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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愛情》101 探親與初談

(2016-01-04 17:45:37) 下一個

因為非典,夢醒的紐約述職之行被押後。

非典病毒在三十度以上的高溫下無法存活。隨著天氣越來越熱,氣溫越來越高,加上各地政府集中一切資源對抗這個來勢洶洶的傳染病,疫情漸漸得到控製。

八月份,神州大地恢複安全和寧靜,一切運轉正常,張允鑫回國探親。

當他走出機場國際抵達大廳,看到迎接他的不是他老婆夢醒和兒子,而是小舅子誌醒,心中不由一沉。

誌醒熱情地幫他推行李車,帶他到停車場,邊走邊解釋:“我姐說她公司的一批貨配額出了問題,她昨晚接到紐約公司的指令,今天早上飛香港轉機菲律賓。她走得急,沒把家裏的鑰匙留下來,說你在上海就住一天,所以讓我幫你預訂賓館,把你送到賓館。”

張允鑫哦了一聲,示意自己接到信息,沒再說話。

誌醒又問:“姐夫,你在上海住一天後去哪裏?”

張允鑫問:“你姐出差幾天?”

誌醒說:“她電話裏匆匆忙忙沒說清楚,好像回來的時候還要去印尼轉轉。她說她會給你郵件,讓你每天查郵箱。”

張允鑫說:“我隻有兩周的假期,這次回來要見很多人,日程也排得很滿。如果她暫時回不來,那我就先去H市見南山,把他帶到我老家住幾天。”

誌醒建議:“如果這樣,我這幾天也很忙,不能送你回去。你去南站乘火車吧,我可以送你到火車站。”

張允鑫的臉上沒有表情:“好。”

誌醒把張允鑫送到賓館,幫他辦了入住手續,跟他一起把行李拖進房間, 問他身上有沒有人民幣,然後給他三千塊現金讓他先用著,並建議他如果他需要,可以把大箱子放在他那裏,他給他隻小箱子方便隨身攜帶。

張允鑫的那個箱子是隻中號旅行箱,並不十分沉重,所以他說:“不用了,我到H市看情況再說吧。”

誌醒又問:“你是休息一下還是要出去辦事?你要是出去我可以送你去。晚上我請你吃飯。”

張允鑫說:“我下午有點事,在市區內,自己打車好了。晚上可能會有飯局。你忙你的去吧。”

誌醒看看表站起來說:“那好。如果晚上你沒事,給我打個電話,我們一起吃飯。明天怎麽樣我們再聯絡。”

張允鑫送誌醒出門,誌醒在門口站住,轉身說:“本來義成哥說要請你吃飯的,昨天晚上他有急事去了北京——”

張允鑫的眼睛裏有一絲陰影一閃即逝。他隨口說:“看吧,有空就聚聚,沒空就算了,我知道他是大忙人。”

張允鑫在上海住了一夜,日程安排得確實滿,第一天晚上有飯局,第二天中午也有飯局。誌醒隻得破例早起,到賓館去跟他共進早餐,聊些夢醒的治療情況,南山的成長趣事,接著到房間裏把他的行李放進車裏,約定下午送他去火車站。

說到夢醒的病情,誌醒說:“好像恢複得還算可以,現在每天早上吃一粒激素。沒治好前挺受罪的,動不動就抽筋,一抽起來痛得眼淚都要掉下來,搞得她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彎腰,據說洗澡搓背都要慢動作。”

張允鑫並沒有切身感受,臉上的表情也不像有切身體會的樣子。他這個時候心裏的火氣大於對老婆病情的關注——他千裏迢迢回國探親,看望老婆孩子,結果連家門都進不了,還要住賓館,心裏沒有火是不可能的。

還好他在H市沒有受到這種待遇。誌醒爸爸媽媽對他非常客氣,讓他住進夢醒的房間,教南山叫他爸爸。南山一個勁兒地往外婆身後躲,死不開口。

張允鑫自有他的辦法。他拿出給南山買得各式玩具,獨自坐在那裏擺弄,故意弄出很多聲響,把南山漸漸吸引過去。一個小時後,南山開始跟爸爸說話,雖然他還是不叫他。

夢醒媽媽在旁邊歎一口氣,對自己老公說:“有什麽辦法?父子天性,不服不行。你看吧,如果允鑫在家裏住一個月,說要把孩子抱走,南山肯定跟他走。”

她早就感歎,養第三代是白疼白養,不管他小時候怎麽跟你親,長大了終究要跟自己的父母走。當年夢醒也是在外婆家養大,最終還是跟自己的爸爸媽媽親。

張允鑫給夢醒爸爸媽媽的禮物一大堆,什麽降壓降脂的深海魚油,鈣片,美容的膠囊,眼霜,香水等等,另外還送給夢醒媽媽一根帶紫晶吊墜的金項鏈。

夢醒媽媽一個勁地說:“你花這麽多錢幹什麽!現在國內什麽都有!”心中卻不住地悲歎,為什麽他以前不對夢醒好點,夫妻之間非要搞成這樣。

張允鑫在H市有很多同學同事,他出去見這些人,有飯局,都帶著兒子。一開始南山不跟他,但是他說要帶他去哪裏玩,買些什麽玩具,吃些什麽好吃的,他慢慢願意跟他一起出去。

兩天後張允鑫要把南山帶回自己的老家去探親。夢醒媽媽沒有理由反對,隻好把他們送上空調長途汽車。

南山滿麵笑容地跟外公外婆揮手告別。晚上夢醒打電話回來問情況,夢醒媽媽說:“允鑫跟我要南山的護照,我說在你那裏,沒給他。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你們到底打算怎麽辦?”

夢醒說:“我這邊事情處理完就回來,見了麵再說吧。南山的護照你千萬不能給他。”

夢醒飛回上海前給張允鑫發了封電郵,提出離婚請求。張允鑫把南山留給妹妹和媽媽,獨自趕回上海。夢醒跟他約在一家咖啡館麵談。

張允鑫壓住心中的火氣問:“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這個時候提離婚?”

夢醒說:“你知道的,我想離婚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倆的生活已經徹底沒有交集,為什麽非要綁在一起?離了婚,你也好,我也好,都可以重新開始。你如果想在這邊找,現在就可以開始相親;如果你想回美國找,回去以後可以馬上開始。允鑫,這一年多我跟家人在一起,跟南山在一起感到很開心,我不想再回美國,無法盡一個妻子的義務。你這一年想必過得很不容易很孤單,我們互相解脫對方,不是雙贏的結局嗎?”

張允鑫悶了半天,點點頭說:“我千裏迢迢回來探親,你就給我這麽個驚喜?我不知道你出差是真的工作需要還是故意躲我,總之我下了飛機不能回自己家,現在從老家趕回來,我老婆還是不讓我進家門——夢醒,你恨我到這種程度嗎?”

他臨來之前跟夢醒要她的地址,她一直不肯給他,說到時候她會去機場接他。這次他回家,從妹妹那裏討來自己老婆家的地址,已經讓他很沒麵子,他當然有理由相信她的這次東南亞之行是故意的躲避行為。

夢醒盡量緩和語氣說:“我要是恨你,今天你這句話,我有十句更尖刻更嚴厲的話等著你。但是我不想這麽做。我要是恨你,我要找個律師向法庭起訴離婚,就在這個時刻把法庭傳票當麵交給你,讓你不得不費盡力氣留下來應訴,或者你無法應訴,法庭自動判離。允鑫,我不想把事情做得這麽絕,以前的那些事我也不想再提,我隻想好合好散。這些日子我反反複複地想,我們到底有沒有相愛過,我們當年是不是因為愛情走到一起的。我想了很多,最後不能不給自己的內心深處保留一塊美好的回憶——我想我們還是相愛過的,否認這個,等於否認了我的青春歲月,否認了我的曆史。所以允鑫,我不想跟你對簿公堂,因為一旦對簿公堂,過去的種種衝突,不愉快都要被揭出來,讓事情變得要多醜陋就有多醜陋,雙方撕破麵皮,對你有什麽好處?對我又有什麽好處?”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她不指望他能聽懂,但是他聽不懂她也要說。

張允鑫看著夢醒反問:“既然我們相愛過,為什麽要離婚?到今天我還是愛你的,何況我們還有個兒子!”

夢醒長歎一聲:“我們相愛過,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從紐約回來,一下飛機就感到精神放鬆,呼吸舒暢。我聽到你的聲音,想到要見到你這個人,不得不跟你生活在一起就會全身繃緊,心驚肉跳。允鑫,我現在雖然病已經治好,可是需要終生服藥,跟健康人沒有辦法比。算我求你,你放了我吧。這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比我好的女人千千萬,你何必非要拖住我?”

張允鑫懷疑地問:“你真的是因為這個理由要離婚?就因為你以為你不再愛我?”

夢醒肯定地說:“是。”

張允鑫半天沒說話,眼睛望向窗外,腦子似乎在飛速運轉。停了一會兒他問:“爸媽是什麽態度?”他這個時候指的爸媽,自然是夢醒的爸爸媽媽。

夢醒說:“如今老人們也隻能尊重兒女的意見,兒孫自有兒孫福。允鑫,我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離婚不必聽父母的建議,他們自顧不暇,也給不了建議。”

張允鑫低聲說:“夢醒,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國內太孤單,壓力太大?你治病的時候我不在身邊,給不了你安慰和幫助。我找機會回國,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重新開始好不好?”

亞熱帶的窗外是炙熱耀眼的陽光,窗內是清涼宜人的空間。室內光線充足。夢醒抬頭之間,發現張允鑫的頭發中夾雜的白發比她走的時候更多了,已經快變成花白。他在美國的時候,先是因為功課壓力大,漸漸有稀疏白發,後來找工的壓力下,白發有增多趨勢,如今又是什麽原因,白發居然如此之多?

每個出國的人都有壓力,壓力都需要釋放,可是他不該把壓力釋放在她身上。她承受從他那裏轉嫁來的壓力,頭發沒有白,卻生了這種免疫係統疾病。

他們釋放壓力的方式不同,產生了不同後果。想到這裏,她忽然感到一陣陣的心酸。

夢醒撫住額頭,幾乎要哭出來:“允鑫,你不要這樣。我隻是個有些倔脾氣的平凡女人,並不值得你做出那麽大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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