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林是波羅的海小國愛沙尼亞的首都,也是愛沙尼亞最大的城市,人口40來萬。塔林老城是一座中世紀的古城,中文譯為“塔林”是個絕妙的巧合:古城堡裏真是尖塔林立,有教堂的尖頂和鍾塔,有城牆的園頂棱堡,有城門四周的圓錐尖頂瞭望塔,也有各種建築的塔樓,高高低低,起伏錯落,分布在隆起的山丘上,是個立體的城市,很有層次感,遠遠地望去,像一個童話中的世界。
遊輪在清晨進入塔林灣,從塔林的西北麵駛向東北麵,慢慢地靠近塔林港,天空有厚重的雲層,翻滾著,時不時露出縫隙,透出些光亮來,照在塔林城,城堡的輪廓越來越清楚,顏色也越來越分明,遊輪的位置每變化一次,尖塔的分布就隨之變化一次,恰好在某個角度,老城的下半部分和上半部分剛好被完整地分開來。
下城的天際線。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位於下城的很多建築:古市政廳八麵棱體的塔樓,聖靈教堂,聖尼古拉教堂和聖奧拉夫教堂的尖頂,大大小小的像小紅帽似的紅頂防禦堡壘,以及形形色色的民居
上城的天際線。最打眼的是兩座教堂:俄羅斯風格的涅夫斯基東正大教堂的洋蔥頭,聖母教堂(即圓頂教堂)的鍾塔
遊輪拋錨後,塔林城的景象定格,16層高的遊輪上甲板是觀看塔林老城的絕佳位置,天空放晴光線正好,不巧的是,另一條遊輪進港剛好泊在我們前麵,擋住了視線,我上竄下跳,找了個間隙拍到這張不完全的城堡局部照
塔林的精華在老城,老城不大,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逛上幾個來回沒有問題。從港口徒步到老城北麵的城門“胖瑪格麗特”,進得城門,一條曲曲彎彎的石子路,通向城中心,歲月悠悠,石子路的填充物已經不複存在,堅硬的卵石便從路中冒出來,有的地方變得坑坑窪窪。老城分為上城和下城,顧名思義,上城建在山丘上,下城則建在平地上。
最早有關塔林的記載見公元800年瑞典的史書中,愛莎尼亞人在塔林三麵峭壁的坐堂山(Toompea Hill)上修起要塞,由城牆和66個堡壘防禦組成。中世紀的塔林是戰略上一個重要的據點,塔林港是斯堪的納維亞與俄國之間貿易的交叉點,這個弱小的國家因為占著一塊寶地,上千年來就被霸道的鄰居們不斷地折騰。征服者來了,然後另一個征服者來了,把上一茬征服者征服,周而複始。丹麥、德國、稍後瑞典(1561年)先後在不同時期統治過愛沙尼亞,都是惹不起的主。18世紀初的大北方戰爭中,俄國的彼得大帝擊敗瑞典後,愛沙尼亞被戰敗的瑞典割讓給了俄國,一個更加惹不起的征服者。
童話世界的近代史心酸又沉重,一點也不童話。1918年俄國十月革命後,蘇維埃忙著鞏固政權,有點自顧不暇,愛沙尼亞於1918年2月取得了獨立,這是自13世紀以來首次的獨立。二戰前夕1939年,愛沙尼亞的命運被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所決定:蘇德聯合進攻波蘭-愛沙尼亞聯盟,進而分割波蘭和愛沙尼亞:德國占領了波蘭,蘇聯波羅的海艦隊封鎖了塔林,於1940年6月占領了愛沙尼亞。在1940年8月到1941年6月之間,大多數愛沙尼亞政要和上層精英要麽被處決要麽被流放。1941年6月德國入侵蘇聯,愛沙尼亞遊擊隊幫助德軍共同對抗蘇聯紅軍,然而當德軍擊退紅軍占領塔林後,馬上就把愛沙尼亞遊擊隊繳了械。剛開始大多數愛沙尼亞人視德國人為“解放者”,天真地以為會恢複獨立自治,現實是一個強權被另一個強權所取代-愛沙尼亞被並入德國北方的一個省,不願與納粹為伍的愛沙尼亞愛國者紛紛逃到芬蘭加入芬蘭軍隊。
1944年二戰局勢扭轉,蘇聯紅軍節節勝利的時節,愛沙尼亞民族主義者開始號召抵抗蘇聯,三萬多人加入了抵抗運動,加上從芬蘭軍隊回歸的幾萬人,組成隊伍與蘇軍對著幹,但是怎麽敵得過殺紅了眼的蘇軍呢?愛沙尼亞人為獨立而戰,在蘇聯眼裏就是需要平息的“叛亂”,蘇聯重新統治愛沙尼亞後,開始大規模地鎮壓和清洗獨立運動參與者,每10個愛沙尼亞成年人中就有1個被流放或被勞教,清洗運動持續到1953年斯大林去世,同時蘇聯開始大量向波羅的海三個加盟共和國移民,至今愛沙尼亞人口中有28%都是俄國後裔。
距離北邊“胖瑪格麗特”城門不遠的大街上有一所樓房,原是國家保安部門和秘密警察總部,裏麵有審訊室、監獄和刑場,為了不讓拷打犯人的聲音傳到街上,地下室的窗戶都被水泥封得死死的,從沙俄統治時期起就是關押愛沙尼亞人的地方。蘇聯統治時期,親德的愛沙尼亞人被抓起來在這棟房子裏審問,德國人占領時期,親蘇的愛沙尼亞人被抓起來在這棟房子裏審問,二戰勝利蘇聯人重新占領愛沙尼亞後,親德分子又被抓起來在這棟房子裏審問,估計有上萬人在這裏被處決或折磨致死。現在呢?這棟房子近年被改造成了一所豪華公寓!有那麽多冤魂在這棟房子裏麵飄遊,住在裏麵能睡得著覺嗎?
市政廣場,以市政廳廣場為核心的下城是古塔林的商貿中心和財富聚散地,也是塔林普通人的社交中心,後麵是纖細精巧的聖靈教堂(Holy Ghost Church)
聖尼古拉斯教堂
越往高處走,越像走入迷宮,穿越城牆的通道四方八麵,這時就快到上城區了。坐堂山所代表的上城區不僅地理位置高高在上,從古至今都是權力中心,古時住著主教、貴族和騎士,現在是國會和各種政府部門。
古堡城牆拐角的赫爾曼塔樓,保存完好到如今,塔樓旁邊是現在的國會大樓,塔樓對過是聖母瑪麗亞教堂,即圓頂教堂,最早由丹麥人所建。
19世紀後期俄國人在坐堂山距離圓頂教堂不遠處修建了涅夫斯基東正教大教堂,洋蔥頭頂,非常典型的俄羅斯風味
老城厚厚的牆內,小小的地盤上,各式各樣的教堂林立,大型一點的就有5所,不同風格代表著曆代征服者的文化浸淫:聖母教堂具有丹麥教堂典型的圓頂,聖尼古拉教堂是德國式的,聖奧拉夫教堂為瑞典人所建,精美華麗的涅夫斯基教堂是張揚的俄羅斯風格,而聖靈教堂則屬於愛沙尼亞當地人,各有各的味道,有意思的是:征服者的教堂都霸氣十足,而愛沙尼亞教堂是如此的不起眼,在塔林的天際線中幾乎就找不到它的蹤跡,它纖細的身軀就像樹林中的一棵草,不就正是愛沙尼亞人幾百年來忍氣吞聲的寫照嗎?
涅夫斯基東正教大教堂和聖母教堂的中間地帶有兩處觀景台,可以飽覽下城以及波羅的海港口的風光,是個遊人如潮的地方
遊人一多,海鳥也來湊湊熱鬧
老城東麵的維魯城門(Viru)
出了老城東麵的維魯城門(Viru),就是寬闊的維魯大道,維魯大道通向新城的維魯廣場
維魯廣場有一座很摩登的高樓叫維魯酒店,這是70年代沾莫斯科奧運會的光修建起來的涉外酒店。當時蘇聯聘請了一家芬蘭建築商,以確保酒店建得符合西方的標準和口味,由於酒店尚未竣工時芬蘭建築商就倒閉了,酒店的秘密到了1994年才被揭曉。酒店的電梯最高隻到22層,酒店的員工和客人都以為22層就是頂層。1991年蘇聯解體後過了幾年,酒店被芬蘭的索庫斯集團購買,在改造裝修的時候,人們發現了23層樓才是頂樓,裏麵有個房間原來是克格勃的監聽室。現在看來,那芬蘭建築商倒閉得蹊蹺。
維魯酒店一直是西方客人的下榻首選,曾經接待過一些西方國家的政要人物、商界人物,以及僑居海外的愛沙尼亞人。酒店有60個房間都被裝上了竊聽器,桑拿房的牆壁裏也有竊聽器,因為芬蘭商人喜歡在洗桑拿的時候談生意。克格勃無孔不入還真不是神話。索庫斯集團在改造裝修過程中,很有遠見地保留著克格勃監聽室的原樣,就連煙灰缸裏煙頭都沒有動過,直到20年後的今天,才將這間房當做克格勃博物館向公眾開放。我們沒有能夠參觀這個克格勃博物館,當天去根本沒戲,票需要提前預定,因為房間很小,一次隻容得下十來個人,幾條遊輪泊在塔林港,幾千遊客下得船來,到處都爆滿。
80年代中期,蘇聯放鬆了對波羅的海共和國的管轄,然而大多隻是在經濟方麵,1989年蘇聯的三個波羅的海共和國共200多萬人參加了“唱歌革命”,從蘇聯獨立出來,愛沙尼亞人有個特點:愛唱歌,塔林街上到處是悅耳的琴聲和歌聲,陰差陽錯地沒想到啊,最後竟然靠唱歌圓了獨立的夢。獨立後的愛沙尼亞愈發靠近芬蘭和瑞典,2004年加入歐盟,2011年加入歐元區,現在已經被世界銀行劃為高收入國家。愛沙尼亞的經濟標誌是:政府收支平衡無公債,恒定所得稅率,自由貿易,有競爭力的商業銀行,創新的網絡和移動電話產業(它是Skype的發源地,塔林到處是wifi,又快又不要錢)。
除了古韻十足的建築,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還有塔林的人,這個古老的城市似乎很有活力,街上到處都是年輕人的笑臉,在老城區,幾乎所有的店員、餐館招待、小攤販都身著中世紀古裝,與濃鬱的古城氣息很相配。喜歡塔林人的淳樸和友善,即便是小販,也從不生拉硬拽地兜售生意,總是彬彬有禮地守在攤位後。要給塔林人拍照,隻要舉起手中的相機示意一下,對方就馬上笑意漣漣地配合你。
街頭提琴手
一家餐館的招待
街頭吹笛的姑娘
賣糖杏仁的小販
這位年輕人扮作鐵匠製作銅幣,他會教你怎麽動鐵錘來鑄小硬幣,錢幣鑄好後,將一根紅繩穿在中間的孔中,就是一件古色古香的掛飾
塔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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