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那兩家批發商接受了夢醒的報價,開始打樣階段。夢醒一邊督促楊小華盡快打樣,一邊按照名單上的目錄再接再厲地發推銷信。她收到楊小華快遞過來的樣品,自己對照工藝單檢查一遍,就發現了若幹錯誤,根本不用寄到紐約,她發傳真回去指出這些錯誤,讓他們盡快重新打樣。
同時她又接到兩家批發商的詢盤,也開始了寄樣,報價,打樣的操作。
很快埃立克那家公司的所有樣品確認,他發來訂單,是五個 500 件衣服的小單子,一共 2500 件衣服,約 20000 美元的銷售額。
楊小華表示接受這個訂單,傳來銀行信息,夢醒督促埃立克開信用證。埃立克第二天去銀行開了信用證,把底單傳真給夢醒。
沒多久信用證到達康健廠裏的開戶銀行,康健開始大貨生產。
夢醒很興奮,講給張允鑫聽,張允鑫頭一句這麽問:“這筆單做完,你能拿多少?”
夢醒說:“一千多美元。”
張允鑫不屑地說:“你這是忙了幾個月?扣去你那些開銷,傳真費,長途電話費,快遞費,才剩多少錢?姚小芳在中餐館打工,一個月淨賺的就不止這個數。”
夢醒一口氣上不來,忍了忍,還是壓下火氣說:“話不能這麽說。這隻是個開始,我還有另外幾家在聯絡,如果都做成,那就不止這個數。而且這是第一單,是個試單,後麵也許能拿到更大的訂單。”
張允鑫說:“那要多久?你這都來了塊半年了,才做到這種程度——”
夢醒忍不住說:“張允鑫,萬事開頭難,誰剛開始做生意能天上掉餡餅,一下子就接到大單?現在我們的生活是不寬裕,是比較清苦,可是也還夠吧?我都沒抱怨,你這個男人抱怨什麽?”
張允鑫冷笑著說:“你當然不抱怨,生活的擔子又沒壓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你為什麽不能現實點呢?出去幹點什麽也比你做這種半吊子生意強!好歹等我把學位念出來找到工作,那個時候你願意幹什麽就可以幹什麽。”
夢醒說:“等到那個時候市場都瓜分完了,哪裏還有我的機會?就是現在,稍微有點名氣的大公司,在中國早就有合作夥伴,我根本插都插不進去!”
張允鑫說:“那你又何必非要做這種生意?等我讀出來,你再去讀個會計或者計算機,收入肯定比你做這個好,又沒有什麽風險!”
夢醒說:“我不喜歡會計或者計算機,我要是去讀了,肯定考鴨蛋!”
張允鑫說:“人生在世,哪能凡事自己都喜歡?你現在沒讀,讀了你就會堅持下去。”
夢醒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說:“既然這樣,你怎麽不去把你的口語練練好?”
張允鑫一愣,說:“我的口語怎麽啦?我的口語很好!”
夢醒反問:“很好?那怎麽史密斯教授說你這口語水平,將來要找個學校的教職很難?”
張允鑫惱羞成怒,說:“是,我的英語口語不好,可是現在我就憑著這口語拿著獎學金,養家糊口。你英語再好,也靠著我養!”
夢醒一聽這個,立刻變了臉:“我靠你養?那在中國我賺得比你多的時候呢?是不是你靠我養?連你家都靠我養?張允鑫,別忘了,你在美國的一年,是我往你家裏寄錢!”
張允鑫說:“那又怎麽樣?你打聽打聽外麵看,一個人偷渡到美國,要付蛇頭多少錢?你在中國賺錢是比我多,可你那是行業優勢,並不是你比我多有本事。再說了,你賺錢比我多,可是到美國來還不是靠我?沒我你能來美國嗎?”
夢醒氣結:“張允鑫,我並沒有要求來美國!是你再三再四請我來的!”
張允鑫哈了一聲說:“我請你到美國來的?”
夢醒氣急而笑:“沒有你的邀請函,我能拿到簽證?張允鑫,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是誰口口聲聲說要買張飛機票回國接我的?”
張允鑫說:“我不過是給你個麵子罷了,滿足一下你的虛榮心,你還當真了!”
夢醒氣得眼淚幾乎滾出來。她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幾乎流著淚怒吼:“張允鑫,那我們還是離婚好了!離了婚你就不用這麽委屈,養家養得累死你了!”
張允鑫一愣,嘴上仍然說:“離婚?哪有這麽容易?你按照市麵的價格賠償我的損失我們再離婚!”
夢醒氣得打哆嗦:“你有什麽損失?”
張允鑫說:“我要是用假結婚辦一個人過來要多少錢?沒賺到就是損失。”
夢醒問:“你把自己當什麽?蛇頭?張允鑫,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壓根就沒想著跟你到美國來,你少跟我來這套!”
說著她奪門而出,乘電梯下樓,在宿舍樓前的空地上狂奔,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順著人行道走,漸漸走出學校宿舍區,過了馬路,前方是一個居民小區,穿過居民小區,是一塊加油站,走過加油站,就是一塊空地,再過一塊空地,居然是一個小小的墓地,地勢較高,墓地在有兩三級台階之上。
國外的墓地幹淨又安靜,一點也沒有陰森恐怖的感覺。夏天開始天長起來,此時天還沒黑透,隻是看上去暮色四合。
夢醒走累了,坐在台階上,眼淚忍不住滾滾而下。她應該知道的,他的好隻是新造茅坑三日香,過了三日,回歸本性,舊病複發,可笑她還對他心存幻想,想著他能夠改正原來的種種缺點,現在看來,是她傻,是她在做白日夢。
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在你需要他鼓勵的時候,他給你的永遠是打擊;當你需要他支持的時候,他給你的永遠是負麵的否定。他永遠需要別人的支持,卻吝嗇自己的付出,他需要你賺錢的時候,你要給他賺錢,他需要你提高學曆,好讓他有麵子有資本,你就要去念書。他希望他的老婆十全十美,會賺錢,有學曆,能養家,有修養,有很好的家世,還要吃苦耐勞,能把他照顧的妥妥帖帖。
夢醒覺得自己真傻,幹什麽相信他的甜言蜜語,幹什麽顧忌到吳茗的感受,周圍人的流言,非要千裏迢迢地飛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呢?她如果能在中國堅持一下多好,堅持一下,也許她就等到李映紅的出走,她跑到上海去給她做不也很好?或者她堅持留在孫明峰的公司,孫明峰離婚不離婚,關她屁事。如果她跟孫明峰婚外戀了,那不是眾望所歸嗎?她幹嘛做道德高尚狀讓人民群眾失望啊?
不管她選擇怎樣的生存狀態,都比跑到美國來跟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強啊,她為什麽一再心軟不跟他離婚呢?她為什麽不能學某些女人那樣,走起來走得決絕,毫無牽絆?或者張允鑫既然看不慣她這個,看不慣她那個,為什麽不幹脆點跟她離婚,重新找一個他能看得慣的呢?如果他要求離婚,她絕對不會有半點拖延和留戀。
難道他討個老婆回家就是為了折磨她,精神虐待她?這樣能給他帶來快感與成就感嗎?
這樣想著,夢醒淚漸漸止住,隻是眼圈還有些發紅。
這是一個穿著短褲汗衫的中年男人正在跑步,經過夢醒跟前,本來已經跑過去一段,似乎感覺她有什麽地方不對,又轉回來,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問:“嗨,你還好吧?需要幫助嗎?”
應該是個本地的居民,在進行鍛煉。夢醒連忙搖頭:“不,不需要,謝謝。”
她站起來往回走。
這裏雖然沒有多少行人,但是夏天的夜晚,還是有三三兩的人飯後漫步,或者進行鍛煉路過。天色漸漸黑下來,這樣坐,也許確實比較危險。
回去的路那麽漫長,長到她覺得走不到頭。這種內陸地區的初夏,日夜的溫差很大,隨著夜色越來越黑,她感覺身上越來越冷,最後冷得雙手抱在胸前還不住地打哆嗦。
好容易走到樓下,碰到明娜和她的老公默罕默德推著嬰兒車散完步往回走。明娜停下來,他老公俯身下去檢查嬰兒車,伸手進去似乎在摸孩子冷不冷,然後兩個人接著往樓裏走。
“嗨,夢醒,你也散步?”明娜熱情地打招呼。
夢醒站住,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跟明娜和默罕默德打招呼,聊幾句。
明娜說:“默罕默德,夢醒很了不起,我在她家裏喝茶,聽見她在跟紐約的批發商做生意呢。中國女人都很了不起。”
默罕默德微笑著說:“中國人都很勤奮刻苦。”
夢醒心想,什麽叫了不起?能一下飛機賺到現金才算了不起。她笑著對明娜說:“你才了不起,你看你把小寶貝養得多可愛!”
她跟他們夫妻一起進電梯上樓,跟他們道了晚安,在自己的樓層下來。
打開門,她看見她的丈夫正躺在床上看電視。
外麵漆黑一片,他的老婆負氣出走,他居然躺在家裏看電視,看見她一點笑臉也沒有,依舊轉過頭去盯著電視。
是啊,他怎麽會著急,怎麽會像在中國那樣出去找她呢?在這裏,她沒有娘家,沒有屬於自己的朋友圈,沒考出駕照,沒有車開,她能跑到哪裏去?他料定她無處可去,總要回來,所以他為什麽要出去找她?
你沒有選擇,就活該被人輕視,被人欺負。在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夢醒發誓,她再也不會做離家出走這種傻事了。她要麽待在這裏,要麽從他的生命裏消失,走得讓他找不到,再也不回來。
"一開始蘇同學是嚐試著和顏悅色跟他溝通,可是他思想頑固,溝通變成雞同鴨講,那就毫無辦法了。
所以我說,交流有時候非關語言,而是價值觀和思想意識的問題。
如果張這個樣子不能怪他自己,那麽蘇同學更加沒有責任了,她又不是她媽。"
經典,蜜瓜太對了。象張同學這種人靈魂深處沒有尊重妻子及其別人的意識,更談不上關愛妻子。
並不是人與人總能溝通,但在一定範圍內可以包容。現在才發現,當時夢醒結婚時想法太簡單,來美國的決定又太感情用事。但對聰明獨立的女人來說,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一開始蘇同學是嚐試著和顏悅色跟他溝通,可是他思想頑固,溝通變成雞同鴨講,那就毫無辦法了。
所以我說,交流有時候非關語言,而是價值觀和思想意識的問題。
如果張這個樣子不能怪他自己,那麽蘇同學更加沒有責任了,她又不是她媽。
蜜瓜你並沒有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幹。你先誤導了老太。
:我說啥也不幹在家呆著,老太太搖頭說不可能。]
蜜瓜幸福得一塌糊塗,還能如此觀察真了不起。
你就折磨我們吧。
張允鑫缺德之極,隻可惜不是個例。真夠堵的。
真的,中國男人好像都認為養父母是天經地義,養老婆不可容忍,根深蒂固。
昨天我上街,坐車回來,遇到朋友的媽媽。朋友媽媽的朋友是個北方老太,一開口就問我幹什麽。
我說啥也不幹在家呆著,老太太搖頭說不可能。
順便報告一下,昨天好像突破瓶頸,本周有望再減5磅。遊泳衣又鬆了,不打算再買,頂多買個緊身健美短褲,上身穿以前的緊身調帶背心,反正壞了不心疼,否則不知道還要壞多少泳衣。
這麽穿,忽然羨慕人家太平公主,哈哈~~~
那老公張就隻有撞牆了,或者先撒泡那啥照照自己吧。嗬嗬。
怎麽男人都那麽有嫖客心裏?既然這麽惦記“嫖”,結婚幹嘛?
找個村姑,任勞任怨伺候他聽他話,他還會嫌棄人家沒文化。
那個提案,被某些男同學稱為“合法賣淫”。
合著做家務是“一種淫蕩行為”。
俺都無語了。
出國的人腦袋比較化石,盡管今天國內發展很好,很多人還有這種想法。
啊?難道真的發展到物理性對抓才能離啊?
如果在國內,肯定說走就走了。在國外,還有很多問題沒辦法一下子解決,比如金錢,身份等等。
張之所以這麽張狂,也知道蘇同學的這個命門。
看來這種事情相當有普遍性
杯具啊,俺家沒有大砍刀,最大的刀如一把大號的梳子,砍不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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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張需要的是一個按他的意誌塑造出來的“聽話”的女人。這個女人最好不要有自己的個性和追求,隻要抱著一顆“感恩”的心,給他做飯陪他睡覺賺錢給他。奇怪當年他為什麽不在他們村裏找個村姑,那樣估計會比較容易得償所願。
聽說了嗎,最近有全國政協委員建議:老婆做家務,老公須發工資 (http://news.163.com/10/0301/07/60M2MTLS00011229.html)
張這樣的老公,該醒醒了。
有點兒血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