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的果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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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愛情》73 南山出世

(2010-03-19 08:11:26) 下一個


夢醒跟張允鑫回家,兩個人對以往的事都不再提。他們把家務重新分配了一下,張允鑫做飯,夢醒洗衣服拖地板。懷孕的人特別能餓,有一次下午四點左右夢醒感到很餓,冰箱裏已經沒有什麽剩飯剩菜,夢醒試著進廚房自己做一些,還沒進行到一半就惡心得跑到衛生間嘔吐,嘔得幾乎喉嚨抽筋。

還好李雪青過來看她,看她這副模樣,把給大女兒準備放學回來吃的三明治給她吃了才算挺過去。

那天晚上,李雪青做了一盤子三明治過來送給夢醒,用保鮮膜包著,讓她餓了拿出來吃。張允鑫連忙道謝,說自己疏忽了,不知道懷孕的人這麽容易餓。

夢醒要張允鑫在中國超市多買些方便麵放在家裏,她實在餓得挺不住,可以泡碗麵。張允鑫不同意,說方便麵裏的添加劑會影響孩子的健康發育。他每天晚上吃完飯,會做幾塊三明治,再下一些掛麵,用涼水衝了放進冰箱,再用骨頭湯做一大鍋蔬菜湯,讓夢醒自己舀出一些燒熱,把煮好的掛麵丟進去稍微煮一下即可。

夢醒媽媽特地開通了國際長途,打電話來問夢醒,張允鑫究竟表現怎麽樣。如果他表現不好,讓女兒還是回國。

夢醒說:“還好,現在做飯都是他在做,雖然做得不是那麽情願。”

夢醒媽媽說:“既然這樣,還是算了吧,別跟他鬧了。他的壓力也很大,又要忙功課又要照顧你,可以啦。”

夢醒說:“我沒說什麽。別的地方我能幹的就多幹一些。”

鄭義成從夢醒媽媽和誌醒嘴裏得知夢醒懷孕,又跟張允鑫回去,也不方便再說什麽。有一天夢醒給他打電話,要把錢給他匯回去的時候,他這麽說:“夢夢,錢已經給了你,你先放著,別著急給我匯回來。以後把孩子生下來,還是早點想辦法去讀書,這筆錢也許還用得著——隻是,這筆錢你千萬別讓張允鑫知道。”

夢醒感激地說:“謝謝你,義成哥,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鄭義成笑著說:“我記得你說過,如果有什麽事,無論我做什麽決定,你都無條件支持我,那麽我也一樣,我也無條件支持你。”

過了一陣,夢醒從媽媽的來信中得知,鄭義成辭去公職,到林鍾山的公司去做,鄭爸爸和李媽媽都不同意他的這個決定,說他“好好的大報記者不做,非要去賣卡拉 OK 帶子,這人瘋了”。但是鄭義成誰的意見也不聽,辭了職,退了報社的宿舍,很快地到林鍾山的公司走馬上任。

夢醒以前聽鄭義成提起過林鍾山這個人路子野,家裏在地方和部隊都有些來頭,這次在紐約親見這個人,也感覺這個人有些不簡單,可能生意做得比較大,所以回信給父母的時候說,義成哥做這個決定應該有他自己的道理,大人不必擔心。

此後的日子張允鑫和蘇夢醒大致相安無事,偶爾有些爭吵,張允鑫也不敢再說那麽刺激人,那麽傷害的話,能夠就事論事。四個月過後,夢醒的懷孕反應消失,可以下廚,又把做飯重任接過來。她跟紐約批發商的聯絡持續著,又做了些不大不小的單子,加上康健給她報銷所有的業務開銷,她的收入雖然比不上全職在中餐館打工,但是能抵得上兼職打半工的工錢,對他們家庭收入的改觀也有了貢獻,張允鑫頓時覺得輕鬆很多,立刻換了一輛性能稍微好一些的二手豐田可羅那。

但是這個時候夢醒發現,她對他已經徹底沒有感覺了。一開始的幾個月,因為她的懷孕反應,他很辛苦,每天在實驗室忙到七點鍾,無論有沒有完成手頭的工作都要趕回來給她做飯,吃完飯還要把碗洗掉再回實驗室接著幹。如果他們沒有吵架,她沒有出走過,他主動這麽幹,那麽她會非常感動,發誓要一輩子好好對待他,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她麻木地看著他忙忙碌碌,心中不再有哪怕一點點漣漪。

她對他的身體也充滿厭惡。頭三個月她借口危險期,不讓他碰她;過了三個月,她找不到借口,隻是麻木地隨他做,借口要小心胎兒,隻讓他用最簡單最有效的姿勢快速完成,然後她轉身睡覺,給他一個脊背。

沒有感覺,自然也就不需要情意綿綿的情話或者陪她退潮。她隻是在盡一個妻子必須盡的義務。

他們在夢醒快臨產的時候又發生一次爭執——張允鑫很想讓自己媽媽過來幫忙,順便讓媽媽開開洋葷,而夢醒堅持要自己媽媽來照顧,否則她寧可飛回國去生。最後張允鑫強不過夢醒,隻好把夢醒媽媽辦過來。

為了生孩子,他們特地換了一室一廳的房子。李雪青把她孩子的衣服全部洗幹淨消毒送給夢醒,夢醒道謝,笑著問:“不打算再生了?”

李雪青搖頭:“不生了,這兩個足夠。我們老公今年畢業,可能我們在這裏住不久了。”

夢醒媽媽飛過來不久,夢醒生下一個兒子,起名南山,英文名納爾遜。夢醒希望兒子能夠長成一座南方的山脈,像 H 市的南山一樣,將來對女人既有似水的柔情,又能像一個男子漢一樣有擔當,千萬不要長成像他父親一樣的性格,再去禍害一個無辜的女孩。

月子裏因為有媽媽照顧,夢醒沒出什麽大問題。夢醒媽媽那個時候還年輕,身上既有養孩子的經驗,又有精力,帶孩子做家務兩手一齊抓,什麽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夢醒自己有奶,孩子長得結實,母子都沒生過什麽大病。

南山日新月異地成長著,五官輪廓越長越像夢醒,這令夢醒媽媽和夢醒都感到欣慰,對他產生無限愛意。

隻是夢醒媽媽看女兒白天要跟紐約那邊聯絡,整理資料和樣衣,有時候晚上還要跟中國聯絡,也很辛苦,有些心疼,對夢醒說:“喂個半年差不多了,我把孩子帶回中國幫你帶,你還是要去讀書,或者做事也行。”

夢醒爸爸還沒退休,弟弟還沒結婚,夢醒媽媽在國內也有一攤事要照顧,不可能整天在這裏陪女兒外孫。因為前麵夢醒的數次鬧離婚出走,張允鑫跟蘇家父母的關係雖然還沒搞僵,但是也絕不親密,再加上他這個人極沒情商,不會趁此機會修複關係,夢醒媽媽覺得再待下去也沒意思。

夢醒去跟張允鑫商量讓媽媽把兒子帶回國,一開始張允鑫堅決不同意,後來夢醒說如果你不同意那麽我自己帶兒子回國算了,張允鑫怕夢醒帶著兒子一去不回,才點了頭。

這要在她剛到美國的時候,夢醒肯定會認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孩子要自己養才行,可是如今,她的這個丈夫是個非常丈夫,自然也是個非常父親,她不再有這種想法,覺得還是媽媽把孩子帶回去養,對自己對孩子都好。

夢醒媽媽帶了南山飛回國,臨走的時候當著夢醒的麵給張允鑫三千美金,說:“允鑫,你在念書,換了房子添了孩子,手頭也不寬裕,我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別的幫不上忙,這些錢你拿著。夢夢生完孩子一直在忙生意的事,身體也沒養好,你別讓她去打工,等我走後,讓她好好養一段時間再說。”

張允鑫推辭著不肯要,說:“媽,你來這裏已經幫了我們的大忙了,我們怎麽能要您的錢呢?孩子帶回去還要你出錢來養——”

夢醒媽媽說:“南山難道不是我外孫?這些錢可能派不上什麽大用場,能幫你們一點是一點,是我跟你爸的心意。”

張允鑫無論如何不肯收,夢醒媽媽交給夢醒,趁著孩子睡覺,起身去整理行李。

等到張允鑫不在的時候,夢醒說媽媽:“真是的,你來幫我們帶孩子還要倒貼!”

夢醒媽媽息事寧人地說:“你別念叨了!允鑫這個人心眼小,我們帶走南山,留下點錢,他就不會再逼著你去打工。你呢,既然孩子不在身邊,趕緊把身體養養好,早點找個什麽專業把書讀出來,這樣允鑫綠卡下來你可以立刻工作。否則以後他工作養家,你靠他的錢讀書,還不知道怎麽給他念叨呢!現在你孩子也有了,湊合著過吧,等到他老了,脾氣沒了要靠你的時候,就會想到你的好處。”

夢醒心裏這個鬱悶——他對她這個樣子,等到他老的時候她還要伺候他來賺他的好?憑什麽?!

夢醒媽媽帶著外孫,帶著對女兒的牽掛和不舍,跟一對懂英語的探親父母搭伴飛上海。從機場送機回來,張允鑫期期艾艾地湊到夢醒身邊問:“媽媽給你三千塊錢呢?給我吧,這大半年我們租著一室一廳,這麽多人要開銷,把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夢醒鄙夷地看著他,說:“我還給媽了——不是你說的你不要嗎?我記得媽當時說是給你的。”

她鄙夷他,不是他開口跟她要錢,而是他當著人一套,背著人又是另外一套。如果他當初當著她的麵大大方方地接下來說聲謝謝,她不會對他這種態度。

張允鑫笑嘻嘻地推著她的肩膀說:“老婆,我知道你不會的。給我吧,我還要付下個月的房租。”

夢醒起身走到臥室,把那三千塊現金扔給他。張允鑫把錢收起來說:“如今南山不在這裏,我去管理辦公室問問,看看能不能再找一套單間公寓搬進去。”

夢醒冷冷地說:“不必了。你還是留著這個一室一廳吧。我要去紐約讀書,你住單間,還不如把這個一室一廳跟哪個單身的學生分租一下,這樣在價錢算起來比住單間要合算。”

張允鑫吃驚地問:“你還想讀書?夢醒,國際學生的學費很貴的,你不如再等等,等我畢業後把綠卡辦下來,你再讀書就算本地人的費用,要便宜很多。而且,為什麽非要紐約呢?你在我們這裏讀不好嗎?本地也有幾個社區學院。”

夢醒說:“學費貴我認了。我要讀的服裝專業本地沒有。美國的大型服裝公司都集中在紐約,你畢業後還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如果不是去紐約,我是不會跟你去的。”

說完她沒理他,顧自走進臥室拿換洗衣服準備洗澡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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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orange88 回複 悄悄話 這一集的時間跨度不小。有對夢醒心理變化的描寫,有蘇媽媽對女兒的支持,更多的是透過一些事件勾畫出張某的本性。我看到的是一個人前一套,人後另一付嘴臉,對錢斤斤計較,對自己利益看之甚重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這是一個很困難的題材。蜜瓜寫的很好。寫Abuser的文章多數都是短篇,因為本來就是一個沉重的話題。特別是不在其中,站在圈外去看,根本不會懂為什麽女人會忍受這些痛苦和折磨。所以有人怒其不爭,有人怨其母糊塗,但是人們往往會忽視造成這一切苦難的真正根源所在。
蜜瓜的難度是在如何把讀者從一個沉重鬱悶的心情,引導到有一份啟示:無論是悲痛到讓人感懷,(which I doubt is Mi-Guan's style), 還是一個新的開端讓讀者看到同一個女人的兩種人生。這要看蜜瓜作家的文學功底和人生經驗了。
有時候在想,寫這樣的feedback,對作者公平嗎?真的佩服蜜瓜的勇氣,光是頭上這些大包包,準備啥樣的頭盔都過不了安穩日子的。
我將靜觀下文並為蜜瓜加油。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小馬識圖/pzhaofliu/木生火的評論:

這篇比較血淋淋的現實主義。


木生火 回複 悄悄話 親愛的蜜瓜, 你的其他小說都寫得充滿drama,悲慘歸悲慘, 但主人公都似乎有能力 and means 折騰。這篇這麽的寫實,太一地雞毛了, soooo saaaad. "湊合著過吧,等到他老了,脾氣沒了要靠你的時候,就會想到你的好處。” "她的這個丈夫是個非常丈夫,自然也是個非常父親". --簡直讓人難以承受。 仿佛南方的梅雨,漚的人要死,但也隻有挨著。
pzhaofliu 回複 悄悄話 其實生活中像夢醒這樣當斷不斷的太多了,能有幾個是果斷的?那幾個都是書裏的。
小馬識圖 回複 悄悄話 "她鄙夷他,不是他開口跟她要錢,而是他當著人一套,背著人又是另外一套。如果他當初當著她的麵大大方方地接下來說聲謝謝,她不會對他這種態度。"

--------------這絕對不是情商問題,這是人品問題。

“夢醒心裏這個鬱悶——他對她這個樣子,等到他老的時候她還要伺候他來賺他的好?憑什麽?!”

------------這個夢醒好像也挺明白的,可是做事卻糊塗。
小泥山 回複 悄悄話 Her mother is so nice. If I were MengXin, I wouldn't give those $3000 to Zhang. No way!
漢代蜜瓜 回複 悄悄話 回複guest105的評論:

500?

FT!!
guest105 回複 悄悄話 這麽嘮嘮叨叨寫下去,500集也完不了。
逸風 回複 悄悄話 裂痕啊
差距啊
這個姓張的肯定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主子
唐朝胡蘆 回複 悄悄話 生孩子也太快了吧?
微斯人 回複 悄悄話 鬱悶還來看,我也很那個啥。隻怪蜜瓜寫的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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