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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星鬥:中華民族是劣等民族嗎?

(2010-05-20 03:17:21) 下一個
胡星鬥:中華民族是劣等民族嗎?



偶有外人特別是一些日本人“惡毒攻擊”中國人屬於“劣等民族”,總是讓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甚至憤怒之情溢於言表,欲大罵“日本人才是劣等民族”!君不見日本人之野蠻血腥、刻板機械、天皇崇拜、篡改曆史,隻會模仿不會創造,哪有一點先進民族的樣子?可是靜下心來之後理性地想一想,人家能夠借助歐美製度發達起來了,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實體,即便她有許多民族缺點,也在其次了。而我們中國人,雖然曾經輝煌過,但現在許多根深蒂固的民族劣根性纏繞、羈絆著我們,使我們不肯痛徹地反省自己,不願意學習他人之根本,終究被他人視為劣等民族了。

有人說,從某些方麵來看,從曆史上來看,中華民族又是“優等民族”。其表現為先秦諸子百家、唐詩宋詞之輝煌;最早之封建製度(西周之貴族分封製)、專製製度(商鞅、秦始皇之郡縣製等)之“製度創新”;四大發明以及化學、數學、天文學和煉鋼術、絲綢、瓷器等實用技術之領先;智慧、寬容、忍讓、和平、善良,以及尊師重道、重文輕武、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等民族性之優點。

可是又有人說:上述成就和優點都屬於過去,現在的中國人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正像一個德國將軍所說的:“我敬佩中國人,但敬佩的是古代中國人!”聽罷此言,如今的中國人真該無地自容!

不是麽?從世界範圍來看,如今的中國人,哲學、文學、藝術無可稱道;社會的一些方麵仍未走出前現代狀態;經濟雖然已經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後經濟迅猛發展,但總體上看,我們仍不過是世界分工體係中的打工者,主要是發達國家在製定遊戲規則,我們參與較低級別的勞動;我國的人口、資源、生態環境岌岌可危;貪汙腐敗、分配不公、農民問題等社會矛盾未見緩解。與先進民族相比,我們確實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隻是,對德國人的話,我還要補充幾句:首先,敬佩古代中國人,應敬佩的是先秦諸子、張衡李白們,應敬佩的是苦難而智慧的中國百姓;至於專製統治者,他們絕大多數殘忍而變態,偽裝神聖,無惡不作,造成了王朝循環的災難、無規則的政治、不擇手段的社會、不斷出現的饑荒、人口常常減半的戰爭、民族生存環境的大破壞,這些中國統治者確實是劣等人的代表;其次,現代中國也有可敬佩之人,中華民族的優秀子孫——魯迅、胡適、陳獨秀、蔡元培、陳寅恪、顧準,以及年輕時的毛澤東、周恩來,他們勇於批判現實,揭露醜惡,挑戰強權,驅趕黑暗,呼喚民主自由,為中國的現代化奔走呼號,他們是中華民族的脊梁,是優等中國人的代表!有了他們,中國才有了希望。特別是在當代,那些改革開放中的弄潮兒、為實現現代化而敢為天下先的中國人,那些以天下為己任、憂國憂民、揭露時弊的當代魯迅們確是優等人類。

所以,雖然中國的專製統治者屬於劣等,但中華民族擁有眾多的優秀分子。



判斷一個民族優劣的標準是什麽呢?在這個追求“現代化”的世界上,隻能采納符合現代化要求的標準:一是看該民族是否具有民主、法治、公平、高效的政治製度、經濟製度,二是看該民族是否能創造出現代物質文明,三是看其文化是否具有反省、創新的機能,四是看其社會是否健康、文明、正義。從這四個方麵來看,中華民族又確實存在著令人痛心的太多的缺點。

中國人幾千年深受專製壓迫卻不知道反省製度,近代以前的曆史上甚至未曾出現過一點點民主的理論火花。孔子的德政、孟子的仁政隻不過是與專製相輔相成的人治的一種形式而已,他們當然與民主政治是無緣的(一些人將孔孟之道解釋為某種民主理念,顯然是欺人之談)。而同時代的古希臘無論是民主理論還是民主製度、民主實踐,都創造了早期的輝煌,盡管它們很不完善。中華民族雖然災難不斷出現,兩千多年來,內亂、戰爭大約占了一半的曆史時期(有人統計,占了55%),人口死亡過半的動亂就達10次,但沒人總結教訓、完善製度、提出防範悲劇再度發生的措施,相反,不幸和痛苦很快會被忘卻。朝廷也隻許歌功頌德,不讓揭露問題,並且一味地進行愚民教育,讓人們沉湎於皇帝、明君、聖人,陶醉於“太平盛世”,不知道危機迫在眼前、災難源自何處,於是,愚氓遍地,專製統治得以維持。

而且,在漫漫的時間長河中,在悠久的中華“文明”中,最高統治者的權力一直不受任何約束,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可憐老百姓受盡欺壓淩辱,即使引頸受戮,亦要感謝皇恩浩蕩。還有酷吏、奸臣、宦官、外戚,以及各級暴官、惡官、昏官、貪官也可以玩法律於股掌之上,置人民於血腥之中,不擇手段地追逐“富貴”、奪取權力。為此,君臣相殺,父子相殘,骨肉相斫,同胞相害,權力鬥爭將人異化為豬狗不如的野獸。無規則的權力鬥爭,謊言的說教,腐敗的官場,阿諛奉承的官吏,猛於虎的苛政,逆來順受的百姓,這幾乎就是傳統中國政治的全部內容。麵對這樣的政治製度,古代中國人竟然心安理得,兩千多年來隻管把智慧淋漓盡致地用在飲食男女、求神拜佛、官場鑽營上。

在經濟方麵,封建王朝的小農與家庭手工業結合、男耕女織的製度模式千年不變。由於人口不斷增加,官府不斷膨脹,加上權力不受民眾製約的官吏的巧取豪奪,致使曆代農民的實際稅費負擔都很沉重(平均是西方農民負擔的5~10倍),農業勞動生產率不斷下降,於是老百姓隻能在饑荒的邊緣上掙紮;而且,封建統治者為了鞏固家天下的萬世基業,推行重農輕商的政策,以糧為本,隻發展單一的糧食生產,為此大規模開荒毀林,導致中華民族的發源地黃河流域由水草豐茂、“水清且漣漪”變為如今的黃土遍地、黃沙漫天。這樣落後的經濟製度不但不可能創造出豐富的物質財富,相反經常會導致饑荒、動亂,即使這樣,也幾乎沒人對之產生過懷疑,更不用說製度創新。

長期以來,中國社會的價值觀也發生了嚴重的扭曲,人們以“泯滅是非心”、“難得糊塗”為座右銘,使得社會正義感沉淪——不擇手段之舉被人讚為“有手腕”,當小人、叛徒被說成“識時務者為俊傑”(所以,抗戰時漢奸數百萬)。更為嚴重的是,中華文明從發軔之初就蒙上了專製的陰影,牧民(禦民、宰民)思想濃重;同時,不擇手段的官場哲學造就了謀略、陰謀文化,形成了一些國人虛偽的道德,窩裏鬥的習氣,阿諛奉承、弄虛作假、野蠻血腥的品行。因此,有人甚至認為中華民族是無罪惡感、無是非感的民族。

中華文化也隻是感性樂觀文化,世俗主義、經驗主義盛行(浩如煙海的史籍隻是為人處世、官場鬥爭的經驗集成),我們的飲食文化、妻妾文化倒很發達,人們追求大紅大綠、福祿壽喜(特別是老百姓對長壽孜孜以求,為此而煉丹、練氣功、食療、藥療),文學作品也以大團圓結束(所以有人說,盡管中國傳統社會本身就是一個大悲劇,但卻沒有真正的悲劇作品);中華民族也幾乎沒有嚴格意義上的宗教(道教、中國禪宗、淨土宗等皆具有中國特色而追求長壽、自然等世俗的東西);我們沒有超越世俗的思考,幾乎沒有形而上的哲學(至今形而上學仍然是貶義詞),沒有多少高深的理論(古代的原始技術、發明很多,但不能上升為理論,所以,永遠不能進步。雨果說:中國是保存胎兒的絕妙的酒精瓶)。我們沒有什麽邏輯思維——中國禪宗拋棄了印度佛教的因明等邏輯理論;道、禪皆主張直覺;愛因斯坦認為,中國科技的發展沒有走邏輯推理、實證實驗之路,很多東西隻是天才的猜測的結果。中國人最拿手的隻是比喻、象征、暗示、零散的思維,陰陽、五行、八卦即是如此;莊子、韓非子則以寓言、故事“論證”其哲學,《論語》、《老子》、禪宗語錄等隻是格言警句式的思想火花的匯合。

從上可見,中華民族在政治、經濟、文化,以及製度、行為、思維方式等方麵確實存在著重大的弊端,近代以來落後是必然的事。傳統中國隻能產生專橫的統治者、愚昧的民眾、貪婪的權貴、無規則的政治、低效率的生產、對不擇手段的信仰和社會道德的沉淪,而不可能產生理性、正義、文明。中國人盡管有飲食、計謀等方麵的小智慧,但缺乏政治經濟製度方麵的大智慧。

看來,我們不得不承認,中華民族在過去確有劣等的方麵。現在隻有洗心革麵,深化改革,重鑄國魂,再造製度,中華民族在將來才能創造出現代文明的輝煌。所以,我認為,對中華民族的真正的評判應當在將來。即關鍵是看我們能否進行製度、文化創新,能否實現現代化。隻有實現了現代化,我們才有資格說——炎黃子孫是優等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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