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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天堂:中國留學生的美國夢 (第十章第二節)

(2010-05-19 12:30:57) 下一個

第十章

二 

九月的北京仍然驕陽似火,大地象被烤焦了一般。南方天天下雨,大水衝垮了鐵路和橋梁。北方連一個雨點都沒有,冷飲業賺錢都賺瘋了。北京三天兩頭地停電,把人們熱得天天泡遊泳池。

洛紅家住的部委大院幹淨,綠化得很好,高大的梧桐樹已長到三層樓房那麽高。屋裏停電把人熱得不行,洛紅就跟媽媽一起下樓來,兩個人坐在梧桐樹底下的石凳上乘涼。洛紅一時間對織毛衣來了興趣,她要給龔斂打件毛衣,因此,她帶了毛線和竹針下來乘涼,毛衣剛起個頭,洛紅織得蠻來勁的。

洛媽媽為了讓女兒恢複智力,經常問女兒一些問題。比如,虎子是誰?洛紅剛回來時,媽媽問她虎子是誰,她則瞪大眼睛,嘴裏隻會喃喃地說虎子、虎子。後來,智力稍稍恢複一些後,她就說,是個小孩子。現在,她會說虎子是她兒子。如果問她龔斂是誰,她會說是我的情哥哥,這一招洛紅是從電視上學來的。洛媽媽努努嘴說,不準瞎說。洛紅已經會反問了,那他是誰呀?是你的情哥哥?媽媽說,他呀,是虎子的爸爸。聽到這,洛紅就不吱聲了。

鄰居對洛紅從美國回來,每天呆在家裏倍感神秘,再加上一個龔斂,他們更摸不著頭腦。鄰居李大媽最愛打聽東家長、西家短。見洛媽媽在底下,也趕緊湊過來,一會逗洛紅幾句,什麽變得漂亮了,變得認不出了,變得讓人刮目相看了,總之,都是文學詞匯。其實,李大媽一個大字不識,那些成語和文學詞匯都是從她丈夫那熏出來的。李大爺隻上過高小,但愛聽書,愛看書,學了一些詞跟家人交流時猛用,李大媽總是不無得意地說,跟我那糟老頭子學的。

見洛紅織毛衣,又是暗色,她的好奇心就來了,迫不及待地問給誰織的,好象問晚了洛紅不告訴她似的。洛紅說,給情哥哥。李大媽咂巴咂巴嘴,突然間她感到她的詞匯非常貧乏,她老頭子可沒有教過她情哥哥這個詞,於是她說,瞧你這孩子,還什麽情哥哥,洛媽媽眼看再問下去,非露餡不可,忙拉起洛紅,走,回家,看來電沒。娘倆正忙著起身,一轉身看見龔斂帶著虎子遊泳回來,虎子大叫著奔向媽媽,一輛高級轎車風馳電掣向虎子衝去,洛紅大叫一聲虎子,便昏了過去。

車在虎子麵前嘎然而止。虎子明亮的雙眼若無其事地看著嚇得發呆的司機,司機趕快從駕駛座上下來,沒事吧,虎子亮亮的嗓子說,沒事,叔叔。看見虎子沒事,大夥趕快看洛紅,一陣搗騰,洛紅也沒有醒過來,龔斂就這樣穿著遊泳衣,跟著幫忙的鄰居把洛紅送到了最近的醫院。護士虎視眈眈地瞅著這一幫人,生怕人家不給錢跑了,厲聲問道,誰是家屬?龔斂忙著陪笑道,我是。護士一陣機關槍掃射過來,要龔斂交押金。龔斂說已經有人交押金了。護士翻了一個白眼,鄰居一個小夥憤憤不平地說,龔大哥,把你美國護照給她,別讓她小瞧人。龔斂擺擺手說不用了。

洛紅還有微弱的心跳,還有微弱的呼吸,還有蘇醒的希望,洛紅躺在那裏的時候,麵容是那樣安詳和燦爛,完全不象一個昏迷的病人,倒象一個困乏很久終於得到睡眠的人。

很快龔斂是個醫生而且是個美國醫生的消息在洛紅住的醫院裏不脛而走,醫院裏的人有事沒事假裝關心、照顧洛紅都來看看這個從美國來的中國醫生是個啥樣子,長沒長三頭六臂,頭上頂沒頂著碩大的腦袋,眼睛是不是帶著超級電聲波。

北京一所大學姓陸的教授跟洛紅同住一個房間,她本來得了痔瘡,應該住在痔瘡病房,但入院治療痔瘡的病人太多,她被臨時安排住進了洛紅的病房,因為剛剛開房,所以屋裏隻有兩個人。陸教授有四個孩子,遍布世界的天涯海角。大女兒在新西蘭,二兒子在英國,三兒子在德國,最小的孩子是個女兒在美國。

陸教授最喜歡跟龔斂聊天了,每次跟孩子們通電話她都怕花錢,盡量不問那麽多,否則孩子還得解釋為什麽,這一個解釋不知要花多少時間,要花多少錢,因此,陸教授一逮著龔斂就聊天,她說她的幾個孩子還沒有取得象龔斂那麽大的成就,但是他們在外麵都有自己的事業,她也放心了,就象她現在住院都不敢告訴他們,怕影響他們,告訴他們幹什麽,也回不來。還說龔斂媽有福氣,龔斂老回國看看。一提到母親,龔斂身上那根孝順神經立即跳了起來,回國這麽久了,還沒有回家看看,也沒有去媽媽的墳上看看。

都說人死後靈魂先出殼,龔斂聽父親說,母親臨死前盡管病那麽重,但突然變得象個好人似的,能吃能喝,而且還能下地走動,她還拜訪了幾家鄰居,父親當時很高興,以為她好了,直到第二天淩晨母親去世,父親才明白那是母親靈出殼了。

陸教授的一番話使龔斂內心非常愧疚,他決定等洛紅病情穩定了回老家看看,上次祭拜母親,由於出了點事,龔斂老覺得不完美,這回事情都解決了,他可以名言正順地祭拜母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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