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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嫁指南》21 惜別(下)

(2010-02-04 10:32:45) 下一個


兆辛媽媽最關心的還是兒子的學業和研究。在大學裏當終身教授,從事專業研究,一向不僅僅是鍾兆辛的心願,還是兆辛媽媽的心願。她總覺得自己的兒子是應該拿諾貝爾獎的,其他的賺錢啊發財啊並不重要,科學史留名才更重要。你想啊,這滿大街跑的中產資產要多少有多少,廣州也好北京也好,倫敦也好紐約也好,市中心找個高樓站樓頂,扔一籮筐磚頭下去,砸著十個,九個就是那種家夥——至少是那些家夥的座駕,這愛因斯坦,多少年才出一個呀!

兆辛媽媽怎麽看怎麽覺得兒子就是愛因斯坦的中國版,青年版。當初兒子改行做 IT 養家,她是很有看法的,覺得媳婦不支持不理解兒子搞科研事業。人家多少女人出國後打工養家支持老公讀書呢,她比兒子還大三歲呢,這點覺悟都沒有。

她對媳婦的很大一部分不滿,來源於此。

可是鍾兆辛卻覺得,男人養家天經地義,這是第一;第二,老婆比他大三歲,怕年紀再大生孩子不好,他理解;第三,他自己沒做好避孕措施,致使老婆意外懷孕,那麽當然由他來承擔後果,他總不能以犧牲老婆身體健康為代價讓她去流產後打工支持他的學業。再說那個時候 IT 那麽熱,他稍微轉下彎就可以賺大錢,那麽何必讓老婆受那份罪,去幹餐館工?

這麽對老媽一解釋,兆辛媽媽也就釋然,不再囉嗦。現在他們生活安定後,兆辛媽媽漸漸發現兒子看中陳明快是很有眼光和道理的。陳明快最大的優點是對物質沒有太高的要求,過自己的日子,絕對不跟別人去比房子大,比學區好,比汽車檔次,比家具高檔,比誰家買了第一套房子還要第二套第三套投資房,誰家有個個高檔野營車,所以當鍾兆辛說放棄眼前的工作重回學校開始研究工作的時候,她二話沒說堅決支持。

這一舉動讓做婆婆的兆辛媽媽無比欣慰。海內外的中國人窮困怕了,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對於金錢的那顆顆浮躁的心往往讓人們失去了內心對理想的追求和純真。做科學研究看似神聖,卻極為枯燥並且寂寞,要有真心的熱愛才能持之以恒做出點什麽。

這一點,陳明快非常理解,因為她的寫作也是如此,隻有熱愛才能堅持,想賺錢趁早別幹。

兆辛媽媽叮囑媳婦:“明快啊,你在北方住久了,口味偏重,要多給阿辛做些家鄉菜。阿辛做研究很辛苦,吃得好才能保證身體健康。我看你都不怎麽煲湯,我這次特地留了本湯譜,很補的。”

陳明快雖然也生長在南方,卻是極端不喜歡煲湯。她這個急性子,讓她煲湯,還不如讓她去自殺。再說,這美西地區的氣候跟廣東截然不同,沒出那麽多汗,喝那麽多中藥湯做什麽?!

但是婆婆鄭重交待,她還是連連點頭。

兆辛媽媽說:“也不費事的,不是有慢燉鍋嘛!你早上放上去,讓它自己慢慢煲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明快趕緊表態:“好的,我一定按照季節給他補。”

兆辛媽媽又說:“阿辛研究工作太辛苦了,你要支持他,家務孩子,你就多做做吧,以後阿辛的軍功章裏有他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陳明快說:“這個媽就不要擔心了。別的不說,家務孩子當然是我多做。”

兆辛媽媽滿意地點頭,想想又不好意思地回護了一句:“當然重活體力活還要阿辛幹,當給他鍛煉身體啦——你也要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垮。”

陳明快自然知道這婆婆跟老公是母子,心連著心,自己是媳婦,婆婆最終能想起來說一句,已經很不錯了,就別計較她在最後一刻才想起自己——總比她說了半天把媳婦全忘了要強吧?退一步海闊天空,跟婆婆事事較真到理論高度,聖母高度隻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當下她甜甜蜜蜜地回答:“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全家的,當然包括我自己。這一路飛機也很辛苦,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在飛機上多走動走動,老坐著腳會腫,人很辛苦。媽,等阿辛以後搞出名堂發了財,給您買頭等艙!”

兆辛媽媽雖然知道這一刻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可是聽了還是舒服得跟已經坐上了頭等艙一樣。

終於,兆辛媽媽懷著坐頭等艙的甜蜜願望,揣著經濟艙的飛機票,在兒子媳婦孫子孫女的前呼後擁下,帶著兩個滿滿的行李箱,還背著一大一小兩隻輕便隨身包,依依惜別地登上了回國的飛機。鍾兆辛心疼母親這樣的年紀還這麽辛苦地飛來飛去兩地奔波,一頭老一頭小不能兼顧,陳明快看著老公難過,也替他難過,不過難過之後又感到一陣陣輕鬆——不管怎麽說,婆婆總歸不是自己的媽,有婆婆在,她尾巴夾緊著,骨頭收攏著,肌肉繃緊著,每天這麽實行“三緊政策”,還是很心累的。

現在解放了,她終於可以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但是她絕對沒有料到,婆婆才走了三天,她的思念就如春天的青草一樣瘋長,婆婆的離去讓她的生活陷入混亂和疲憊。

她的心放鬆之後,又在肉體的極度疲累之下,重新又累了起來。她開始真正感念起婆婆的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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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cw0 回複 悄悄話 {海內外的中國人窮困怕了,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對於金錢的那顆顆浮躁的心往往讓人們失去了內心對理想的追求和純真。做科學研究看似神聖,卻極為枯燥並且寂寞,要有真心的熱愛才能持之以恒做出點什麽。}

很精辟!這恐怖基因得幾代能消失啊。不消失沒發追求高雅。
九十 回複 悄悄話 沙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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