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師太孟小芸》15 兩家父母

小芸媽感覺女兒不對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忽然之間頻頻出差，不回家過夜，本來也沒什麽可疑，自從那次兒子孟啟明問姐姐：“你笑什麽？”他們才感覺女兒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偷笑。

作為過來人的媽媽，自然有幾分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曾經旁敲側擊地問女兒，被女兒一口否認。

她心驚肉跳地對小芸爸說：“他爸，小芸會不會哪天又突然對我們說她要結婚了，讓我們參加婚禮，不管別的事？”

小芸爸的口氣遲疑：“不會吧？這孩子吃過一次虧，還不長點記性？”

果然應驗了這句話，好像他們的女兒是不怎麽長記性。

那天晚上女兒打電話回來，一說在外麵出差，回不了家，二是第二天下午要帶男朋友回家吃飯，請他們多炒幾個好菜。

這個電話，幾乎把小芸爸和小芸媽攪得一晚上沒睡好。兩個人不斷地合計女兒的這個男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怎麽會這麽突兀地上門，甚至都等不及回家說，來個電話通知。

第二天他們兩老分頭行動，買菜的買菜，做飯的做飯，還買了很多熟食回來。小芸媽聯絡女兒，問要不要讓啟明回來。孟小芸猶豫了一下，想著啟明在陳勝春手下做，嘴巴不是太穩當，還是不要叫他的好，於是跟父母說：“不要叫啟明回來。”

不到登記結婚的那天，她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劉家瑉特地跟農村出身的同事請教，受人指點買了一大堆東西上門，幾乎沒把他搬得累死。那同事告訴他，給農村老人買東西要花花綠綠看著熱鬧，份量要多，不可以買香水絲巾這種看上去沒份量的東西——那種東西體積小，再貴他們都不會覺得貴重。

最好是電視裏經常做廣告的牌子的大禮包，他們會覺得很有麵子。

所以他買的都是廣告裏做的大禮包之類的東西，一大堆搬上樓。一見麵就甜甜地叫叔叔阿姨，顯得彬彬有禮，和藹可親。

這讓小芸爸小芸媽對他的印象出奇的好。當年梁浩然跟他們見麵，給他們的印象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一聲爸媽叫得不情不願，好似有人拿槍在後麵逼著他叫一樣，送的禮物據說很高級，可是兩老誰也沒看上眼，擺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處理才好 。

這個劉家瑉比梁浩然好太多。你看人家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有學問，有禮貌，到底讀書多的人就是不一樣。

可是因為條件太好，好得有點不真實，小芸爸小芸媽又在心裏犯嘀咕——他究竟看中小芸什麽？會不會像上次跟梁浩然一樣，有始無終？一個女人如果離兩次婚，無論如何名聲都不會太好聽。

因為小芸爸小芸媽文化不高，不懂得大學裏的專業設置，問的問題自然沒有家瑉媽媽問孟小芸問得那麽有水平，他們隻知道這個未來的女婿在大學裏工作，還在女兒的公司裏兼職，是同事。

談到結婚，小芸爸說：“你們要結婚，我們沒什麽意見。是不是什麽時候兩親家見見麵，把禮數定下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還有，你們結婚後打算住在哪裏？”

劉家瑉看看孟小芸，頓覺頭大。他父母現在還沒明確說同意，怎麽可能兩親家見麵？看來在中國，結婚確實不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共同事業。

孟小芸低聲商量：“我們不打算辦婚禮，隻想先登個記。至於住處，我們想先住在這裏，家瑉可以跟學校申請津貼，一批下來我們就去買房子。”

他們已經商量好，由於孟小芸懷孕，還是跟老丈人和丈母娘住在一起方便照顧。他們兩個人都忙，尤其是劉家瑉身兼雙職，不會做家務做飯，根本照顧不了老婆。

小芸爸小芸媽聽話聽音，立刻明白劉家的父母不同意這樁婚事。小芸媽在心裏歎氣，不明白為什麽女兒的命這麽不好。她的第一次婚姻，公婆慈祥和藹，極力讚成，但是老公對她不好；如今這一次，老公不錯，公婆卻橫加阻撓，這都是什麽事兒啊！她難道就找不到一個男人也好，公婆也好的人家？

小芸媽找個借口把女兒叫進廚房，悄悄對女兒說：“這事要緩緩。小芸，他家裏要是不同意，你以後跟婆婆關係不會好。婆媳關係不好，現在你感覺不到，以後時間長了會影響夫妻感情，這事兒讓人懸心。你已經離了一次婚，這次要慎重考慮。”

孟小芸沉默半天才說：“媽，這事兒緩不來。”

小芸媽懷疑地問：“怎麽緩不來？莫非你——”

孟小芸點點頭。

小芸媽長歎一聲：“命啊！算了，隨你吧，我也管不了這麽多。”

回到桌前，小芸媽衝小芸爸遞個眼色，兩個人到房間裏嘀嘀咕咕半天，再出來的時候換了一副笑臉，說既然如此，那就先登記再說，辦不辦酒，以後看情況，實在工作忙，不辦也沒啥。

還表示，如果兩個人工作都忙，不妨住跟他們同住，這樣下班後至少有熱湯熱飯等著他們。

劉家瑉和孟小芸同時鬆了口氣。

從孟家出來，劉家瑉對孟小芸笑著說：“天還不算晚，咱們去百貨公司把鑽戒買了如何？明天打個電話問問民政局，登記需要什麽文件，我們準備好，約個時間去登記。”

孟小芸雖然此時有些累，看到他情緒高漲，忍不住微微一笑，上車跟他同去。

挑著鑽戒的時候，劉家瑉接到父親的電話，讓他速速到某醫院，他媽媽心髒病發作，被送進醫院。

劉家瑉頓時變了臉色，對孟小芸說：“要不我們改天再來買，我媽進了醫院，我要去看看。”

孟小芸連忙把戒指還給售貨員，問：“怎麽回事？”

劉家瑉一邊搖頭一邊急忙往外走：“我不知道。我先送你回家。”

孟小芸說：“你去醫院，我叫車回家。”

劉家瑉猶豫片刻。孟小芸一邊說“我沒事”，一邊走到路邊招手叫車。立刻有輛出租停過來，孟小芸鑽進去，對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劉家瑉點點頭，看著出租開走，才去找自己的車，往醫院趕。

他趕到醫院，才發現事情比自己想象得要嚴重。他媽媽居然在輸液，鼻孔裏還插著氧氣管，可見這病發作得不輕。

家瑉媽媽本來心髒就不好，不能生氣不能勞累不能激動。當天晚上劉家瑉在孟小芸家吃飯的時候，她跟丈夫講起兒子的不聽話，孟小芸的種種不好聽的傳聞，越講越激動，越講越生氣，忽然之間感到心髒難受不堪，臉色變紫，嚇得家瑉爸爸趕緊給她服藥，一邊叫救護車把她送進醫院，一邊急召兒子。

家瑉媽媽看見兒子，眼淚落下來：“你還知道來看你媽？你這個沒良心的，心裏巴不得我死掉算了。我死了，不會有人給你擋路。我養你這麽大，就為了讓你這麽對我？！”

劉家瑉看著媽媽蒼白憔悴的臉，心裏一抽一抽地難受，當下低聲說：“媽，你別這麽說好嗎？”

聽這聲音，他媽媽發病還是為了他跟孟小芸的事——或者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這麽一意孤行，萬一他媽媽真的送了命，他這一輩子良心怎麽能平安？

他感到一陣陣的疲憊，剛才跟孟小芸滿懷期望地去買戒指的喜悅一掃而空。這個時候他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連忙說自己要上廁所，走到門外，拿出手機來看，卻是孟小芸的短信：“安全到家。你媽怎麽樣？”

他走遠一點撥過去，說：“我媽現在沒事了。你早點休息，不要太勞累。我明後兩天連著參加兩個技術成果鑒定會，等我開完會我們再去買戒指。”

孟小芸說：“戒指不著急，你當心身體，我們再聯絡。”

劉家瑉說：“你也是。你現在身體不方便，萬事自己當心，有些責任可以分給別人一部分，不要逞強。”

收了線，一抬頭，看到父親在旁邊看著自己，心中一跳，不知道他聽到多少，連忙說：“爸爸——”

家瑉爸爸搖頭：“你媽說你肯定在跟孟小芸通話，讓我出來看看，果然如此。你和你媽，讓我怎麽說？一個堅持要結婚，一個死不鬆口，不肯答應。小子，你要是真想學梁浩然，就要做好氣死你媽的心理準備——你媽可沒沒梁偉華那樣的好身體。據說當年梁偉華也被兒子氣得住進醫院，差點送了命。”

劉家瑉跌坐在走廊邊的椅子上，捧著頭說：“那您讓我怎麽辦？我不明白我媽為什麽看小芸這麽不順眼。她是離過一次婚，可沒有孩子，根本不該是什麽大問題。”

家瑉爸爸歎口氣問：“你看你媽媽以前對你談的那些女孩的挑剔勁，就該想到她不會同意你跟孟小芸的事。家瑉，非要現在結婚不可嗎？不可以往後推一推，讓你媽度過這個心理過渡期再說嗎？”

劉家瑉被逼上梁山，不得不把孟小芸的叮囑放在一邊，艱難地對父親說：“爸，不能拖，小芸她懷孕了。”

家瑉爸爸臉色很難看：“所以她催著你結婚？或者她逼著你結婚？”

果然不出孟小芸所料，他們斷定這是她在用手段逼他結婚。劉家瑉這個時候倒是很有擔當的，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說：“爸，請你不要這麽想她。她本來是想做藥流，是我不同意。我已經三十二歲，是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我很想要這個孩子，我也很喜歡小芸，請你和媽媽成全我們吧。”

家瑉爸爸坐在兒子身邊，半天也想不出什麽得體的辦法——讓女方去做人流這種不負責任，流氓無賴的話，他這種知識分子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的。他隻得拍拍兒子的肩膀，歎口氣說：“這事兒先別跟你媽說，她現在不能受刺激。你還是帶著那個孟小芸多來看看你媽，讓她表現得溫柔賢惠一些，也可能她會改變看法。等她病稍微好一點，我再慢慢做她的工作。”

除了這樣，似乎也沒有辦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