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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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債(13)

(2012-07-18 07:22:57) 下一個

第五章(4

紐約的四月,天氣最是反複無常,月初的氣溫升上三十度,月底又突然飄起雪花,忽冷忽熱。祝明因為昨晚搬家,出了身汗,被外麵的冷風一吹,得了感冒,後半夜開始發高燒,早上強撐著起來,去了趟洗手間,感覺頭重腳輕,渾身沒勁兒,不得不回房間躺下休息。

 

房東羅太太是位五十多奔六十歲的老婦人,人很瘦,她自己說從香港移民過來的,八十年代以前生活在內地,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說和不想說的過去,沒必要刨根問底。不過羅太太還是更中意講國語,廣東話不是她的強項。她孤身一人,沒有其他的家人在這裏出現,也從未聽她說起過家裏人。

 

祝明第一次來看房的時候,羅太太表現得很熱情,帶他樓上樓下參觀介紹,還端出水果來招待他。讓祝明感覺真像回到家裏一樣親切,溫暖。

 

空出來的是二樓一間單房,報紙廣告上開價三百,羅太太主動表示如果祝明願意當時就定下來,她可以減到二百八。

 

感覺還不錯,房東很和氣,租房最怕的就是遇上那種挑剔的房東,一上來就給你定下十條八條的規矩,用水用電都盯著你,動不動就拿出水電瓦斯氣賬單來抱怨花的太多,讓你時刻都小心翼翼的。

 

祝明對此有很深的體會,他感覺這位羅太太還不是那種苛刻的人,應該會好相處。就這麽著,祝明當時付了訂金,定下搬家的時間。

 

雖說家當不多,隻有幾件行李和一些零碎的常用物品,可樓上樓下跑進跑出,還是出了一身汗,而且樓梯很窄,穿著厚衣服搬東西笨手笨腳地,祝明圖省事,隨手脫了厚外套,上身隻穿了一件襯衫,結果當晚就病了。

 

躺在床上昏睡,恍惚間覺得房內有人走動,強睜開眼,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個細長的身影站在門口正伸手從屋頂的吊櫃裏拿東西。祝明不禁吃了一驚,神誌也清醒了一點,半坐起身來。

 

站在一把折椅上,正在拿取衣服的羅太太一回頭,看到祝明半坐在床上,兩眼發直地望著她,也有點意外,“啊,還以為你出去了呢,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羅太太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拿著衣服,抬腿從椅子上邁下來,“天氣冷,我拿件衣服,你接著睡吧。”

 

祝明覺得自己的腦筋大概是燒糊塗了,一時間想不明白,羅太太為什麽要跑到他的房間裏來拿衣服,搬來之前羅太太可沒說要跟他合住一個房間啊。這會兒感覺渾身酸軟,頭也昏沉沉的,整個人從裏到外都不自在。

 

捱到中午,祝明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漱一番出來,經過廚房。羅太太探出頭來招呼他,“哎,YOUNG  MAN,這麽能睡懶覺?洗洗手,過來吃點東西吧,我今天做的菜多。”

 

祝明向前挪了兩步,見餐桌上擺著兩隻盤子,裏麵好像都是涼拌菜。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吃,一點胃口也沒有,“謝謝,不用了,我有點頭痛,回去再躺一會兒。”

 

扶著牆壁,走回自己房間,躺下。

 

過了大約半個鍾,羅太太在門外叫他,“哎,祝明,起來吃點東西吧,”,隨著話音,房門被推開,“我特意給你煮了一碗雞蛋麵。”

 

羅太太說著,走到床前,伸手按在祝明的前額上,“你肯定是昨晚著涼了,我還跟你說要多穿衣服,你就不聽話,看,這下病了吧,你還年輕,不知道愛惜自己,等到老了你就知道後果了,我那裏有治感冒的藥,你先起來吃飯,然後再吃藥。”

 

祝明坐在廚房的餐桌旁,麵前放著一隻青花瓷碗,清湯細麵,碗裏臥著一個雞蛋。羅太太還在客廳的櫃子裏翻騰找感冒藥。祝明注意到,客廳裏有一張掛著帷幔的單人床,他這才明白過來,羅太太是住在客廳裏,今天早上的舉動也就不奇怪了。

 

歇了一天,祝明已經很知足,吃了兩粒羅太太給的藥,感覺好多了。第二天一早還是堅持爬起來去上班,好幾件事都在等著他去辦,想偷懶都難。

 

出門在街口等公車等了半天,早上交通高峰時段,車多人擠,公車遲遲不到,祝明等的心焦,有開車的人經過公車站停下,向站牌下正在等車的人招手。祝明心裏猶豫要不要搭車,他還正在考慮,已有人上前拉開門坐進去了。

 

既然錯過就算了,還是耐心等公車吧。

 

坐公車到七號地鐵總站,急匆匆鑽入地下,從昆斯趕到曼哈頓,出了地鐵,一路小跑,到辦公室時還是過了九點。

 

公司裏的同事都過來問候,猶太裔老太太凱西一隻手搭著他的肩,關切地說,“你應該多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祝明一一回應同事們的好意,表示感謝。他的這攤子活兒別人也幫不上忙,還得他自己來。

 

坐下來先整理文件,拉開抽屜,瞧見誌偉寫給他的紙條,上麵有聯係電話和地址,時間過得真快,上次碰麵已是半個月前的事情了,這陣子自己一直忙得四腳朝天,顧不上聯絡誌偉。不知道誌偉這家夥是怎麽搞的,躲躲閃閃,好像背後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大家難得在美國遇上,有什麽事也應該直說,好互相照應。

 

也許是誌偉的現狀不佳,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見他。祝明想,還是自己主動點,先打個電話去問問,約個時間見見麵,好好談談,如果真是他有難處,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出門在外,遠離家鄉,獨自一人在新的環境裏立足謀生,個中的艱難,沒經曆過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電話打過去,原來是一家中餐館,接電話的女人一聽不是要訂餐而是找人,態度立馬冷淡下來,沒好氣地說,“他不在這裏做,辭工走了。”

 

祝明還想再多問一句,那邊的電話就斷了。愣了一會兒,祝明心裏空落落的,不是個滋味,誌偉為什麽要放棄在深圳的高薪職位,跑到紐約餐館裏打工呢?記得有一個氣質很好的中年女性在誌偉在一起,名字一時想不起來了,不過對她的印象還是挺深的,是個很有韻味的女人。

 

再看看地址,是在下城,祝明打算等自己的感冒好了,直接上門去探望誌偉。

 

過了兩天,身體基本複原,按照誌偉寫的地址,祝明找到那家離唐人街不遠的廉價旅館。這裏的環境和居住條件讓他吃驚,見到的住客沒有一個是體麵之人,這裏更像是酒徒和癮君子們聚居的營盤,若非親眼所見,憑誰說都難以相信。

 

祝明向門口收房費的一個白人打聽誌偉,那個胡子拉碴,一頭亂發,渾身髒兮兮的中年白人翻看了一下桌上的登記簿,一翻眼皮,“他走了。”

 

走了?誌偉就這麽消失了,祝明還有一個疑問上次見麵沒來得及問誌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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