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天堂：中國留學生的美國夢 長篇連載
第一章
四
不知柯枳是怎麽知道雨鵑家事的，他頻頻光顧雨鵑的房間。今天給雨鵑送點這，明天送點那，總是找借口接近雨鵑。大凡人到了美國，都是想盡一切辦法學習，拿學位，找工作，然後掙錢，時間對他們來說象金子一樣寶貴，然而，對於柯枳來說，時間隻有跟女人在一起才有意義。他喜歡跟女人在一起聊天兒，或一起幹各種各樣的事情，跟女人在一起仿佛能給他以無窮的樂趣。對於他的專業和業務他隻求過關，不求進取。天底下最令他快樂的事是跟女人在一起，最令他痛苦而銷魂的時刻是看著他喜歡的女人而又下不了手，就象一隻獅子看見關在一隻籠子裏的斑馬而下不了口那樣難受。柯枳就是這樣看雨鵑的。
雨鵑從一開始就隱隱感到柯枳別有用心，但丈夫的事已經把她搞得焦頭爛額，所以對於最近柯枳對她的諂媚根本沒太往心裏去，她近乎麻木了，還是洛紅提醒她，嗨，柯枳對你蠻癡情的嘛，我要是有這麽一個癡情人就好了。說到這，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肚子，該來例假了，是不是已經有了。盡管雨鵑有多年的婚齡，但想到或談到懷孕，都會不大好意思，不象洛紅把懷孕看得那麽自然，要知道，洛紅在國內已經做過三次人工流產了，未婚同居，未婚先孕已經是她生活的一個部分，習慣了，那算個啥。
要說柯枳對雨鵑癡情，傻瓜才會這麽想，洛紅不過是調笑雨鵑而已。在洛紅看來，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就象貓一樣，見腥的東西就立即產生本能的反應，在這個男權社會裏，女人不過是男人實現其價值的一個工具。女人的命運就象衣服一樣，如果暫時還沒被男人扔掉，那是你的價值還沒有被利用完，那是男人還沒有最後對你失去興趣，也許你就是那樣子古舊的小坎肩，冬天能給男人火爐般的溫暖，因此，隻有到了天氣寒冷的時候，男人才想起你，想起你的好處，此刻，你在男人的眼裏才有了價值，女人這個時候可能會高興了，可也別高興得太早，因為冬天不會永恒，男人不用你時，就把你放在衣櫃的最底層了，所以這是一種變相的壓抑。男人的骨子裏寫滿了喜新厭舊，要不是各種各樣的人生和社會限製，男人要鬧翻天了。
洛紅的話提醒了雨鵑，雨鵑開始對柯枳冷淡起來，然而雨鵑越是對柯枳冷淡，柯枳心中越是燃起熊熊烈火，他多希望雨鵑是幹柴，一點就著。雨鵑何嚐不是幹柴，隻是對柯枳乃至對任何人都不能這樣而已。她滿腦子都是鄺野怎麽了，盡管她最近能夠跟鄺野通上電話，好象鄺野心不在焉，肯定是變心了，而這兩天打電話還居然找不著他，雨鵑懷疑鄺野約會去了，悲傷地問婆婆鄺野是不是變心了，婆婆不僅沒有安慰她還說她昧著良心說話。雨鵑決定放寒假回國，看個究竟，事先不通知鄺野，抓他個人贓俱在。
轉眼間到了寒假。雨鵑沒有提前買票，到想買時才知道寒假的飛機票不是那麽好買，有錢的人一天一天多起來，回國度假的人也一天一天多起來，寒假中隻有聖誕節當天的機票便宜，一周之內返回，美國飛往中國，中國飛回美國， 250 美元，雨鵑還能承受得起。可到了飛機場，航空小姐就是不讓雨鵑上飛機，原來賣機票的小姐把她的姓打錯了，去飛機場前雨鵑又沒檢查，檢查什麽呢，雨鵑的腦袋早已不在她身上，跑回了中國，這叫身在美國，頭在中國，哪裏還想著看看機票對不對。雨鵑氣得七竅生煙，不回了，退票，他願怎麽樣就怎麽樣？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雨鵑的車又拋錨了。一股一股白汽從暖氣口裏噴出，雨鵑不敢開了，把車趴在路肩上，不知如何是好。她天性膽小，怕汽車爆炸。賣主在交車時，就囑咐雨鵑該加冷卻劑，雨鵑隻是盲目地點點頭，並不知道它是幹什麽的，當然也沒有加。
天色越來越晚，雨鵑開始害怕了。可自從她擺手截第一次車人家沒停，雨鵑就失去了截車的勇氣，坐在車裏跟自己嘔氣。遠遠地，她看見兩個人向她走來，他們看起來根本不象警察，雨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一位美國朋友曾告訴她，高速公路上最好不要相信任何人。想到這，雨鵑一加油門，車一下子就竄到路上，後麵的司機氣得直按喇叭，趕緊踩煞車。幸好那輛車後麵沒有跟車，否則將是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大約過了十分鍾，雨鵑終於鎮靜下來，她這才發現，車好了，不冒白汽了。 雨鵑住的地方到機場大約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開了半個小時以後，車又開始冒白汽了。雨鵑把車停下來，讓它歇一會， 想到這樣會好點。買舊車就象買運氣，如果你運氣好，車沒有大毛病，你的車就多跑幾年；趕上你背運，剛買到家你就得給它治病，今天腳疼，你該換軲轆了，明天氣管炎犯了，你得換消音器。雨鵑認為自己買的車還不錯，今天不過偶感風寒而已。於是，雨鵑開開停停，停停開開，折騰了快三個小時，總算折騰到家了。
柯枳今天被老師請去吃飯，心裏很高興。回來時，看到雨鵑的車趴在那裏，那高興勁更甭提了，沒回自己房間，徑直朝雨鵑房裏走來。
雨鵑正給菊石留言，求菊石看看車有什麽毛病，盡管上次買車，菊石沒有幫自己討價還價，但畢竟幫了，雨鵑還是挺感謝菊石的，人不要太苛求人，要看大方向，不能因一點小事斤斤計較，這樣人與人之間才好相處。雨鵑的留言柯枳在外麵聽得一清二楚，未等雨鵑說完就敲門，雨鵑忙放下電話去開門，一見是柯枳，就沒有把門完全打開。柯枳不等雨鵑讓，自己擠了進來。“怎麽，有毛病啦？要不要讓我給你瞧瞧？”雨鵑看他又不正經，把他涼在一邊去廚房做飯，肚子已經咕咕叫了。
“我是指車 --- ！”柯枳拖了很長了一個尾音，“我在門外聽見你說話了。你別小瞧我，我還會兩手。”雨鵑想讓柯枳先看看也行，別門縫裏瞧人。 柯枳一邊聽雨鵑絮叨毛病，一邊打開引擎蓋兒。“傻丫頭，沒 coolant （冷卻劑）了。開車得懂車，我那有，給你加點兒吧。”雨鵑的車讓柯枳給修好了，加滿了冷卻劑就好了。柯枳起哄讓雨鵑請吃飯，其實在老師家裏他早已撐得肚圓，他就是想跟雨鵑在一起，管它幹什麽都行。雨鵑說，美國人都過聖誕節，餐館都關門了，上哪去請你。柯枳馬上說，中國樓，中國樓從來不關門，但恐怕也有例外，比如說警察讓它關門，它不敢不關，柯枳又在耍貧嘴。
中國樓今天果然開張，雨鵑和柯枳吃了大排檔。柯枳趁雨鵑取菜的功夫，在她的杯子裏放了白色的粉末，很快，粉末就消失了。付帳時，柯枳爭當好漢英雄，付了錢，並開玩笑說，讓雨鵑先欠他的。柯枳有些激動，今晚終於等到機會了，他要好好玩玩雨鵑。回到公寓，柯枳告訴雨鵑他那有一本錄象帶 -- 《坦泰尼克號》，現在最風行美國了，問雨鵑要不要看，雨鵑怎麽不想看，太想看了。雨鵑還記得上課時，老師偶然提起這部影片，同學們便嘰嘰喳喳議論起來，自己沒看過，不知道情節和主題，沒有發言權，隻好幹坐在那裏，根本沒有插嘴的地方，太尷尬了。
鑒於上次一起看錄象帶的經曆，雨鵑這次也沒有提防柯枳，人再壞能壞到哪裏去，一起看唄。那皮那封麵確是《坦泰尼克號》，可演不到二十分鍾，就開始出現大量的黃色鏡頭。雨鵑覺得不對，但沒敢聲張，畢竟自己沒有看過，可越往下看越不對，跟老師同學談論的對不上號，《坦泰尼克號》沒有那赤裸裸的做愛鏡頭，其實那根本就不是《坦泰尼克號》。
與一個認識不多久的人在一起看這種片子讓雨鵑覺得很不自在，這本是夫妻間一起看的東西。於是，雨鵑就找借口不想看了。她說累了，想休息。柯枳以為雨鵑的藥勁犯了，心裏樂顛顛地想到，等不了兩分鍾，這個冷美人就會扒光衣服跪下求自己，柯枳專注地盯著雨鵑，瞅著瞅著突然感到一股熱流從自己的五髒六腹竄出來，不知它們要去那裏，柯枳覺得快不行了。雨鵑看出柯枳不對勁，趕忙說自己要休息，不想看了，那意思是攆柯枳走，可她哪攆得了柯枳，藥勁在柯枳身上犯了，柯枳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張開著，恨不能吞了雨鵑，他的眼前出現的都是各種各樣姿勢的裸體男女，他現在無法控製自己，發情藥成了柯枳的主宰，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光自己的衣服。
雨鵑想到上高中時，一次從家裏回到學校，路過廁所時，有個男人大喊朝這看，雨鵑一看，竟是一個男人裸露著下體，擺弄著那東西，當時雨鵑嚇呆了，一動不動盯著那男人。書包掉到地上，腿也不會走路了。幸虧有個老年婦女拉起她，喊她快走，她才醒過神來。
雨鵑琢磨不明白柯枳怎麽得了露陰癖，嚴肅地讓柯枳穿上衣服。一般情況下，這種人都會穿上衣服溜掉。然而，柯枳不僅沒有穿上衣服，反而一步一步逼近雨鵑。雨鵑馬上逃到門口，柯枳死死地頂住門。雨鵑警告他再攔著，就叫警察了，柯枳哪裏聽得進去，他開始扒雨鵑的衣服。看來不動真格的不行了，在跟柯枳撕打過程中，雨鵑一步步靠近電話。幸虧是無繩電話，那時嫌貴還想退呢，沒想到現在派上用場。雨鵑騰出一隻手抓住電話，另外一隻手也不再跟柯枳撕打，瞬間就撥通了 911 。
柯枳隻顧扒雨鵑的衣服，聽見雨鵑講話時才明白，雨鵑在叫警察。他未等雨鵑回答接線生的問題，就一巴掌把電話打到地上，電話線斷了。接線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趕快讓一個警察來看看。眼看自己的衣服一點一點被柯枳扒光，雨鵑使出渾身解數。平時博覽群書告訴她，此時，心髒會超出平常許多倍地供血，她的力量也會比平常大出許多倍。隻要她的意誌不垮，柯枳是占不到便宜的。咚咚咚，有人敲門，雨鵑忙喊，“ Help! Help! （救命啊！救命啊！）”警察一腳踹開了門。柯枳因涉嫌強奸，被警察帶走了。雨鵑一頭亂發，上身隻剩一個小背心和乳罩，警察讓她穿好衣服過會有人來做筆錄。
柯枳清醒了，不知是冰涼的手銬刺激了他，還是那藥勁過了。他本想今晚好好玩玩雨鵑，哪想他喝了自己放的發情藥。雨鵑取菜回來後就發現杯子不對勁，與鄺野戀愛時，鄺野經常跟雨鵑調換杯子，發現雨鵑上當時，便說，啊，女人的杯子真香啊，雨鵑想柯枳怎麽跟老公一樣啊，於是就把雙方杯子調了個。柯枳不想看到雨鵑喝下發情藥，見雨鵑一回來就裝著上廁所走開了。沒想到，自己害了自己，進了拘留所。
到了警察局，柯枳怕極了，那可不是一般人呆得了的地方。他告訴警察雨鵑想跟他做愛怕他不肯，於是在他喝的水裏放了藥，後來她又翻臉，不做了，於是兩人撕打起來。警察根本不理會柯枳的辯解，拿出手銬拘捕了柯枳，柯枳的嘴和手都開始哆嗦，他還想辯解，警察說，不要跟他再說了，說了也沒用，他告訴柯枳到法庭上去說吧。
柯枳不知道涉嫌強奸會判幾年，很害怕，便花了血本請了律師。他通過律師告訴雨鵑，一定把他救出，讓她承認是自己主動的，否則，他就告訴法官是雨鵑想害他，在他的杯子裏放了藥。信捎到了雨鵑那。雨鵑挺後悔的，本來好好的，柯枳還幫自己修車來著，就這一會工夫跑到警察局蹲著去了，以後有誰敢跟自己交往。但柯枳威脅自己不對，這也不能怨我雨鵑呀。雨鵑生鄺野的氣，生柯枳的氣，生天下所有男人的氣。不救柯枳不對，救柯枳又把自己的名聲給玷汙了。萬一真打算不救他，他要是告訴警察，自己也說不清楚，說不定也得蹲監獄。
雨鵑對美國的司法係統一竅不通。過去寫文章時，每涉及到一竅不通的問題時，總有鄺野給她把關。雨鵑多想此刻鄺野在身邊，可這事又不能打電話去說，說不清楚啊。得找個人商量，於是她就去討牛鋒的主意。牛鋒說，救人勝造七級浮屠，救人要緊，到時候，我替你作證，我向鄺野解釋。
盡管牛鋒說替自己作證，雨鵑還是不甘心這樣解決問題。柯枳怎麽能說是自己害他呢？他太不道德了。雨鵑突然想到了一個幫助熱線，不知自己把電話號碼放哪了。那天看到這個免費幫助熱線，雨鵑隻是想谘詢一下如何擺脫相思的苦惱以及處理丈夫的外遇，還想著別把電話號碼弄丟了，怎麽就找不到了呢？
雨鵑把抽屜裏外翻個遍終於找到了電話號碼，她撥電話的手有點哆嗦，嗓音也變了樣。對方告訴雨鵑，如果雨鵑講的都是實話，如果柯枳強奸未遂的罪名成立的話，他將被判處三至十年徒刑。雨鵑張了張嘴巴，什麽也沒說就把電話掛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