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園

寫痛,你寫得過偶麽?
個人資料
漢代蜜瓜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外嫁指南》66 書到用時

(2010-05-22 10:12:59) 下一個

 
周孟春實在沒有在李小曼麵前賣弄的意思。他在國內工作,處處小心謹慎地跟中國同事搞好關係,能用中文表達的詞,盡量不用英語表達。他會說閩南話,客家話,廣東白話,英語,馬來語和中國普通話(被港台人稱為國語),如果他高興起來像所有說雙語的人那樣使用語言,鐵定這些雜七雜八的語言滿天亂飛,讓人聽得仿佛對著個外星人。

GYM 這個詞的中文詞,大意是健身房,非比賽類的小型體育館,他日常隻是自己用,很少跟別人談起,唯一的一次是問身邊的同事哪個離他家又近,設施又好,價格又公道,那也是半年以前的事了,久得他覺得這“健身房”三個字就在腦子和嘴邊漂移不定,可是他就是抓不住它。

於是 GYM 這個詞脫口而出。

李小曼書到用時方恨少。坐在這位語言奇才對麵,她頭一次為自己沒能好好學英語感到由衷的後悔——你說你用不著,不想學,可是這用英語的機會說來就來,她想裝作自己很懂,她知道她的眼神肯定出賣了自己。這不懂裝懂,可真不是人類能幹的活。

特別是她這樣誠實的,不圓滑的女性人類。

讓李小曼後悔的不僅僅是這個時刻。接下來她正式上班的日子,尷尬剛剛開始啟程,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迎麵撲來。

麥奇文親自帶她到公司到任。她充分發揮了她性格中母性和八婆的一麵,指導她穿衣,指導她說話,可是她無法指導著她把所有的英文單詞以及運用這些單詞的語感在一夜之間塞進她的大腦。

李小曼目前的工作是情報的收集和歸類,當然大部分的情報是關於國內市場的,中文已經足夠,可是有時候一些最新的行業信息,尤其是電子行業的信息,還需要一些英文資料。

這需要李小曼具有快速閱讀英文原版新聞的能力。

並且公司已經過了研究立項的階段進入實際操作,裏麵大部分操盤手都是麥氏從別的公司挖過來的專業精英,這些人說話都是中英文並用,這種說話方式曾經被國人嘲笑為“假洋鬼子”的說話方式,可是李小曼不能因為它是一種“假洋鬼子”的說話方式而對說話人進行蔑視,鄙視和忽視。如果她這麽幹了,那是自絕於公司裏的人民。

在茶水間,李小曼聽 吳綺這麽問老李:“你跟蹤的那個 CASE 怎麽樣了?”

李小曼手一哆嗦,茶水灑了一地—— KISS ?接吻?接吻還要跟蹤?哪有一個女同事問男同事打 KISS 的事的?

老李回答:“別提了,我約見幾次總經理,人家都不搭理我!”

哇 ~~~ ,這接吻還是總經理級別的?總經理是男的女的?怎麽跟老李這個男人搭上腔了?

李小曼腦子還沒轉過來,那邊吳綺轉了話題:“聽人說 XX 公司在做某個娛樂公司的上市,如果做成了,那是大陸的第一家上市的娛樂公司,那些簽約的藝人啊導演啊,可能都要變成 MILLIONARE ,都不用在再工作,直接退休得了。”

老李回答:“什麽 Million 啊?都要 Billion 了!得,你別眼紅,人家就是走狗屎運。你要是氣,人家那些跟別的公司簽約沒上市的導演藝人還不得氣得跳樓了?!”

李小曼趕緊回去查字典,連蒙帶猜,終於明白原來他們在說娛樂公司上市,公司裏簽約的導演和演員都將一夜暴富,成為百萬富翁千萬富翁。

呃,跟同事交流要借助字典,她這日子不是好混的!這個時候她才能明白麥奇文以前跟她語重心長地說過,機會隻會降臨在有準備的人的頭上。

可見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了,比那些上市公司可以認購內部股票的員工還幸運——在她並不完全符合條件的情況下,麥奇文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把一隻碩大的餡餅砸在她這個懶女的頭上。

明白了以後她感到焦灼和緊迫。她恨不得自己是功能最先進的電腦,把整整一本朗文英漢漢英字典全部輸入,張口就是一口流利的美式或者英式英語。

看來她嶄新的人生的規劃表裏,不僅僅要繼續鍛煉保持身材,還要加上一門新功課——學英語。

形勢比人強,她這是被趕鴨子上架,臨上轎現紮耳朵眼,力爭在半年之內把自己培養成半個“假洋鬼子”。

假洋鬼子就假洋鬼子吧,她別無選擇,對著飯碗,對著工作,對著生存,任何清高和驕傲都是不值錢的。

麥奇文敲打她:“小姐,你終於想明白了?多一技在身,總會有用的!”

點到為止,不再多說。可憐李小曼總是被逼上梁山,被命運裏看不見的手推動著,那些艱難困苦,上也要上,不上也要上。有條件要上,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上。

學英語比減肥更具挑戰性。但是她體重都能減掉三十斤,還有什麽幹不了的呢?三十斤啊,那是多麽大的一塊肉!李小曼那天過完磅,特地跑到農貿市場的豬肉攤去看看,這三十斤肉是個什麽概念。

臨去北京前,她請井小景和吳珍珍吃飯。這一男一女一胖一瘦聽說她要去北京,都大吃一驚。

吳珍珍一邊惋惜一邊高興,兩種表情輪番在在臉上登陸:“你跟小警察真的分手了?”在得到很明顯的默認以後,她又說,“也好也好,真的,他媽那麽強勢,他又是獨生子,你嫁過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與其以後離婚,不如現在分手。小曼,我感覺這次去北京,是你生命中的一個轉折,你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李小曼歎息一聲:“我對男人已經徹底失望。遇到不遇到好男人,合適的男人,都無所謂了,希望事業上能有個轉機。”

井小景一邊高興一邊惋惜,兩種表情也輪番在臉上登陸:“那個小警察,分手就分手唄,他什麽東西啊,還自以為了不起!小曼,好男人有的是,一把一把的,你以後要睜大眼睛好好挑一個比他強的,氣死丫的!”惋惜的是,“你真要去北京啊?幹嘛去北京啊?留在濟南不好嗎?”

他就差沒說,這好男人就坐在你麵前,你倒是睜大眼睛看啊仔細看啊,別錯過了!

可惜吳珍珍不解風情,居然這樣歪曲他的原意:“就是啊小曼,咱們找個謝霆鋒,氣死丫的。”

井小景翻翻白眼:“謝霆鋒有什麽好的?小白臉一個!”

吳珍珍不幹了。謝霆鋒是她的偶像,誰也不能說不好,親兄弟也不成,何況井小景還不是她的親兄弟。她衝著他就嚷上了:“謝霆鋒怎麽啦?豔照門鬧得那麽氣勢洶湧,那麽轟轟烈烈,那麽濁浪滔天,人家還堅定不移地站在老婆一邊,試問哪個中國男人能做到這一點?能做到一半就不錯了!”

井小景被她的氣勢嚇倒,不敢強辯,小聲地咕噥著說:“這事要是男人出軌,你們女的肯定說離婚,甩了丫的臭流氓!可是攤在女人身上,怎麽就這麽理直氣壯,還要男人支持啊!”

吳珍珍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井小景我看你平時腦子挺清醒的,怎麽這個時候就原形畢露了?你太肮髒太醜惡太陰暗太小氣了!這事兒跟結婚後出軌能一樣嗎?人家張柏之那是結婚前發生的事,那個時候人家是單身,有充分自由交男友,跟謝霆鋒有什麽關係啊?結婚後人家規規矩矩做好老婆做好媽媽吧?!”

吳珍珍以前膽子很小,脾氣溫和,李小曼頭一次看她發這麽大的脾氣,瘦臉憋得通紅,再憋一口氣,估計能背過去。她心中駭然——這不幸的婚姻能讓女人從綿羊變成老虎,真是可怕。為什麽女人總是在婚姻的戰爭中成長?

井小景一想也對,再者也被吳珍珍嚇得不輕,連忙舉手投降:“好,好,是我錯,是我錯還不行嗎?我醜陋我陰暗我肮髒我小氣,你消消氣行不?”

吳珍珍坐下,兀自還有些餘氣尾氣沒排放幹淨,反問他:“你真的從內心從思想上認識到自己的醜惡,檢討自己的靈魂嗎?”

井小景說:“當然,當然,我從內心從靈魂上檢討自己,我錯了!”心說我敢不認錯嗎,我不認錯你把我剁了做成水煮肉怎麽辦!

那天吃完飯,李小曼和井小景把怒氣稍稍平息的吳珍珍送回家,他們倆住得近,到了之後在家門口散步。

井小景推三阻四不肯回家,帶著小曼在小區附近兜圈子,嘴裏的話,也在來來回回地兜圈子。

兜得李小曼反應這麽慢的人也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井小景雖然是個好同誌,可不是她李小曼的那杯茶。她對他沒有電沒有光沒有熱,產生不了任何愛人能。

她自己已經有過肥胖史,身上帶著基因,不想再來一個同樣基因的人加強這種基因的力量,生個小胖子,從小喝涼水都胖,在中國這種飽含歧視的社會裏,求學就業都要遭遇瓶頸。

她考慮如何開口才能不傷他的自尊心,同時也不讓自己太過尷尬和內疚。在兜了第十個圈子之後,她停下來說:“小景,我走後,你要努力減肥。不是我自己瘦了,就歧視胖子——肥胖確實不健康,能引發各種各樣的疾病。你是個大人了,成年人要表現出一定的自製力,一定的自愛能力,一定的責任感。現在回過頭看看,放任自己發胖是一種沒有責任心的表現,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我以後不能再跟你一起鍛煉,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井小景傷心地問:“一定要去北京嗎?”

李小曼笑笑,笑容在冬夜中顯得格外溫暖:“濟南的機會太少了。小景,其實你適合找個瘦女孩結婚,這樣結婚後你們的基因能中和一下,對下一代有好處。”

井小景心說,你現在不是很瘦嘛!

李小曼像是能解讀他的思想一樣又補充一句:“唉,我們家有肥胖基因,我爸我媽都不瘦,我也胖過,底子不好。”

“有空回來的時候要跟我聯絡,我請你吃飯。”這麽長時間的戰鬥友情突然說停就停,井小景的悲傷也逆流成河。

[ 打印 ]
閱讀 ()評論 (17)
評論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蜜瓜比較像女權主義者。
我也覺得婚姻對女人的壞處大於好處,我好多女性朋友都覺得婚後生活質量降低了
有時候我想最初的婚姻製度本身可能就是男性發明出來製約女性的,到現在女性的社會地位提高了很多,但是整體上仍然處於弱勢,在婚姻關係中也多數處於弱勢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阿菠蘿的評論:
你看了蜜瓜這部小說的開始部分,小曼那麽多次相親不成功,難道真的是她不好嗎?我覺得是她周圍的男生素質太低,還有她運氣實在太差,沒碰到懂得珍惜的人。
我有個小時候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就是小曼這一類的,學曆大專,家境普通,相貌普通,做事慢吞吞,就是從來沒有像小曼那樣發胖過,但她還是早早結了婚,有一個很不錯的老公,當初追了她兩年,雖然被她的慢性子氣得發狂。還有她不在濟南,而在杭州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包太太的評論:

嗬嗬,最近一個未婚女朋友跟俺說,結婚對女人來說比男人好處少。她經濟獨立,自己有能力買房買車,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幹嘛要結婚啊。

俺覺得女人再強大一點,自己生個孩子,還真沒男人啥事兒了。


包太太 回複 悄悄話 回複漢代蜜瓜的評論:

我也同意找不到合適的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的,雖然是寂寞了一點,可是也不會成天生什麽閑氣。雖然沒人可靠,也沒人要靠著我。可是這種想法一般的父母不同意。我高齡單身的那段時間差點把我父母急瘋了,每星期給我打電話問我有沒有情況。我說一個人有什麽不好,自由自在的挺開心。我媽說一個人怎麽行,不管怎麽樣一定要找個人成個家!我覺得那段時間我父母好像在人前都挺自卑的,就是因為家裏有個沒嫁出去的剩女。對了,我第一次聽到剩男剩女這個詞還是我媽告訴我的,我當時差點沒氣暈過去。
阿菠蘿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花雨101的評論:

花雨說得在理。俺好幾個閨蜜,學曆高能力強,但是外貌差點或性格強點,都剩下了。
阿菠蘿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全方位的評論:

好象小曼總是降格妥協,對每個男人都小心翼翼的,可還是每每被男人蹬,又是咋回事呢?
花雨101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阿菠蘿的評論:

還有傳統的國人思維是男人下娶,女人上嫁,即男人對女人的外貌、性格要求多一點,對女人的能力、學識要求不高;女人則相反。所以條件好的男生不愁找不到合適的老婆,條件太好的女士則讓人望而生畏,有時候不是女的自己在乎,而是男人的自信不足。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回複阿菠蘿的評論:
一般來說,女性情感上的發育程度要比男性好很多。對於情感方麵的要求和婚姻生活質量期望程度也要高。很多剩女並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在每一次的選擇中,都沒有選擇降格妥協。男性這種情況很少。
心靈泉 回複 悄悄話 還是追到這裏先睹為快,可比我快的人多的是啊。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其實俺覺得找不到還是剩著好。前一陣看新聞,一個婚介所的工作人員說,她撮合成功的一些“剩女”的婚姻,因為降低了期望值和生活標準,這些女的結婚後都不快樂,有些很快離婚了,讓她反思婚姻是不是女人的終極生活目標。

無論如何,不該為結婚而結婚。獨身有時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沒啥不好的。

阿菠蘿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全方位的評論:

為什麽剩男問題多,剩女則不一定呢?這說法是因為雙重標準,還是有什麽根據?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我的經驗是,國內剩男通常是有問題的比較多,剩女則不一定。小曼是個外表普通,但內心十分幹淨的女孩子。蜜瓜寫小曼隻是比較低調而已。普通的女孩子隻要不胖,修飾得當也會變得亮麗起來。
其實環境際遇造就人,現實中夏姐姐也是很少有機會找到梁浩然那樣的
foxinsnow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全方位的評論:
那好象就是說:“一胖遮百美,一苗條就遮百醜”了?按小說開始的描寫,小曼應該是長得很普通的女孩子,不是一胖一瘦就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了吧?而我覺得其實小曼身上最沒有吸引力的,還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極端慢騰騰的沒什麽特色的性格。我認為很多剩下來的男女,剩下來的原因,重點不在他們的外貌,而是性格,多少都有點這樣那樣的問題,要麽太平庸,要麽太挑剔,等等。李小曼善良是沒錯,可是善良的人多了,並不一定性格就會對異性有吸引力。按小說中說的,有些才氣倒是真的,可是,這才氣現實生活中又顯示不出來。。。。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象小曼這樣的好孩子也不多,何況現在也是窈窕淑女李小曼了
foxinsnow 回複 悄悄話 總覺得這周孟春寫得太過理想,這麽“優秀”有魅力家世又好的帥哥,好象專門好端端在那裏等著大齡剩女李小曼似的,很不真實。這周孟春有梁浩然第二的嫌疑,可是李小曼同學和當年名動一時的夏姐姐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吧?
全方位 回複 悄悄話 覺得周孟春不錯,就是還得深度挖掘,再看看有沒有家人阻擾之類的
花雨101 回複 悄悄話 沒準小井同學一發憤圖強就成了謝霆鋒呢。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