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也不隻一次的問過自己,國內和國外有什麽不同?春夏
秋冬,衣食住行,大抵相同。而讓我分分秒秒都計較的就是那些曾經一起在同樣
的風同樣的雨走過的朋友。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走在琳琅滿目的大街上川
流不息的人群中,那種孤單的悲傷如影相隨,以致看到任何的陌生的新鮮的都毫
不猶豫的拒絕,象一隻迷路的羔羊,充滿了恐慌。
而我不希望我的朋友知道,也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時我已經屬於半個自閉症患者。
回國呼吸下空氣,哪怕是看看越來越陌生的風景,越來越遠的人,都是那樣的親
切,自然。
在異鄉的第一夜是比較難過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夜間也沒有合適的電話騷擾,
電腦上該睡的也都睡了,呆呆的一個人,想寫篇日子卻覺得大腦不受支配,王老
吉,礦泉水,花生飲料,百威啤酒,嚐試遍了,甚至又跑下樓買了筒烏龍茶,想
睡睡不著的感覺是真的難過,最後狠心買了紅色的萬寶路,一口就暈倒了在床上,
估計那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2點,打掃房間的阿
姨的門鈴把我警醒,發現身上全是冷汗,圍了條毛巾站在門口告訴人家,今天免
了,光著腳跑回臥室,好像還有點困,但是要起來了,否則時間要顛到了。
三天能適應過來,不熬夜,出去曬廣州的太陽。
待我梳洗打扮完畢,都四點半了,和尚讓總台進了好幾通電話我都沒有結,給他
回了電話說睡醒了,他說估計我也是太疲勞了,我是心神疲憊他卻不知道,也理
解不了,其實廣東人比北京人天真多了,隻知道忙著賺錢,如此形容人家總說我
過分。
二少也能北歐那邊回來了,電話打到我手機上,說去年杭州的聚會沒有趕上,這
次一定登門拜訪,但是要遲幾天。
揮了揮手,叫了輛計程車,又不自覺的坐在了副駕駛上,女人阿,總是沒有記性,
貪玩,還好不好色,拐不跑。
廣州的司機也都很愛聊,不亞於北京侃爺,關鍵他把本小姐運到的不是以前我經
常下車的那個路口,害得我有點緊張,怕走丟了,也怕累阿,穿著高跟鞋可不能
走柏油馬路太遠。
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這麽一句名言,逛商場不一定要購物,看看也是一種心情。
久違了,北京路,還記得我嘛?熙熙攘攘不停走過的人有多少?每天,每月,每
一年,不計其數,不知道誰什麽時候來過,什麽時候離開。還是大學的一個假期,
幾個朋友第一次來這裏,那時候還是頭發上紮著蝴蝶結懵懵未懂的女孩子,隻知
道這裏的衣服漂亮時尚還便宜,多來幾次,到了現在看的仿佛不盡是衣裳了。忽
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觸景傷情似乎也太容易了些,北京的東四胡同變了很多,
覺得傷感,廣州的北京路沒有變,也很感傷。
進了不到十家店,試了幾身衣裳,渾身就冒汗了,我身體真的很弱,自己還不承
認,高跟鞋讓腳有點酸酸的感覺,又不好把鞋子脫下,隻能去鞋店換了雙拖鞋,
裙子也覺得悶,換了條短褲,那時候廣州女孩子夏季流行圍胸,肩上沒有帶子的
貼身小背心,看著蠻性感的,我咬牙穿了上,總覺得自己不夠苗條,但是真的清
爽,那時候月亮已經半彎了。
在北京路的人行街,是禁止車輛通行的,要做計程車需要走到街的盡頭,尤其是
店鋪都要打烊的時候,人總是特別擁擠,還有許多和我一樣愛逛街臭美的女孩子,
拎著收獲,穿著高跟鞋有些不夠隨意,計程車總是滿的。人行街的盡頭總有些賣
燒烤的,本姑娘不好與人去奔來跑去的搶車,找了個位置坐下,十支羊肉串,一
隻羊腰,一隻珠江啤酒,很灑脫的坐在那裏,好像坐在夜晚的三環路邊。
羊肉串要稍微加辣些才好吃,南方不愛吃辣,囑咐小夥子多放些辣椒,在日本許
久沒有吃到這麽地道的羊肉串了,回北京那幾天,晚上也不習慣自己出去,白天
城管管的嚴,也沒有吃到,十串吃了稍微有些飽,還是想吃,又叫了十串打包,
才覺得夠本。看著人流稍微稀了,空車過來的多,起身招手,上車靠著車座靠背
上,緩了口氣,告訴司機,新珠江酒店,慢點開。
一路上,珠江的風,讓我暈了,甚至忘卻了許多曾經時不時在心裏浮起的那些淺
淺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