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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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愛情》97 封樓(1)

(2015-12-27 18:04:06) 下一個

局勢越來越惡化,上海的醋,礦泉水和方便麵也開始緊缺,街上出現戴口罩的人,因為據說這種病通過呼吸傳播。如今的人真會賺錢,口罩也設計得五花八門,時尚無比。

夢醒到國外的網站看,先看中文網站,中文網站看完再看英文網站,得知加拿大已經出現死亡病例,病毒通過一個香港老太傳入,老太在醫院病逝。政府強製規定凡從中國東南亞旅行回來的人自我隔離十天,因為研究證明,這個病毒的發病期在十天之內。

美國政府對國民也發出同樣要求,同時呼籲減少去疫區的旅行計劃。

國外管這病叫SARS。

鄭義成取消了大部分的旅行計劃。夢醒原來計劃開時裝設計工作室的工作,也因為這個原因往後推遲,因為這個時候她就算發出邀請,也不會有人來看什麽衣服,因為生命比漂亮衣服更重要。

中國政府一開始否認病毒的擴散,最後迫於國際壓力,也因為病情得不到有效控製,發布一係列相應措施,報紙開始報道各地疫情。

國內管這病叫非典型性肺炎,簡稱“非典”。

這個五一長假大約是中國最蕭條的一個假期,市麵上冷冷清清,百業蕭條,餐館百貨都在用老底支撐。夢醒自然要回家跟父母兒子團聚,鄭義成說:“我們自己開車回家,沒有什麽大問題。”

誌醒那一陣一直在H市為明妮的專輯找歌,所以這次鄭義成開車,帶著夢醒早上出發,一路聽歌,放的是夢醒錄的那張盤。

夢醒抱怨:“你說什麽事兒啊!以前生病,醫生讓我禁酒禁辣,這一陣總算病好了,可以吃辣,又來個什麽SARS非典,搞得我們都不敢在外麵吃飯!”

鄭義成笑:“我做給你吃。”

夢醒看他一眼,悻悻地說:“你?免了吧,你做的飯巨難吃!”

鄭義成一本正經地說:“蘇女士,請給點鼓勵!男人也需要鼓勵!”

到了家,夢醒到樓上把兒子帶下樓,跟兒子坐在後座,讓鄭義成帶著他們母子去兜風,因為夢醒媽媽說南山這些日子在家裏憋得快發瘋了。南山跪在座位上扒著窗口,夢醒在旁邊緊緊抱著他,一個勁兒地問:“南山寶貝兒,有沒有想媽媽?有沒有聽姥姥姥爺的話?有沒有跟小朋友吵架?有沒有欺負小朋友?”

南山以問代答:“媽媽你有沒有給南山買玩具?我要汽車坦克,我還要火車——”

夢醒說:“這一陣外麵很危險,媽媽不能上街,等下次危險過去了媽媽再給南山買好不好?”

南山趕緊說:“我知道。姥姥說外麵有很多人生病,如果我們老出去,也會生病!”

夢醒說:“乖,真聽話。”

他們帶著南山圍著湖岸兜一圈,停在植物園。往日假期裏熙熙攘攘的植物園門前冷落鞍馬稀,他們很從容地帶著南山閑逛,一人牽著南山的一隻手,好似一個平凡幸福的三口之家。

鄭義成非常小心,即使公園裏人很少,他還是戴著墨鏡,夢醒也換上茶色太陽眼鏡。

南山掙脫他們的手,抱著一隻球來來回回地跑,不知疲倦。他一會兒說:“媽媽,你看那邊,那邊有個秋千。”一會兒過來叫:“大舅,你看那邊是什麽?”

鄭義成說:“南山長得真像你,誌醒帶他出去,人家都以為南山是他兒子。”

夢醒笑出聲:“真的嗎?這樣也好,人家說兒子像媽有出息。”

他們找張椅子坐下來曬太陽。過一會兒南山過來拉鄭義成和夢醒跟他一起踢球,鄭義成說:“你媽媽病還沒好,不能踢球,大舅跟你踢。”

兩個人在太陽底下你追我趕,玩得不亦樂乎。

玩到下午一點,幾個人都感覺到肚子餓,鄭義成開車送他們回家吃飯。

夢醒帶著南山進門,夢醒媽媽還問:“義成呢?他為什麽不上來一起吃飯?”

夢醒爸爸說:“人家還要回自己跟自己的爸媽吃飯!他又不是客,你跟他客氣什麽!”

夢醒媽媽吃飯的時候問夢醒恢複得怎麽樣,夢醒說不能做大幅度劇烈的動作,否則還是會抽筋。她這麽說:“我估計還是醫生開的藥劑量不夠,過一陣複查驗血後肯定要調整劑量。隻是這非典鬧的,醫院都不敢去了。”

夢醒媽媽說:“對了,現在醫院最危險。我跟你爸有個小毛小病都自己在家吃藥,不去醫院看。”

那幾天夢醒在家裏睡覺,陪兒子,給他講故事,跟他一起畫圖,畫圖的時候故意跟他說英語。他把青蛙塗紅色,夢醒媽媽說:“青蛙哪有紅色的?”

夢醒說:“青蛙為什麽不能是紅色的?媽,你不要限製小孩子的想象力,他愛怎麽畫就讓他怎麽畫,這叫自由發展。”

夢醒媽媽又好氣又好笑:“對,自由發展就是青蛙是紅色,烏鴉是白色!”

張允鑫電話過來,說本來自己要休假探親的,順便把父母送回來,現在非典鬧成這樣,隻得推遲休假計劃。夢醒並不希望他回來,嘴裏淡淡地說:“是啊,現在中國很危險,我們自己都不敢出門,你還是別回來了。”

他這個人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麽都珍貴,自然不會冒險回來,即使是看多年未見的兒子。

晚上她跟鄭義成用雅虎通聊天,一直聊到十一點,要鄭義成督促她去睡,她才去睡。

似乎已經成習慣,還是每天早上七點準時醒,吃了藥再睡,可以睡到十點鍾,比治病前好太多。

日子飛快地過去,鄭義成要求她跟父母說提早一天回上海,他們在他的工作室共住一晚後再一起回上海,因為回到上海後他有急事要去北京見林鍾山。

於是夢醒跟父母說自己改計劃,提前一天回上海,拖著箱子出了門,上了鄭義成的車,鄭義成把車直接開到他的工作室。

他們乘電梯上樓,鄭義成上了鎖上了保險,把她擁在懷裏說:“對我來說,最難熬的日子就是放假,老是想著你,又不能在一起。”

他們相擁著進臥室,相擁著進衛生間洗澡,再相擁著出來,糾纏在一起。這套房子,沒有什麽別的特色,就是音響效果好,在柔美的音樂聲中,他們彼此親吻著,撫摸著。夢醒依然不能做劇烈的動作,鄭義成輕憐蜜愛,小心翼翼。

鄭義成來的時候帶著從一家湖南飯店買的外賣,在微波爐裏加熱,跟夢醒一起吃了,又膩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鄭義成想帶著夢醒到附近的一家賓館去吃早點,然後直接開回上海。夢醒在主衛洗漱,他揉著眼睛出來去客衛,看見門口有一張紙自門縫裏塞進來,走過去撿起來看。

一看登時臉色變了。夢醒這時也走出來,趴在他胳膊上問:“看什麽呢?”

鄭義成把那張紙給她看,夢醒倒吸一口涼氣:“封樓?”

原來昨夜本樓一個病人高燒被送進醫院,檢查結果是非典,於是政府下令封樓,這座樓裏的居民不得外出,需要隔離兩周,飯菜自有人送上門,有任何需要,采買任何物品藥品,接可撥打樓下門房電話,電話號碼附在紙上。

所有費用由政府埋單。任何單位不得以任何理由開除因為隔離而不能去工作的職工。

夢醒用英語罵了一聲:“牛屎!”

鄭義成匆匆進衛生間洗臉刷牙,穿上衣服說:“我去看看究竟怎麽回事。”

出門沒兩分鍾他回來,告訴夢醒電梯停開,樓梯口有武警把守,根本無法下樓,怎麽說都沒用。

夢醒跌坐在沙發裏——她怎麽跟家人跟公司解釋?還有比這更滑稽更諷刺的事嗎?這算不算樂極生悲?這是不是老天對她的報應,給她的難堪?

鄭義成很快鎮定下來,打開電腦,插上網線,上到本地報紙的網絡版,赫然發現這個新聞在頭版頭條——樓內樓外皆有武警把守,任何樓內的人不得外出,閉門隔離,沒有例外。

政府號召樓內的居民配合,不要互相串門,這是保護自己不受病毒感染的最好方式。

鄭義成問夢醒:“你上次說的加拿大的跟病人有過接觸的人隔離,也是這樣的嗎?”

夢醒搖頭:“不是的。他們的隔離雖然是政府命令,但是他們自發在家裏隔離,沒有政府的這種強製行為。如果他們不遵守命令擅自跑出來,鄰居可以舉報,他會遭到法辦。不過一般的人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和公眾的生命開玩笑,都會自覺地留在家裏。他們的家人不需要隔離,隻是跟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

鄭義成苦笑:“看來這種隔離也是中國特色。夢夢,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我們隻好在這所房子裏住兩周了。”

夢醒無奈,隻得給李明發電郵,含糊地告訴他自己在父母家探親,樓內出現非典病人,全樓被封,不能回上海工作,隻能通過網絡電話跟公司保持聯係,必須現場處理的事務,請他代理主持。”

同時她打電話回家,告訴媽媽,自己公司有急事需要出國兩周,這兩周自己會往家裏打電話報平安。

放下電話她鬆口氣,對鄭義成說:“還好我媽家的電話沒辦過來電顯示,否則全部穿幫。”

雖然她一再回避這個事實,雖然她早就知道這個事實,但是這是她第一次有充足的時間麵對這樣一個現實——她跟鄭義成這段感情很脆弱,見不得光。她這種行為,說好聽點叫偷情,說難聽點叫做通奸;英文裏說好聽點叫affair,說難聽點叫 adultery。

她是個背叛婚姻,出牆的女人。她對張允鑫的行為是欺騙,是Chea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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