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的天空下__借錢記

借 錢 巴黎居，大不易的是房子問題。 找好了房子，準備買下，銀行貸款也談得差不多了，卻還差2萬歐元。不甘心就這麽失去心儀已久的房子，必須湊足。可是，向誰借？ 以前在杭州時，為買房曾經一下子籌到過15萬元人民幣。可是那是杭州，是我工作了15年的杭州。是我即使被燒成灰也會有人認識我的杭州！ 而這裏，我才來了3年，經曆了風風雨雨的、遙遠的、舉目無親的異國他鄉——巴黎。 有一位相識了3年，相知了近一年的朋友G，一直說可以在我買房的時候，給我一點幫忙，甚至有一次拿了一萬歐元，要我先存著，但我婉言謝絕了:這世界上，每個人掙錢都不容易。我沒有任何理由，這樣地“存”人家的錢。我始終相信的是友誼，這是金錢買不到的。 可是在我要買房子時，G卻從此杳如黃雀，再無音訊了。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G這麽做，總有他自己的理由。再說，憑什麽人家一定要借錢給你呢?對G,我內心還是充滿理解和感謝。畢竟,G是第一個曾說要借錢給我的人啊! 但是，我需要錢，這是我最需要錢的時候! 我把認識的，有可能幫忙我的朋友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然後一點點刪。有時候我根本無法繼續下去。 在這個時候，我還能相信誰？！誰還能相信我？！ 盡管有幾個朋友，在聽說我決定要買房子時曾主動對我說過：如果錢不夠，我可以湊一點。可是，現在我真的需要時，他們會像前麵那個朋友一樣失蹤嗎？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為了這2萬歐元，我輾轉反側夜不成寐。開口，還是不開口? 開口，怕再次被拒絕；不開口，房子肯定泡湯。幾天之內，見到鏡子中的自己，白發悄然曾加了些。可是為了女兒，我絕不能輕言放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一早，一晚，各去一次教堂，祈禱上天眷顧我、成全我。 三個法國朋友的舉動，給了我自信：馬克，曾經采訪中認識。聽說我要買房缺錢時，他主動說：我信任你，可是我沒有很多錢，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一點給你；Ninouche，經一位朋友介紹認識的退休會計，兩年多來一直在幫我義務補習法語，聽說了我的困難，也對我說：我存的錢不多，但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全部拿出來先借給你；女兒同學的媽媽奧麗，一位在巴斯德工作的研究員，對我說：我一個月工資3600歐元，房租費是1200歐元，但一直沒有存很多錢。我現在有1000歐元存在銀行裏，你要的話，先拿去用……都說法國人勢利，可是我卻感動於他們的樸實，平凡。我謝了他們的好意，因為即使他們3人的錢全部加起來,對我也還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的.所以心裏決定無論如何向那幾個朋友開口。但卻作好了再次被拒絕的心理準備。 2月28日，是那2萬歐元必須到帳的日子。20日左右，我先後向朋友C1、C2和W三人開了口。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一口答應了，我真是喜出望外! 26日夜晚，C2和她丈夫到我家旁邊的咖啡吧小坐，給了我一張一萬歐元的支票。目送著奔馳車載著他們遠去，我心裏蕩起的暖意，完全蓋住了冷冷的夜風。 27日，C1來電話，讓我去拿錢。在他的奔馳車裏，C1給我一個鼓鼓的信封，裏麵正好是5000歐元。我拿出事先寫就的一式兩份的借據給C1，但他拒絕了！他說：我信任你才借錢給你，這個借據對我毫無意義。他又邀請我到他的飯店去喝咖啡。借了人家的錢，還喝人家的咖啡，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 還差5000歐元，W答應過借給我的。 可是，已經是27日晚上7時了，W的手機還是沒有人聽。是啊！即使W像G一樣蒸發掉，我也覺得再正常不過了。這是個很現實的社會.但我內心深處,依然堅持相信人性的善良美好和人與人間的承諾. 熱鍋上的螞蟻，這次我是真的體會到了! 28日晚上8時，手機響了，是W的電話！我一下子跳起來。W說：對不起，前幾天手機壞了。現在我和太太剛下班，馬上把錢拿到你家，九時正你在樓下等我…… 哇，錢夠了！ 盡管遲了一天，但我事先已經花18歐元，辦了透支一萬歐元為期十天的借貸，沒有問題了！ 夜已很深，口袋裏裝了滿滿的的錢，首先不是回家，而是走到已經關了門的教堂前，一手捂著口袋裏的錢，一邊閉著眼睛，默默地告訴上天，夠了……我的心裏，隻有兩個字：感恩。 2005年3月16日作於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