波逐流,更不會為追名逐利而放棄原則。他是一個純粹的歌手,也是一個很理性,很深刻的人。
2014年10月17日,崔健又有新作品問世了。不過這次可不是一支單曲,或是一個專輯,而是一部故事片電影,名字叫做《藍色骨頭》。骨頭一詞前麵加上一個藍色來修飾,看上去有點怪怪的,好像是一部搞笑片或者是科幻片。其實這就是崔健,他用很文藝的語言,為一個很嚴肅的主題冠上了一個很抽象的名字。他的解釋是,藍色是理性,冷靜和未來的意思。藍色與骨頭組合在一起,就代表了一種信心,對未來的信心。這樣的立意與表達,隻能是崔健。如果沒有一點標新立異,如果沒有絲毫的匪夷所思,那就不是崔健了。
毫無疑問,這是崔健的一次重大嚐試,借此他完成了一次華麗轉身,從搖滾先鋒蛻變成為一名銳氣十足的電影編導。這部影片是他經過多年的沉澱之後的一次發軔之作,旨在對於中國曆史上那個特殊年代裏的一些錯位,以他的方式,給予一個深度地挖掘與再現。因此,崔健以劇情代替旋律,在更大的主題平台上,展示了他作為一個思想者的深邃與尖銳。不過,這部電影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既抽象又堅硬,並不好消化。用竇文濤的話說,很多人看後卻不知道這個電影是個什麽故事?不知從何說起,有一頭霧水之感。這個評價雖然有點不近情理,但也是事實。
其實,這部影片還是有線索可循,可以掌握它的脈絡的。撥去那些因為敘述上的多頭並進,所帶來的眼花繚亂,觀眾就會赫然發現,這是另一個版本的《我的父親和母親》。隻不過崔健的這個《我的父親和母親》,相比多年前張藝謀的那個《我的父親和母親》,故事更跌宕,寓意更深刻,情節更複雜,敘事手段也更搶眼與多樣罷了。但是在形式上卻也有相同之處,那就是這兩部影片都是以第一人稱進入故事的,而且這兩個第一人稱者,都是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回憶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講述他們的崢嶸歲月,還有那些不堪回首的不幸與悲哀。
不同的是,張版的那個兒子隻是一個說事的工具,因此也鮮有露麵,基本上就是一個畫外音。而崔版的這個兒子則大不相同,他不僅就是影片的第一主角兒,還是一個搖滾歌手,同時又是一個網絡駭客。因而不管編導是有意還是無意,故事的重心便不會在父母那裏,而是在這個兒子的身上了。這就使故事的講述具有了不小的難度。一方麵要表現父母的悲劇,並要回答這個悲劇為什麽會發生。另一方麵又要描繪出,這個兒子是如何在現實中麵臨心靈與道德的煎熬與困惑,同時還要詮釋出由於父母之間的恩怨情仇,所給他帶來的那些掙紮與糾結的複雜情感。
這種對故事的雙重述說,又加以在方法上的多角度,不斷地交叉遞進,難免就使得這部電影看起來有些零亂,分不清主次,不知所雲。因此觀眾也很難跟上故事的節奏,從而也無法看得懂。這是一個不小的遺憾。但是不能不說的是,即便如此,這也是一部很有份量的作品,尤其是描寫文革中的那些情節,可說是非常得厚重與生動,能夠直擊到觀眾的良知,讓人驚訝到無語。比如,將搖滾樂稱之為搖擺樂,並加以定罪,就讓人苦笑不得。還有,女主角因為一首歌而被文工團開除,固然是來自於她的直接原因,可是就像是她能進文工團一樣,都是與首長的榮辱進退有關聯的。一切行為的背後都是政治,政治是那個時代的顯著標誌。
另外,這部影片的一個了不起之處是,所有的人物塑造都一絲不苟,非常有個性,就連在岸上拉船的纖夫的身影,也都個個真實逼真,讓人難忘,而且也非常美,仿佛就是一幅幅油畫作品。可見,崔健在對電影手段的掌握,還有在角色創作上的才華,並不輸於他在音樂上的天賦。所以,說到這部影片在音樂上的運用,則更是他的強項了。他用了四首他自己的歌,也用了另外四首經典作品的音樂片斷,為這部影片烘托出該有的氣氛。它們是舞劇《紅色娘子軍》中的《軍民魚水情》和《娘子軍連歌》,京劇《智取威虎山》中的《打虎上山》,以及電影《英雄兒女》中的《英雄讚歌》,這些精華薈萃,極好地再現了那個時代的特征與風貌。
雖然,影片的結尾並不是一個什麽了不起的創意,但也能看出崔健的處理,總是有他的特色與思考的,而不會與人雷同。他打破常規,沒有把片名《藍色骨頭》放在影片的開頭,而是放在了後麵。當影片結束的那一刻,這個片名才映入觀眾的視線。隨後就是沉長的字幕,一串又一串的演職員名單,製作單位的名單,參與單位的名單,要鳴謝的名單,等等,不一而足,總共長達四分零八秒。可是讓觀眾意想不到的是,當這些字幕終於過完之後,電影並沒有結束,而是又出現了一個畫麵。這是一個正麵的遠景,兩個人物向著鏡頭走來,腳下是進入重慶巫溪的一座吊橋。
這座橋在影片中曾經出現過,不過那個情節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正因為有了那次的重逢,才有了電影中的故事與那個兒子。現在,又是這座吊橋,可是卻時過境遷。另一個當事人已不複存在,卻出現了一個新人。這種設計獨到又有新意,令劇情陡然間產生出一個峰回路轉的意境,既出人意表,又餘音未了。不僅加強了故事的完整性,也符合了觀眾的心理需求。是一個很柔性,又美好的表達。隨著鏡頭由遠處拉近,觀眾看清了那兩個走過來的人,歲月導致了滄桑,也結出了果實,這個情節讓人不禁感歎,人生雖然短暫,卻也會變化萬千,不乏夢幻之感。
崔健就是崔健,不可取代,也不可複製。《藍色骨頭》的確是一塊難啃的骨頭,雖然堅硬了一點兒,但也是很有挑戰性,很有咬勁兒。因為有肉,而且好吃,既可回味,又很深刻。看第二遍時,觀眾就會發現不再艱澀難懂,而會深深地喜歡上這部影片。當然,要是一看就能夠明白,那不是更好!電影畢竟是大眾文藝,如果在表達上能夠再通俗易懂一些,比如做為兒子的這位主人公,他的串場詞如果不是那麽誇張,那麽雲山霧罩的,就能夠讓觀眾很容易將故事的來龍去脈一下子銜接起來了。再比如,在鏡頭上如果沒有那麽多的穿插和閃回頻繁地交替出現,效果就會更好,也就會有更多的人欣而賞之,而不會隻成為一部小眾電影了。
相信崔健不會就此打住,一定還會再拍電影。他的下一部作品,肯定會在立意,看點,深度上,繼續表現出崔氏作品應有的風格與水準。並且,應該是既叫好,又叫座了。因為藝術是觸類旁通的,一個有思想,又有才華的人,做音樂可以引領潮流,拍電影怎麽會落人之後呢!要做就一定會做到最好。這一點,觀眾已經從《藍色骨頭》裏看到答案了。崔健的藝術之路沒有停頓過,是一個不斷地充滿了個性與輝煌的過程。
沒有讓你失望,太好了。。。
你的共鳴是一種極大的鼓勵,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