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爸絕對的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老爸,從未當過英雄和偉人,牆上獎狀都沒有,還壞毛病一大堆,而且老爸最偏心我姐(老大)。和所有夫妻一樣,我們小時候時不時老媽吵得不可開交。但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己的老爸,從小到大也給我無數的關懷和板子。隨著自己的年齡增加,想念老爸老媽就越多。老爸已76歲了,牙是越來越少,身板也一日不如一日了。現在兒女最希望的就是他和老媽健康快樂。
我這人貪玩,以原來好些朋友的原話說,就是就沒見過象你這麽貪玩的!自己挖了挖根,原來這是遺傳的!小時候交通也不方便,加上家裏也窮,能出遠門玩的事是不可奢望的,所以老爸總是帶著我坐公交車在重慶周邊玩。那時的公交車,大家都記得的。特別長途客車,很多時候一天就一班,錯過了就明天再來了。所以那時候上車是要拚了命地擠!但到現在還隱約記得爸爸帶我去玩時,向來都是先把我從車窗曬進去,讓我有個座,然後自己才去擠車門。
老爸年輕時是個運動健將,夏天遊嘉陵江可以輕鬆地遊2-3個來回。當年老爸就如其他所有可憐天下父母一樣,自己會什麽希望自己孩子也會。我家離江邊就10分鍾不到的路程,夏天老爸就帶著3個小孩下河。我當時太小不給下水,就站岸邊看老爸先給哥哥和姐姐各套個遊泳圈,然後把遊泳圈栓自己腰上,帶著他們遊。就這樣幾年下來,老爸硬是沒把我哥我姐給教會遊泳。到我長到能遊泳的年紀,老爸徹底失望了,不教我了,改釣魚了。
哈哈,我這最小的一個呢,也是家裏最野的一個,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夏天來了,每天晚上早早地刨幾口飯,我帶著遊泳圈,老爸提個桶帶著釣魚竿,就往江邊趕。那時候我還小學呢,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鍋兒是鐵禱的。還不會遊泳呢,自認為自己有遊泳圈,走到哪裏都不怕的。當然後來遊泳是自己在外婆家被水庫給淹了的水稻田裏無師自通的。老爸在船尾釣魚,我就自由活動,到了很多我不應該到的激流地方。嘿嘿,命大福大的我也都沒事。以現在的養兒標準來看,當年我家老爸是很不負責任的,但當年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我的回憶也是快樂的,美好的。
嘉陵江在夏天時常漲水,而且水是很渾濁的,就是你一站水裏,自己的腰都看不到的。靠我家近的地方是個碼頭。碼頭就是可能本來看著很平很淺的水,由於水渾濁看不到底,本來上一步水還隻是到腳腕,下一步就掉入幾十米高的深水裏,然後被暗流給卷走。那時候江邊天天淹死人。那時候很少有遊泳池,大家都是到免費的江裏降暑。有一次老爸釣了半天的魚,沒動鉤,失望之下就陪我遊。出水時走在齊腰深的水裏走了一會兒才上岸。上了岸,老爸小聲地給我說,他踩到具屍體,怕嚇著我,當時沒給我說……. 現在的小朋友多半不會有這些回憶了。
老爸對我們是“教育有方”。小時候給我們說,要腳踏實地,不要冒皮皮/說大話。然後就以自己為反麵教材。老爸年輕時體育不錯,學校特派他去體校培訓過。有一天他路過一操場,看見一群人在扔手榴彈(就小時候我們上體育課用的那種,不是真的啊。),大家都扔得不遠。我這老爸勁頭就來了。 認都不認識人家,自己跑過去說,我來扔給你們看!好嘛,準備活動也沒做,為了冒皮皮,這一把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扔的。扔得倒是很遠,還有人給鼓個掌,但把自己的腰給扭了。後來幾十年,腰時不時會隱隱作痛。
2009年老爸老媽終於有機會來美國旅遊了,平生他們的第一次出國遊,盡管早想讓他們出來玩。木有辦法啊,早些年念書時窮,後來剛開始工作沒穩定又接著換工作,沒錢也沒機會叫老爸老媽來美國玩。為了安排老爸老媽多看些地方,我和熊貓去舊金山接機,順便帶他們轉轉舊金山。老爸老媽一出機口,一下我差點沒認出來他們。5年時間沒見麵,老爸老媽個子都縮水不少,看著老了好多,真是揪心。還好的是老爸老媽的精神都不錯。下了飛機坐車裏就興奮地東張西望,一點也不困的樣子。到了旅館把行李放下,本打算讓他們先睡上一覺,然後帶他們去吃晚飯。這兩老小孩,一口一個不累不困,硬是要我們立馬帶著出去玩。
在重慶土生土長的老爸老媽從來沒機會去看海,就先帶他們去看海。盡管水還是冰涼的,老爸老媽興奮地脫了鞋,在海水裏踩啊踩。老爸更是跟著不怕人的海鳥追,還口口聲聲地念著,“來 - 讓爺爺抱抱。”。
看到巨大的紅杉樹,老爸老媽感慨萬分,但說出來的就是這麽大的樹可以做好多家具了。
老爸看見樹洞就去鑽。國內旅遊可找不到這麽大的樹,老爸在公園裏就如小朋友到了兒童樂園一樣,開心死了,就這樣愛上了米國。
能爬上去的樹就爬。
第一次吃Pizza,認為很好吃。
最可笑可氣的是,帶他們去17 Miles Scenic Drive時老爸撿塊海帶仔細地研究起來。在我一扭頭的功夫,他就把這海帶給塞嘴裏了。我們在那裏時,旁邊還有一半腐爛的海獅,那地方好臭的。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虐待老年人,不給他飯吃,所以看見這麽髒的海帶都要吃。等我把海帶從他嘴裏奪下來,他還笑嘻嘻地說,“是海帶,真的是海帶。” 原來他是在驗證這是不是海帶啊 – 沒見過海的傷不起啊。嗯,看來是得帶老爸老媽多轉轉,多多見點市麵啊。
也知道老爸老媽像這樣的旅遊機會不多了,在短短的三月裏,帶著他們遊了7個州。當年還是準女婿的熊貓無怨無悔地當著司機,在完全無法用語言交流的情況下,居然和老爸老媽玩得很開心。
還混入了空軍基地,免費看了圈飛機展。
在Vegas給他們每人發了10刀,輸完走人。結果老媽還贏了10刀回來,老爸10刀全輸光,正好。
最可氣的是,我們在布萊斯國家公園/Bryce Canyon差點把老爸給搞丟了!
到了Bryce的第一天,老爸往崖下一望就來勁了,要往下走。走了沒多遠,老媽有點恐高,走得很慢。但老媽也是貪玩的人,還要往下走。這樣我叫熊貓折回車裏去拿登山杖,讓老媽走穩點,我就陪著老媽。一不留神,我這老爸一聲不吭地就跑了。而且這73歲的老人沒帶水,沒帶吃的,沒地圖,還不會一句英語,就端著個攝影機就消失在Bryce Canyon裏了。當熊貓返回時,我在高處就看見老爸的一頂帽子在穀底一晃就不見了,害得我們在後麵緊追。
當時不是旅遊高峰,公園裏的人很少。下了崖10分鍾就沒其他遊人了。這個Bryce Canyon 下了崖很大啊,而且布道還不少,長的有好幾十英裏呢,我們上哪兒找老爸去啊。
最後還是熊貓看著土路上的腳印,判斷老爸走到一個地方就掉頭了,要不我們還在一條路上傻追。當時我給急啊。我這老爸心髒不好,水都沒帶口,這荒山野林的亂跑可不開玩笑的。我把老媽交給熊貓,自己一路小跑地追。我這老爸還不沿路返回,還自己另挑了條路走,還走得飛快。快追回崖上時,我老遠看到在崖邊還舉著個攝像機拍個不停的老爸。
追上老爸,我氣得對著他一通狠批。熊貓後來說你對你老爸太凶了,他和老媽在崖下就聽到我的獅吼了。哈哈,這頑皮的老爸第一次這麽聽話,老老實實地聽著,一句沒回。第二天就乖乖地跟著大家走,再也沒出我們的視線一分鍾。
和周邊朋友的老爸老媽比,我家的確實是最貪玩的。別人的老爸老媽一聽要坐車裏好幾小時,就不願意了;或者走到最美的景點,也是睡過去的。我家的呢一說要出門了,就興奮啊。熊貓現在還說,有好幾次他伸手去拿車鑰匙準備上班去,老媽就用著期盼的眼神看著他,做出也要跟著出門的樣子。熊貓隻好給自己說今天好像不是帶
未來的丈母娘老丈人上班日哦。
當年73歲的老爸68歲的老媽雄赳赳氣昂昂地,頂著大太陽跟著我們在Arizona和Utah的紅土地上折騰得不易樂乎。走到Delicate Arch還是有段路的,看著美景,老爸老媽什麽都忘了,也不累了,輕鬆地走到了目的地。
看著各色各樣奇特的石拱門,他們是完全忘記了疲勞,玩得開心得不得了。
老媽更是要戰勝自己的恐高症,死活要跟著爬石頭。
老爸的墨鏡一鏡片掉了,他樂嗬嗬地要我給拍照,還說他看上去像個慈祥的獨眼海盜。我下意識地摸摸我小時候常常被他打腫的屁股想,“要你都可以算慈祥,那我還可以算端莊賢惠呢。”
我認為美國最獨特的地貌就是Arizona, Utah這些地方的石頭了,所以特地讓他們在秋天來。秋天去這些地方遊人少,而且不會被烤成人幹。在國家大升梯地區/Escalante National Monument 老爸老媽也是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讚歎不已。
圍著Arizona,Utah, Nevada, 轉了一圈,老爸老媽玩得還意猶未盡,一提議再拐個彎去白沙公園/White Sands National Monument,老兩口又來勁了。結果去的路上差點給驅逐出境。出門時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我一疏忽,忘叫他們把護照帶上了。結果開車沿I-25往南開,突然想起白沙公園離麽墨西哥邊境很近了,路上設有邊檢,二老爸老媽沒有任何證件。這樣下來,熊貓就很像人口販子了。意識到這點時,我們已經沒法掉頭了,果不其然我們被請進了邊檢的小屋。還好邊檢人員比較友好,上係統查到了老爸老媽的入境登記,放行了。 解放後的老爸滑滑板,開心啊。
有了滑白沙的經曆,沒多久老爸又發現在雪上滑更好玩。我家後麵有一小坡,一下了雪,就有很多20,30歲的爸爸帶3-7,8歲的小孩去“滑雪”。我們家是帶帶著70歲上下的老頭老妞去滑雪。
老兩口還和熊貓比,看誰能滑得最遠。
在重慶N多年都不見雪的老爸,和我一樣一看到雪就興奮。當2009我們家下了第一場雪了,周末我還沒起床,我爸就出去堆雪人,還是個女的!
這個男人好色是全球統一的哈。09年老爸在電腦上看60周年國慶閱兵,當看到穿著白裙白靴的女兵走過時,立即眉飛色舞地跑去把在書房加班的熊貓拉過來同欣賞。然後兩個人在那裏看得樂得嘴都合不攏了。10年去重慶動物園,當熊貓看到“野屁股館”時,硬是要老爸帶著去看。我和姐說和我們要走的方向相反不去,老爸抓著熊貓就往“野屁股館”跑。
09年老爸老媽來美國時,熊貓還沒過門呢,但熊貓開著車把他們帶著到處玩,每個周末都沒閑過。把老兩口哄得可高興了,對這個未來女婿滿意得不得了。當熊貓念著從Google Translate上打印下來的要娶他女兒的申請書時,老爸老媽半天沒聽懂。老媽幹脆一把抓過紙條看,然後給熊貓一個大熊抱,老爸滿臉憨厚地笑著,一個勁兒地點頭。老爸老媽說什麽,熊貓一個字都沒聽懂,但看肢體語言,曉得自己過關了。
回家後給親戚朋友把自己女婿吹上天,10年和11年我們回去,老爸更是把熊貓當個寶來對待。知道老美都要喝冰水,在我們回家前,特地把冰箱換成能製冰的。下了飛機回到家時已是半夜了,老爸趕快給熊貓遞上冰啤酒。不知他哪裏聽說的,老美都愛喝啤酒。其實老爸酒量很差,家裏從不備酒的,這是特地給熊貓買的。上街買菜,時不時給熊貓捎個漢堡包回來。還成天帶著熊貓到處逛,生怕熊貓不能把重慶看個遍。哎呀,對熊貓比對偶還好啊。很少見到雪的老爸,在雪山裏高興得在地上打滾。
歲月是把殺豬刀啊,曾經的老爸也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材。
現在的老爸…… (11年在西安吃“碧昂-碧昂-麵”)。
老爸的身板在同齡人裏還是算很好的,但近幾年是一年一變。我想在這裏晃的很多人都有同感,所以能多回家陪陪老爸老媽,或者在他們還能走動時,帶他們到處玩玩吧。這周末是父親節,記得打個電話回家。能回家的,千萬別忘了多照幾張全家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