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
赫美瘋了似地向漆黑的森林跑去,衣服刮破了,鞋子也跑丟了,她不敢停下來,她跑呀跑呀,抬出的腳突然懸空,撲通一聲掉進一個洞裏。這個洞是路易斯的另外一個秘密通道,是準備警察逮捕他時逃跑用的。
赫美顧不上身上有多疼,朝洞裏的一點點亮光走去。
洞很長,赫美怎麽也走不到頭,終於看到可以爬出的洞口,因為不知是在哪裏,赫美不敢輕易爬出來,但她知道這不是路易斯的住宅。她悄悄把頭往外伸出一點,天已經蒙蒙亮,她看得出這是另外一個房子,好象就是那間跟路易斯的豪宅遙遙呼應的那座房子。然而這裏靜悄悄的,靜謐得可怕,赫美都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赫美決定先在洞裏呆一會,她開始用手梳理頭發,把身上的草棍和荊棘刺一個一個摘掉,以免不讓看見她的人嚇著,這時,她就聽見汽車熄火的聲音,有人下了車。路易斯帶著他的狗來到弟弟這裏,去取藏在這裏的發情藥。下了車那隻狗狂叫不止,路易斯幾次喊它停,它反而叫得更歡。以前帶狗來,狗都這樣叫喚,所以路易斯根本沒有理會狗的叫聲,更沒有想到赫美掉進了自己的秘密通道。
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赫美決定出來,當她確信車已開走時她才從地洞裏小心翼翼爬出來,貓腰弓背往有公路的地方跑,她想跑到大路上求救。她焦急地看著過往車輛,連個兔子影子都沒有。當她再次墊著腳向遠方望去時,路易斯的瘋弟弟凱文從後麵一下子抱住赫美,象小孩捉迷藏似地說,我抓著你了。這時從遠方駛過一輛車,颼地一聲開了過去,根本沒有理會赫美的尖叫與掙紮,赫美被凱文拖進了屋裏。
凱文費了很大勁才把赫美拖進了屋,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一邊擦汗一邊傻乎乎地問赫美,你口渴嗎?凱文傻乎乎的問題讓赫美緊繃的神經馬上鬆弛了下來,可以看出這個人智力有問題,赫美還真的口渴,她馬上點點頭。
凱文扶著赫美站起來,把冰鎮綠茶送到赫美嘴邊,他還隨手摘掉了赫美頭發上的一個草棍。赫美現在才有機會近距離地打量凱文,怎麽看凱文怎麽象路易斯,凱文在赫美眼裏讀出了恐怖,慌忙地說不要。凱文從小至大沒人玩,路易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所以凱文把赫美當做了寶貝,當做了可以玩耍的夥伴。
凱文不僅弱智而且孤獨,赫美沒有出現之前,他總是一個人一遍一遍地跟院子裏的鳥兒說話,也怪,鳥們聽見凱文自言自語時全部閉緊了嘴巴,互相看著,一聲也不啼叫。當凱文做畫時,它們有的飛到凱文的頭上,有的落在凱文附近的花叢,看著他做畫。好不容易來了個活物赫美,凱文不能讓她跑了,白天他到處跟赫美轉,晚上他就把赫美鎖進一個小屋子裏。
路易斯每天都派人給凱文送飯,每周一次有人來打掃衛生,法國管家一個月來一次送生活必需品。那個大宅子上下三層樓,共有幾十個房間。有的房間路易斯都打不開,但體格碩健的凱文卻能輕鬆地打開。為了看住赫美不跑,凱文把路易斯的狗要來了。他不斷地跟狗說著話,撫摸它,給它撓癢,那狗很喜歡凱文,聽凱文的話,沒用幾天的工夫,那狗就已經被凱文訓練得差不多了,本來那狗就有素質,象牧羊犬天生就有牧羊的基因,不用費勁就能訓練成才。凱文把狗起名為喬治,喬治對凱文非常忠誠,言聽必從。凱文訓練他跟著赫美,喬治就寸步不離地跟在赫美的後麵。趕上路易斯來了,凱文就把她藏在一個從來沒有人去的房間裏。凱文不想讓路易斯知道赫美的存在,怕赫美被他搞走,他就沒了跟他一起玩的小朋友。
赫美試圖打電話報警,但她沒有找到一部電話,這個宅子原來裝了三部電話,但凱文覺得寂寞時就撥911鬧著玩,一年下來也得整它十幾回,美國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盡管每次凱文都說失火了,每次救火車照樣來。凱文最喜歡看見一輛輛救火車呼嘯著向他住的地方開來,讓孤獨、寂寞的凱文象過了一次開心的聖誕節。路易斯為凱文的鬧著玩沒少交報警費,後來他痛下決心,把三部電話全掐了。赫美找了兩天,終於死心了,這個房子真的沒有一部電話,同時她也感到絕望,剛逃離虎口,現又入了狼窩。
自從赫美來了以後,凱文開始吃不飽,他就跟送飯地說要吃飯。一個人的飯兩個人吃,再加上凱文飯量大,當然不夠吃。送飯的人起初不明白凱文的意思,以為他瞎說一氣,直到最後他才明白凱文是在要東西吃,於是他把情況向路易斯做了匯報,路易斯根本沒有想到凱文那裏藏著赫美,他對送飯人說,他要吃,就多給他做點。
凱文原來不愛洗澡,自從赫美來了以後他開始愛洗澡、愛穿幹淨的衣服。他兒時最喜歡一隻大白兔玩具,他從來不允許別人碰,可是第一天他就拿出來給赫美玩,他還和赫美玩過家家。
凱文的狗天天看著赫美使她無法脫身,想到自己一輩子就這樣跟一個傻子在一起,赫美不禁失聲痛苦起來。凱文循著哭聲走了過來,他用鑰匙打開房門,又笨拙地爬到赫美的床上,去給赫美擦眼淚,嘴裏還喃喃地說不哭不哭,哭,我就不找你了,原來凱文還在想著兩個人捉迷藏。赫美隻顧自己哭,全然不理會凱文的到來,一個傻子給人什麽安慰呢?
赫美一邊哭一邊嘴裏嘟囔說,我受不了了,我要離開這裏。一聽赫美要離開這裏,凱文腦袋嗡地大了,他伸手就把赫美抱在懷裏,怕赫美跑掉。赫美越是掙紮,他抱得越緊。女人那柔軟的乳房緊緊貼著他的胸口,他先是感到喘不過氣來,後來就感到自己的身體象一個冰封已久的河流,在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從來沒有解凍過的寒冷狀態下,突然感到春回大地的溫暖與呼喚,他覺得有一股暖流自下而上地在自己體內奔騰著,波濤駭浪般地洶湧澎湃著。他想做一件事情,他現在必須做,他扒光了赫美的衣服。赫美沒有反抗,此刻她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她就是一副行屍走獸,她的心早已死了,她的身體也跟著心一起死了。
當凱文體內的熱流衝到一個臨界點時,他混沌的大腦突然清醒,塵土與泥沙隨著洪流一同滾下,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腦非常清澈,但是他卻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兩隻大手緊緊攥著赫美的胳膊,不斷地問她,你是誰,你怎麽在這裏?凱文體內閉鎖三十幾年的智力經絡因為他與赫美的媾和打通了,遲鈍與呆傻不再幽閉著他。但是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凱文,不再有本事與鳥對話,他的神秘畫技也突然消失了。
凱文人性與智力的回歸釋放了赫美,媒體擠爆了這個幽靜的莊園,同時也使凱文一夜之間成為億萬富翁,他的畫直線飆升,直追梵高的價格。
赫美告發了路易斯,警察在路易斯的宅院裏挖出累累白骨,他被捕了。原來,在赫美離開路易斯後,路易斯在院子裏經常碰到鬼、遇見鬼,他變得越加瘋狂,稍稍不合作的人都開始成為受他迫害的對象。他用及其殘忍的方法割掉他們的生殖器,拍下錄象看。他裝成慈善家,從別的國家領養到小孩,小的他就先養著,大的被逼從事色相。
路易斯在坐牢時,還時時被夢嚇醒,他夢見他害死的鬼在後麵死打爛纏地追著他,他經常嚇得半夜從睡夢中坐起,渾身上下都是一身冷汗。他時不時地給赫美寫信,懺悔自己的行為。在路易斯入獄後的一個月,赫美的綠卡批下來了。大約過了半年的時間,赫美申請與路易斯離婚被批準了。
赫美又開始了單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