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成雙
二
有些人總覺得走的越遠越沒有人認得他,而真的認得他,都是在他走了很遠
的時候。四季如春的溫哥華是個溫馨美麗的地方,李明昊在香港國際機場出現也
並不奇怪,在肖雅的概念中,他就是那麽一個喜歡走遠路的人。
我選擇從香港轉機飛往荷蘭,中途停留一天。
香港機場到港島香格裏拉需要近半個時辰,我出門總是喜歡戴著墨鏡,透過
鏡片的風景,總是少了些許的豔麗的風情,像發了黃的老照片。來接我的司機,
和我一樣的沉默。
一輛黑色的奔馳不緊不慢地跟在我們後邊,無聲無息。
聳立於維多利亞港畔附近的香格裏拉酒店,能欣賞到整個港島的醉人景色,
倚在明亮的落地窗邊,窗外的湛藍的天,碧綠的海,偶爾飛過不知名的海鳥,熟
悉的維多利亞港灣,我清楚的感覺到眉間皺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捋了下額前的散
發,感覺好像有風吹過。
房間的門鈴響了兩下,打開房門,隻見門口擺放著一束黑色的鬱金香,走廊
的兩端,空無一人。在那散發著高貴,神秘的黑色中,有一張折好的卡片,打開
映入眼簾是那熟悉的字體,上麵寫著,兩點整,澳華公墓,署名為昊。
將軍澳華永久公墓,輝哥長眠在那裏,如果他知道我們來看他,不知道會不
會很開心?輝哥本是個很開心的人,在那家不知名的孤兒院裏,第一次看見他,
他正憨直衝著我笑,之後也很少看見他煩惱,直到他離開,他從未發過脾氣,就
算喝多酒。我們也知道,輝哥很悶。
那家孤兒院裏,有我們童年的哭泣,也有歡樂,對於一群無家可歸孩子,將
來有一天說起來墮落,錯的並不是我們。因為可以選擇的並不多,記得有一次,
在孤兒院的路邊,看到一個小女孩子,穿著漂亮的連衣裙,手裏抱著漂亮的洋娃
娃,被母親拖著在路上幸福的走著,而我們隻能在院子裏看著外麵的世界,至於
那些可愛的洋娃娃,玩具熊,隻是一種裝飾著愛心的擺設。
我們都不知道家在哪裏,也從沒有見過所謂的生身父母。輝哥的父親可能是
個賭鬼,欠了許多賭債,最後被人砍死的,他母親很早就去了英國,據說嫁給了
一個老頭子,從來沒有回來看過他,自他記事的時候起。
我的母親偶爾會發善心送來一些糖果點心或者衣物,可能是因為她在很高檔
的夜總會裏麵做舞女,不缺錢的緣故,後來就很久沒有消息,據說嫁了人,有了
一個弟弟。我並不想念她,但是覺得她真很美,臉很白,眼睛彎彎的,眉毛很黑,
很細,但是她的心卻是冷的,即便她後來被人拋棄跳了樓,我也沒有掉下一滴眼
淚。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作賊,但是從來沒有被發現過,我很懂得保護自己,而且
嘴巴很嚴,有兩次偷吃的,被孤兒院的老巫婆發現,一次是明昊主動替我頂了罪,
被罰站了一夜,還有一次我把剩下的栽贓給了別的孩子,那孩子隻是哭,我隻覺
得他很笨,我不是有意的害他,並不覺得愧疚,那孩子就是小洛。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但是別人都覺得我很冷,我的槍法很準,
據說是因為頭腦比一般的人冷靜的緣故,安婷總是很羨慕我,她總是無法將子彈
射中對手的眉心,這樣的話,很可能有一顆子彈穿透她的心。
每次去公墓看輝哥的時候,我會特意的把自己打扮的很漂亮,有些像去高檔
會所作案的樣子,隻不過穿的是緊身的黑色連衣裙,這次送給輝哥的是荷蘭的鬱
金香,粉色的,代表著幸福。
那天在香港公墓的下午,我從來沒有抬手看過表。
李明昊從來不會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