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太陽也是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沒有留住昨天夜裏西雅圖的
夢裏的半分清閑,賢惠的妻準時在七點喚我起床之後,從洗臉刷牙到
刮胡子最後擦上爽膚水,成為枯燥的一天的重要程序之一,嗅覺裏麵
聞到廚房飄來的煎蛋的香,卻不覺得餓,習慣性拿了份報紙鑽進了洗
手間,蹲在馬桶上,燃上一隻煙,報紙上的新聞就和洗手間的水一樣,
衝洗過後,腦海裏麵,空白的一塵不染,卻讓我愜意的好像回到獨居
時代。
在溫馨的家裏,木製裝修的小餐廳裏,吞下了隻單麵煎的雞蛋,
咽下兩片麵包夾著的那片火腿,為了和妻表示10年如一日做早餐的感
激,我總是親熱的不能忘記在她不分嘴臉的親上一下,妻總是假裝厭
惡的表情,嘴上吵著討厭,心裏卻是甜的,在車開出家門之前,我總
不忘記檢查公事包裏,香煙和文件都整齊的躺在裏麵,是我一天的安
全感,說起來生活就是這麽簡單,我心滿意足的把車開出了家。
沿著公路兩邊,是滿眼的綠色,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N 年以
來,已經成為我人生中不可少的一片風景,從冬到夏,那公路兩邊,
從綠到黃,從我來到美國的最初,從上學,工作,結婚,生子,從我
最苦悶的單身到我將近中年心底的寂寞,,車開的快起來,真皮座椅
上握著方向盤的我,從最初對故鄉的思念,直到超越了所謂的自我,
從憤青時代總是恨事不平用國罵貧嘴,到了穩重成熟的玩世不恭都帶
著故作天真的偽善。
部門經理,這個N 年收買了我N 年生命靠我買血N 年換來的職位,
和新生一代比起來,根本不覺得有多來派和劃算,單身同事總是天天
背地裏麵罵娘的無奈,隻能邊安慰表示領導同情和理解的紳士風度以
外,總不能告訴他們我賺的是一份工資,三個人消費。順其自然,知
足的人生活總是最美好,這句真理我省略了種種客觀,自己聽著都覺
得可笑,有那麽容易嗎?人,隨緣人命吧,哥們,你要學著蝸牛慢慢
爬。
她辭職了,我更緘默了,當然,本來就沉默的我任何人看不出有
什麽不同,我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不過我心裏總是想不通她為什麽辭
職,總不會是因為我吧?聽和她比較近的同事聊天的時候,說她愛上
了一個沒有心的人,不值得。記得,有次她在公司聚餐後,我送她回
家,喝過酒的她開玩笑似的說過,如果愛上我,還不如愛上寂寞。不
過,在辦公室外,少了她的聲音,總是那麽的沉悶,連煙,也總是抽
著不像原裝,不會大陸的水貨到了美國?
妻的思念總是伴著email 隨著我到了電腦前,無聊的時候,也可
以打發點時間當是在和領導匯報工作,可是久了,就和香港腳一樣,
氧了也不敢低頭撓一下,哪怕是我皺著眉,心裏膩歪的有些火冒三丈,
也得耐心回複,這是命注定的,我是一個愛家愛老婆的好男人,最過
火的時候,我也就是打趣她,告訴她,我是識途老馬,不會忘記回家
的路,不過也是,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熬了十年才熬出一個家,我不
回家還能回哪裏?回國?就和老同學唱了一次歌,現在已經被妻當作
曆史的罪證了,總說回國就是墮落與腐敗,我不知道是人家墮落我還
是我腐敗了人家,都是盛情難卻的形式而已。
上午工作總是比較緊張,匆忙的時光總是很快就到了中午,可以
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這是人生的樂趣,在美國,喝酒的機會總
是越來越少,酒量也是不見了,男人,不去犯法似乎就這麽點還算刺
激的了,多抽兩口,也迷迷糊糊的,公司最近新規定,辦公室禁煙,
當經理的總不能先偷,就和老婆總是叮囑我外麵戒色一樣,我總不能
為了半時的歡晌永遠不回辦公室工作吧。
瞌睡隨時會騷擾我,尤其是百般聊賴的太陽最燦爛的笑在我窗外
的時刻,隻能拚命的喝茶,要不打開電腦去逗逗幼稚的女網友,故作
天真的少婦,也算是業餘生活。在她辭職後,我作為曾經共事的同事,
真切的發過許多石沉大海的email 關心她的生活,可是不曾給她一通
電話,也不曾約她吃過一頓飯,我似乎不願意單獨的麵對她,因為我
確定她是真的喜歡過我,我不否認和有些誌趣相投彼此安慰得女人暗
地裏眉目傳情,模糊的互相取悅,也能兩清,可是我卻怕真的讓彼此
動了感情。
在美國,在加州,重複的看著色情網站的男人不隻我一個,瀏覽
著那些網頁並不覺得有什麽稀奇,和看千篇一律的言情小說一樣,少
不了開始和結束,幾個老同學,身敗名裂,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孩子
沒有房子住的故事不是一樁兩樁了,我也不是千萬富翁,所有的保險
加起來算是給孩子完成任務,誰讓俺是苦命的技術創業者,而且,還
知道妻沒有什麽不好,隻是成為習慣,懶得做愛而已。
有的時候,我在想,生活到底是什麽?可是這個問題從我嘴裏幼
稚的問出來,那還有成熟的人嗎?都說美國是個民主自由的國家,加
州的陽光總是給人許多的向往,我怎麽也擠進了世界的五百強,多少
也管理著幾個黃毛藍眼睛的白色人種,肯定要有堅強的信念支持著我
脆弱的神經,雖然還是戒不掉煙癮,心裏也難戒色。
開著車在回家的路上,音箱裏麵放的英文歌,當然能聽懂,也知
道好聽,但是我的神經和感情怎麽都進入不了狀態,畢竟,這不是我
的搖籃曲,也不我的母語,據說,兩種文化真的結合,怎麽也得幾十
年後並且健忘,車上電話否了最初來美國時候的校友晚上酒吧的小聚,
因為那家夥總是用英文和我油腔滑調,而我最初和他相處的時候,是
因為他說中文。
噴雲吐霧的我像剛被解放的農民無產階級革命者,車內的冷氣打
的十足,在加州的公路上加快了油門飛快的往家奔跑,妻按時打了電
話讓我點那幾樣背熟了的菜譜,順便在路上去買了一瓶國產醬油,收
銀員一看就是個華人少年,英文還不大熟練,不過臉上表情麻木,看
不出絲毫虛偽的熱情,或許在他的眼裏,也是一幅被麻木了的風景,
我知道,他麻木的隻是表情,而我,是一種心情,就如吃過了無數的
藥,看到藥不覺得苦。
快到家的時候,車速不由得加快,在點燃一支煙,太陽臨下山前,
總是不甘心透著車窗刺我最後一眼,估計它和我一樣,回了家也是說
不出的寂寞,而且它的家肯定比起我還要孤單,我不由自主的眯起眼,
不經意的看見了遮陽板上的小鏡子,發現眼角的皺紋多了幾根,而且
比以前深刻了,烏黑的頭發間好像有根白發,有些懷疑是夕陽餘輝的
效果,平淡自然的生活,也會早生華發?都說壯年白發那是縱情縱欲
大喜大悲的人才會有的,而我,隻是對辭職的她惻隱了一點,還不如
我手中那半隻沒有熄的煙。
車子停下的時候,我有些狠狠地,熄滅了,半隻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