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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愛情》118 愛他,所以放他

(2016-01-27 17:44:14) 下一個

周末南山照例去父親家,李映紅把兩個孩子全交給馬克,自己拉夢醒逛街談心。

夢醒難得放鬆,很仔細地看著市麵上流行的款式,顏色,質地,良久歎口氣說:“算了,我這一輩子還是放棄做這種休閑線路的雄心壯誌吧,賺幾個小錢糊口付房貸即可。”

離開鄭義成的日子,一開始她很不習慣。遇到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第一反應是拿起電話撥一個熟悉的號碼,撥到一半想起他們已經分手,他對她不再有責任有義務,她也沒有資格再要求他幫她做這做那。

她必須學會不再依靠他,獨自扛起兩肩風雨。

有些男人,他們的肩膀不給你靠,有些男人,他們的肩膀願意給你靠,可是你不能永遠靠下去。

女人最安全的方式還是靠自己。

她的禮服線路,最初的人脈幾乎都是通過鄭義成認識的,後麵做得好,全靠口碑在客人的朋友間互相傳播。如果她想做休閑大眾線路,鄭義成一定會幫她打通百貨公司線路,可是她如今不願意再靠他,同時也感覺自己體力透支,實在沒有精力再做什麽。

平平淡淡才是真,她累了,想休息。

李映紅說:“這個行當是很累人,我也打算再做兩年就收手,專心致誌在家裏做主婦,陪孩子長大成人,順便幫馬克做好他那一攤。這些年馬克為了給我的生意讓路,差不多成了家庭主男,我們的兩個孩子,他付出的心血比我還多。”

夢醒羨慕地說:“你們兩個真是最和諧的搭檔,難得馬克沒有大男子主義。”

李映紅說:“夫妻之間,哪能分得那麽清楚?剛去德國那會兒,為了讓我打進百貨公司的渠道,他幫了我很多忙,否則在那個排外那麽厲害的國家,我哪有那麽順?他的生意,前頭不賺錢,我也要全力支持,因為他就是喜歡文化交流,否則他不會來中國留學,我們也不會互相認識到結婚。”

夢醒好奇地問:“那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麽差異?”

李映紅說:“哪能沒有啊?我覺得馬克最可貴的地方是他不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他喜歡看一些本國電影,吃一些媽媽做的菜,我不喜歡,他從來不勉強我,一個星期有那麽一天兩天,我讓他帶著孩子出去享受他的德國電影德國菜,我在家裏看我的中國電影吃餃子;我喜歡吃辣菜,他總也沒辦法接受,隔個半個月,我帶著孩子出去吃湖南菜四川菜,他留在家裏啃三明治整理文件。我們家的兩個孩子,什麽極端的東西都能接受,嗬嗬。”

夢醒笑著說:“你們倆都很聰明,懂得保持自己的獨立性,懂得相互妥協,還知道讓對方帶著孩子避免出現意外的火花。”

她們找間茶館坐下,喝茶歇腳。

李映紅收斂笑容問:“說吧,為什麽不能堅持一下,跟鄭義成守得雲開見月明?他這個人我大致了解,如果你決心堅定,他未必不能等。你難道真的想跟張允鑫捆在一起過一輩子?”

夢醒轉頭望向窗外,半天才說:“以前我隻想找個肩膀靠一靠,沒想很多。這些日子我把這段關係從頭理到尾,覺得放手對他更好些。映紅,他現在事業金錢地位什麽都有,隻欠家庭,隻欠一個溫柔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孩子。事業金錢地位,隻有他給我的,沒有我給他的,做一個溫柔的妻子,我大約努力努力勉強能做到,可能會很累;給他一個可愛的孩子,這是不可能的。他是獨生子,他的父母是我的幹爹幹媽——這個債我實在是欠不起。”

夢醒滿臉都是悲哀,接著說:“他也年紀越來越大,禁不起拖了。映紅,我是很愛他,可是目前這種狀況,我覺得放了他比抓著他不放對他更好。”

李映紅沒想到她說出這麽一番理由,想了想,才遲疑地問:“你確定你不能再生了嗎?”

夢醒說:“我這樣的年紀,這樣的身體狀況,再生一個風險很大,對我也好,對孩子也好,風險都非常大——這種險不值得去冒。一個年輕健康的女人能讓他輕輕鬆鬆地做個快樂的爸爸,我何必去冒自己健康摧毀或者孩子不健康的風險?”

李映紅說:“不生也沒什麽,他不見得這麽淺薄。”

“渴望完整的家庭生活是人之常情,不能說是淺薄。”夢醒說,“如果說淺薄, 是我淺薄,我心理素質不夠。我在張允鑫麵前被打擊慣了,經不起一點點心理上的劣勢。我敏感,我脆弱,我隻能跟我驕傲的自尊心過一輩子。”

李映紅歎口氣:“你這麽想那就沒辦法了。這人呢,最難的是超越自己。那你跟張允鑫呢?”

夢醒說:“我跟張允鑫是另外一碼事。原來急著離婚,是想跟義成正大光明地在一起。現在我們分了手,離婚的事似乎不那麽迫切了,就這樣拖著吧,走到哪裏算哪裏——我們現在分居,財務分開,生活分開,不吵架也互不關心,跟離婚也差不到哪裏去。隻是我打算在中國的合同滿了帶著南山到美國去生活,在走之前一定要把這事了結掉,然後開始自己的新人生。”

李映紅拍拍老友的手,微笑著說:“還好還好,你還沒有失去生活的勇氣生活的信心,這比什麽都強。”停了停她還是惋惜地說,“可惜了鄭義成這麽好的一個男人。要是我,我就自私到底,死也不放,讓他陪我到老到死!”

夢醒苦笑。

斬斷情絲的夢醒平靜地工作生活,平靜地做她的禮服係列。上班之餘,要輔導南山的功課,要在家門口附近的商業地區找一間市口好但是租金不那麽昂貴的鋪麵,時間顯得緊湊忙碌。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還是不聽指揮地闖入她的心,讓她內心並不如表麵看起來那麽平靜,她不得不加大安眠藥的用藥量來維持自己的睡眠。

早上醒來,似乎總能聽到有個溫柔的聲音睡意朦朧地問:“醒了?別忘了吃藥。”

她吃了藥閉上眼,卻無論如何不能夠再入睡。

記憶力迅速衰退,芝麻綠豆的小事都要寫在記事本上,時時刻刻拿出來看,怕有遺漏。

頭發大把地脫落,梳頭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原本濃密的頭發在變薄。

她不知道自己要用多久才能撐過去這段艱難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個月,情況略有好轉。有日去專科醫生處複查,醫生看了驗血結果等各項指標,問了問她的情形,做結論說:“你的情況很穩定,用藥量也剛好,不必調整,繼續服用即可。”

那天她沒有回辦公室上班,而是跟自己委托的房屋經紀看店麵,都不怎麽中意,回到家倒在床上睡,徐佳什麽時候把南山接回來,給他搞了些什麽吃,她都不知道,隻知道這一覺睡得很沉,似乎把這一段時間缺的覺全補上了。

南山睡下的時候她泡杯茶喝,猛地搓把臉,打開電腦,一邊在網上閑逛,一邊打開自己的公務郵箱,除了例行的公事,無甚大事。

再接著點開私人郵箱,隻有了幾個垃圾郵件,正要掛上記號刪除,忽然揉揉眼睛,鼠標停留在一個很奇怪的標題上——“我是張允鑫先生的女友”,似乎來自一個陌生的地址。

夢醒還以為自己仍然在夢中,又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才輕輕一點鼠標,點開了這封奇怪的信。

信裏是這樣寫的——

 

張太太:

我想你並不認識我,我也同樣沒見過你,但是我從允鑫的嘴中聽說過你。本來我是不該來打擾你的生活的,但是有些話我覺得我必須對你說,所以瞞著允鑫給你寫這封信。

我知道你跟允鑫結婚很多年,你們有一個共同的兒子,可是我不得不說,他跟你生活在一起,談不上任何幸福,你根本不知道如何給他幸福。他從你這裏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想要的東西——尊重、寬容、理解和關懷。

這些東西,他從你這裏找了十多年了都沒有找到,所以才在遇到了我以後,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也許你們確實已經非常了解彼此,但“了解”並不等於“理解”,而我理解他,我總是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我給他帶來的理解和尊重,幸福和快樂、充滿希望與激情的生活,真愛的甜蜜。對他來說,這些本來都已經不再奢望了;他隻希望生活不再充斥著爭吵和冷戰,不再充滿火藥味,讓一家團聚,給兒子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有個開朗健康的性格,可是這些東西你都不能滿足他。

當初你嫁他的時候,你是城市小姐,出自書香門第,他是農民子弟,除了滿腹知識一無所有,你覺得你是下嫁,覺得委屈。這一點我覺得不可思議——“城市小姐”怎麽了,往上數三代,誰的祖宗不是農村人?沒有農村人,有你麽?城市小姐就高人一等麽?嫁給他這個“農村人”怎麽就委屈你了?後來他出國,把你也帶到美國,你不但不知道感激,還繼續耍小姐脾氣,覺得到餐館打工支持家庭的行為有損自己的麵子,你跟他吵過,鬧過,甚至離家出走,以致他不得不放下手上寶貴的科研時間,冒著被老板開除的危險到紐約去找你,接你回家。

兒子生下以後,你嬌貴的小姐之軀又拒絕親自撫養兒子,讓自己媽媽把兒子帶回中國撫養,以致他們父子那麽多年天各一方,不能團聚。這些事情他都忍了,靠自己的勤奮和努力,讀了博士,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潛心於自己的研究領域,工作上成績斐然,受到同事的尊重和信任,希望能賺錢讓你和兒子過上優越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最難得的是,他不抽煙不喝酒不嫖不賭不鋪張,幾乎無任何不良嗜好,生活健康而自律。以他現在的地位和成就,對人沒有任何架子,為人不張揚,謙和而有涵養,談吐風趣幽默,並有一顆善良純真的童心,可以說,他絕對、絕對是個近乎完美的好男人。

可是這一切你都看不到,你都不領情,堅持自己所謂的事業不肯放棄自己那份收入遠遠低於他的工作,回到中國。而他不得不為了遷就你,放棄自己在美國的高薪和舒適的生活,也找機會回國。

可是你並不覺得這是他做出的犧牲,還是跟他吵跟他鬧,讓他的生活陷於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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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now-flake' 的評論 : 謝謝跟讀!馬上連載完了:))
snow-flake 回複 悄悄話 what a lucky day - 4 posts in a row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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