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 二 (圖)

二

柳如煙的家在五樓，那時候的樓還沒有高層，最高的也就是五層，孩童
時期能一口氣跑上去，年輕的時候走的也很快，不會氣喘籲籲，現在即
進中年，總比以前遲緩，況且，此時的她也不想快。

每一步，都覺得身體灌了鉛一般沉，真的想在樓梯上軟軟的趟下去，反
正此時她眼中的世界都是如此冰冷。

那熟悉的鐵柵欄門，是曾經風靡一時的雙保險，已經有了鏽跡。她站在
門口，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樓梯，空無一人，老鄰居不曉得都去了哪
裏，還是都在房內看電視或者睡了。年輕的鄰居估計都買了新房搬走了，
這樓內幾乎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或者租給外地人了。

家裏還是父母去世前的擺設，臥房掛著二老的遺照，慈祥的目光始終凝
視著如煙，讓她感到心慌，感到氣短。忽然覺得胃有些痛，可能是喝酒
鬧的，倒一杯開水，可惜暖壺裏沒有熱水了。

頭有些暈沉沉的，柳如煙靠在客廳的沙發上，腦海演出的全是過去的老
電影，她想關上電源，卻找不到遙控器，隻能由著這個片斷轉到那個片
斷，直到她也記不清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本以為麻木了的那顆心，又
開始斷斷續續的如被針紮過。她曾經笑話過別人，卻再也沒有力氣笑話
自己。

她隻想沉沉的睡去，卻如何也睡不著。曾經心煩意亂的時候還能有些事
情讓她耿耿於懷，而今，卻是一種墮入了望不到天的無底深淵，黑洞洞
的，徹底的無奈，甚至連失望都沒有。她很少會發脾氣，不開心的時候
也隻會和自己過不去，而她清醒的意識到，迫切的是阻止心痛，她會舒
服些，而甚至冥冥之中，惡夢都會繼續。

柳如煙從來沒有想到過死，那一瞬間，隻覺得胸口燥熱難耐，熱血翻湧，
她隻想讓血從靜脈裏麵緩緩的流出些，她的世界或許能安靜些。

賀靈靈的手提電話終於在一小時以後撥通。

“我看情況有點不大對，你還是過來上去看看。我一個人不大方便。”

何少俠焦急的說。

要是別人的事情，或許賀靈靈沒有這麽熱心，但是對於柳如煙，和她一
直有來往的大學同學，她二話不說取消了當晚的通宵牌局，開車她那輛
小歐寶向著柳如煙家的方向快速開去。賀靈靈知道，自己想得開的，賀
靈靈肯定想不開，這人，有的時候總是為難自己。

在路上，她給柳如煙的家中打了幾通電話，愣是沒人接，何少俠卻說在
樓下沒離開，不曾見如煙下來，賀靈靈不由得焦急起來，千萬別鬧出什
麽事情，老同學除了出國的出國，失蹤的失蹤，從小玩到大的真的見不
到幾個了。

樓下，何少俠站在車前走來走去，樓上，柳如煙家的燈此時是黑著的，
讓人看了就有些發慌。見賀靈靈趕來，還算鬆了口氣。

“你剛上去！”何少俠對著剛把車停穩的賀靈靈說：“你陪陪她或許能
好些，你別說太多了。”他心裏在安慰著自己，如煙千萬別真的出什麽
意外，雖然此時他已忘記了他是當年暗戀柳如煙的那個人了，更多的是
出於一種發自心底的無我的關心。

賀靈靈按了兩下門鈴，沒人應聲，便使勁的用手拍起了那扇鎖著的鐵門，
口中喊著如煙的名字，還不見有人應聲，賀靈靈的聲音都帶出了些哭腔，
嬌生慣養的她從來沒有真的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和她家那不爭氣的大款
老公鬧了兩次，也不過就是嚇唬人的。

她從樓上慌張的跑下來，對何少俠說：“你是不是看錯了，裏麵沒人。”

“她絕對在，我眼睛都沒敢眨幾下，她走的時候表情實在太古怪了。”

“還有誰有鑰匙，趕緊去找人，絕對出問題了。”

“小安娜有，但是真有什麽事也別讓孩子知道阿。”賀靈靈尋思著：
“洛震霆，我馬上給他打電話。”賀靈靈顧不得前幾天和洛震霆為了柳
如煙說了幾句過激的話，惹得洛震霆臉上有些不開心。

電話響了兩聲後，被已經在睡夢中的洛震霆接了起來，聽到賀靈靈說完，
當時就驚呆了。

他從床上起來，抓衣服就往身上套，手足無措，那串鑰匙掉到了地板上，
發出了啪的一聲響。

舒婷翻了個身，胳膊往洛震霆這邊一搭，人不在，也醒了。

“如煙那邊可能出事了，我得馬上去看看。”

舒婷打開了床燈，粉紅的透明睡衣還有雪白的皮膚在幽暗的燈下下，格
外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