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媽一來,這棟樓裏的互助合作組的生活質量有個明顯的提高。李小曼尾骨已經開始愈合,可以坐的時間較長。她在麥氏金融公司的職務算是徹底停了,開始長時間地坐在電腦前趕著改寫劇本,有時候甚至按照跟晚上跟麥奇文討論的方案續寫小說。
同時她還時時地去柳丹紅的公司開會,回來再趕那邊的任務。
她恨不能長三頭六臂。小曼媽直搖頭:“你說你腿腳好的時候怎麽這些好事兒都找不上你,偏偏腿腳不靈便了,比誰都忙!”
李小曼靈活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躍,嘴裏敷衍著老媽:“嗯,嗯。”
至於她究竟聽進去些什麽,鬼才知道。
麥奇文發給柳丹紅合同修改件的時候柳丹紅去外地出差,等到柳丹紅回來,麥奇文又回了香港,這樣陰差陽錯,簽合同的事就往後推了推。
麥奇文臨走還帶走了小曼媽包的山東大包,說是回去給老公孩子嚐嚐這人間美味。
小曼媽最喜歡人家吃她的大包,笑眯眯地忙前忙後樂此不疲。
接著小曼媽不斷地替李小曼收到鮮花,大麗菊百合康乃馨,署名人都是林威。她疑惑地問女兒:“曼啊,這個林威是誰啊,怎麽老送花給你?”
呃,李小曼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陸泉來接李小曼開會,小曼媽看著這個忽閃忽閃眨著大眼睛的小男孩,嚇得心驚肉跳,晚上等周孟春走了之後跟女兒叨叨:“曼啊,那個陸泉是怎麽回事啊?我咋覺得他不牢靠呢?你別看他長得好看,這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他比你還俊比你還年輕,你要是真跟他好了,過個五年留念,你老了他還正年輕著呢,日子怎麽能過到頭呢?”
李小曼眼睛盯著電腦屏幕,思路不敢遊離,隨口應付道:“媽你說啥呢?那是同事!”
小曼媽說:“我咋看著玄乎呢?我看他好像對你有意思。”
李小曼嗯嗯說:“他對人都這樣。”
小曼媽說:“真的?那我就放心了。你可別招惹他!”
李小曼不再說話,埋頭打字。
小曼媽在廚房裏擦櫥櫃,尋思半天又不放心地走進臥室說:“曼啊,這幾天老給你送花的那個林威是幹啥的?”
又來了,李小曼的思路被打斷,無限懊惱地說:“不是幹啥的,我大學同學。”
小曼媽像是對女兒說,又像是對自己自言自語:“普通大學同學整天送你花幹啥?他結婚了嗎?”
李小曼崩潰——她媽怎麽看誰都像是女兒的追求者啊?她也不看看她女兒啥條件!
她說:“不知道不知道,他就是大學同學,你別胡思亂想。”
小曼媽又回廚房擦地板,尋思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拿著抹布再進房間說:“曼啊,我覺得樓上的小周挺好的,你別挑花眼看不上人家——”
李小曼徹底暈了。她頓覺渾身出汗心跳加快口幹舌燥:“媽,拜托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吧?人家家裏是海外華僑,自己還留過洋,是大公司主管,你自作多情不怕人家笑話!”
這世界不怕冰雹不怕洪水不怕幹旱就拍認真。小曼媽一聽女兒的話來了精神,湊上前去小聲說:“我咋覺得他對你很好,挺有意思的呢?”
李小曼覺得今天晚上的思路徹底被她老媽堵塞了。她為啥要對老媽隱瞞病情,不讓老媽過來照顧她啊,就因為她總是打著關心的旗幟嘮叨她,以致她的工作效率還沒有一個人獨居高。
她忍著不耐說:“人家那是紳士風度呀!媽,拜托你千萬千萬別在他跟前亂說啊,萬一誤會了,人家沒這個意思,朋友都做不成了!”
小曼媽還想說什麽:“可是我——”
李小曼哀求:“媽,我還要工作——”
小曼媽看看女兒的電腦,連忙退出房間:“好,好,你寫,你寫。”接著她自言自語地說,“要不明天我去看看小景?”
李小曼連忙說:“好,好,你替我去看看他。”
小曼媽到衛生間洗抹布,想了想又扔下抹布回到房間說:“曼啊,我覺得小景這孩子真不錯——”
李小曼徹底崩潰,一頭昏倒在鍵盤上。
小曼媽見到井小景的時候,他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包著紗布,裹得跟個粽子一樣,躺在病床上睡著,要不是周圍的人都很正常,小曼媽還以為進了戰地醫院,前方就是硝煙彌漫的戰場。
他自費手術,條件自然沒有李小曼住院的時候那麽好, 6 人病房,小景媽拉著小曼媽坐在門外的走廊裏說知心話。
小景媽責怪自己:“都怪我不好,嘴上沒把門的,一個不小心把小曼出車禍的事兒泄給你。小曼她肯定埋怨死我了。”
小曼媽笑眯眯地道謝:“說哪裏話呢!多虧了你給透信兒,否則我現在還蒙在鼓裏呢!這孩子真讓我操心,老大不小沒對象不說,還三天兩頭出事故。在濟南的時候幹得好好的,不小心飯碗都沒捧穩,丟了工作。那個時候我怕孩子急,自己心裏火燒火燎的還不敢說;你說好好的在北京有一份穩當的工作不幹,先撞車再換工作,真是的!”
小景媽聽了不禁拍按案驚奇:“小曼換工作了?她這傷著腿還能找到新工作?小曼可真有本事!”
她本來就對李小曼很有好感,此時簡直要變成崇拜泛濫成災了。
小曼媽說:“哪兒是她有本事啊?她走了狗屎運了!在病房裏碰到一個啥製片人,人家看了她寫的東西,覺得她不錯,就讓她過去試試,誰知道人家還真要了她了。”
小景媽關心地問:“那她原來那份工作不做了?怪可惜的!”
小曼媽說:“唉,俺們小曼漂了半輩子,終於遇到貴人了。她那個老板還真不錯,居然同意我們小曼去別的公司幹。她說啊,趁年輕要出去闖闖,闖的不好了她再給她想辦法,反正她認識的人多,給小曼找事兒容易。”
小景媽聞言心中一動,計上心來,歎口氣說:“唉,我們小景啊,都說他工作好,就是太害羞了,才憋在濟南那個小動畫公司。這次上北京,人家親戚說,他這樣的工作能力和水平,在北京幹的話,工資翻一倍不止。”
小曼媽還沒明白過來,附和著問:“你想讓小景也在北京工作?”
小景媽索性推開天窗說亮話:“大姐你說小曼的老板認識的人多,給我們小景也引薦引薦唄!我們小景這工作範圍很廣,動畫製作公司,網絡遊戲公司都需要!”
小景媽對兒子的關心程度更甚於小曼媽,對兒子的專業應用如數家珍。
小曼媽是個熱心而直接的人,她自言自語地說:“小曼的老板好像認識不少網絡遊戲公司的老板——”
小景媽聞言大喜,緊緊握住小曼媽的手握了握,好像地下黨終於跟同誌接上了暗號。她激動地說:“那麻煩大姐給她說說,幫我們小景介紹介紹。人家說,有熟人介紹進這些公司比自己去應聘容易多了。你看我們小景現在這樣子,也不可能去應聘。”
小曼媽盛情難卻,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我試試給你問問。不過這幾天那個老板回香港了,等她回來我才能問她。”
小景媽連忙點頭,連忙說:“讓姐姐費心了!”接著她話題一轉,吞吞吐吐地說,“我還有一件事,一直想跟你說,又怕你怪罪。”
小曼媽說:“哎,你說啥呢!咱們誰跟誰啊?你有話直說。”
小景媽:“你看我們小景怎麽樣?”
小曼媽:“好孩子啊,規規矩矩,專業又不錯。”
小景媽搖頭歎氣:“這孩子就是太老實太膽小,可是這樣的孩子讓人放心不是!姐姐,我早就想跟你說,我心裏喜歡小曼,一直在給他創造機會,可是這孩子就是害羞開不了口——”
小曼媽當場石化。她是覺得井小景不錯,可是一直覺得李小曼比井小景大,怕人家家裏不同意,也不知道井小景本人是什麽意思,現在親耳聽見小景媽說喜歡自己的女兒,一時悲喜交集,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小景媽一看這光景,還以為小曼媽不同意,趕緊說:“姐姐,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啥也沒說,千萬別影響我們兩家的情分,孩子們的情分。”
小曼媽好容易回過一口氣,熱情地握住小景媽的手說:“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呃,我們小曼比你們小景大,我還怕你不願意呢!”
小景媽連忙擺手說:“女大三,抱金磚!那一歲算個啥!又不是七歲八歲的!”
小曼媽又遲疑:“可是我又不能做小曼的主——”
小景媽趕緊說:“當然還要看孩子們自己的意思。不過嘛,我們做家長的在旁邊提點著,多創造些機會,成功率不是高嘛!”
小曼媽一想也是。她覺得周孟春也好井小景也好,都是好孩子,李小曼嫁誰她都願意,就是別去招惹那個長得像瓷娃娃一樣的陸泉就好。跟井小景相比,周孟春的家庭背景跟她家的家庭背景差距大了些,小曼媽覺得攀高枝不好,跟井小景家更門當戶對,知根知底一點。
最重要的是,她雖然看著周孟春似乎對李小曼有意思,但是他究竟有沒有意思,她沒有十分的把握。今天人家小景媽都表態了,她沒有理由不跟她結成中美式的戰略型合作夥伴關係。
中美雙方的戰略目標很明確——一方給井小景娶上媳婦,一方把李小曼嫁出去,殊途同歸,故稱戰略型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