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衰退時候的我(7）

 大約一兩個星期以後，那個新進的日本人（T）來了. 這人長得萎縮矮小,張眉鼠目,五官不正,黑黃膚色.如果我們要把日本人醜化成日本鬼子,這倒是個天生的藍本。 T的英文比K稍微好一點, 但出奇的話多. 這點徹底顛覆了我對一般日本人的少言寡語的影像. T 的態度倒還謙虛, 說話的時候速度很快, 點頭哈腰,  有種小人物的滑稽感. T來和我請教一些技術問題,我不願意象某些人對新人總耍點資格, 一般都有問必答. 我估計我們組裏能做到這樣對待一個新人的, 也就隻有我一個. T也不完全是新人, 他在公司效力時間也不很短, 但全部是在另外一個部門, 對我們這裏的技術幾乎沒有概念. 

也許是為了討好我而獲得更多的幫助, T似乎故意多找話和我說. 從他那裏我得知, 他和K的關係非同一般, 基本是完全的私人哥們(咱亞洲國家都有這一套). 他告訴我很多K的私人事情, 比如他離婚再婚啦, 脾氣很糙什麽的. 這些我隨便聽聽並不在意, 但看見T和K真的走的很近, 每天同吃午餐不算, T天天在K辦公室轉來轉去, 兩人交流頻繁, 我明白了一點, T是K 從日本弄來的. T是K的人.

T告訴我他是全家從日本搬來的, 一家四口, 兩個孩子還在念小學, 老婆是從不工作的. 他們在學區最好的地方租了房子. 這讓我想到K承諾的不單單是T的這份工作, 而是這一家四口的生活.  如果再有風吹草動, K一定將竭力保住T的位置.

同時我似乎也明白了為什麽上次K莫名其妙找我談話, 建議我轉到別的部門. T來了以後我們組的人明顯太多, 上麵如果決定動刀, 一定有人跑不了. 如果我去了別的部門, 也意味捉T的位置更穩定一些.  不過K用生硬嚴厲的態度對待我讓我有點不憤. 他也許把我當成別人一點凶狠的樣子就嚇得落慌而逃的小女人了. 想用態度把我逼走, 真有點小兒科.  日本男人看女人都是軟弱無能頭腦簡單?從另外一方麵我也能理解為什麽K要拿我開口, 我本來不是他招來的人, 現在上麵也沒有人罩著, 資曆也淺, 還是個女的.

不久以後, 我發現T是個相當笨蛋的家夥, 技術學起來十分吃力. 這人也在公司混了這麽些年. 不可思議. 而且T這家夥還很裝腔作勢, 有時候大家討論問題, 他明明沒有聽明白卻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有一次, 小組另外一個人看不過, 看他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  當麵問他倒底是如何理解的, 他半天支吾回答不上來, 真是沒臉, 不過對於臉皮厚的人, 去掉一層臉皮還有很多備用.

這時候我也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 我在這個地方不會待太久了. 大環境在衰退, 小環境又不公平. 但是這個時候另某出路也沒有什麽選擇, 更重要的是, 在我的內心深處, 已經看透了也厭倦了公司的這種生存競爭.  我不相信換一個公司會有多麽大的不 同. 我那個時候基本是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唯一的掙紮是我開始學習財務和會計. 不是想去做會計工作什麽的, 隻是希望有一天有自己的生意.

無巧不成書, 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大家不要以為我在編小說, 生活比電視劇還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