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私下裏問鄭義成:“哥,你有沒有女朋友?”
鄭義成微笑著說:“別瞎說,你哥念的是軍校,紀律很嚴格,不許談戀愛。”
夢醒笑著推他:“我們大學的規章製度上也說不允許大學生談戀愛,可是你看校園裏走的不都是成雙成對的?老師輔導員還不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鄭義成說:“軍校和地方院校還是不一樣的。”
也許是不一樣吧,夢醒不再深究。反正他有也好,沒有也好,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如果他哪天真的找了,早晚要帶回來讓大家過目的,不急在這一時。
張勇是蘇夢醒的初戀。
初戀是什麽?那個年代,初戀就是一男一女下課後一起吃飯,飯票可以混在一起用,邊吃邊說,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那個年代,初戀就是他們一起出去做任何事都不再需要借口。
初戀就是第一次拉著男孩 / 女孩的手。
初戀就是把彼此的初吻奉獻給對方。這方麵,張勇相對來說笨拙些,夢醒學外語,經常看原版電影,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做得比他優美比他好。
戀人都不希望被打擾的。李映紅幾次叫夢醒參加“國際友人”的活動以鍛煉口語,夢醒去了幾次,因為忙著跟張勇泡在一起甜蜜,不願意再去。李映紅罵她沒出息,隻好單獨行動。
後來李映紅這麽評價蘇夢醒,說她那個時期就跟白癡差不多,整天動不動就傻笑,用 H 市人的話來說,就是:“春天來了,油菜花開了——”後麵是什麽內容,自己想去吧。
張勇住校,消息比夢醒靈通些。哪裏有什麽講座,哪裏有什麽舞會,什麽時候在哪個禮堂放什麽內部電影,他都想方設法搞來票子,帶著夢醒去,如果結束得晚了,公共汽車停開,他用自行車把她送到鄭家樓下。夢醒坐在車後座,用手抱住他的腰,感覺這段路出奇地短,時間過得飛快。
張勇曾經問她:“你家跟鄭家什麽關係啊?”
夢醒說:“鄭家爸爸媽媽是我的幹爸幹媽,義成哥跟我親哥差不多,小時候我給人欺負了,都是他替我出頭。你不要得罪我啊,你得罪我他會揍你的。”
張勇把脖子縮縮,說:“哦,那我要小心了。”
夢醒毫無心機地說:“我哥說你不錯。他讀過你高中時候寫的文章,還表揚你文筆好,有思想呢。”
張勇似乎很高興:“是嗎?看來我是比較優秀。”
夢醒捶他:“你臭美!”
他們經常跑出校園,坐公交車到湖邊去逛。風高月黑的,專門哪裏人少往哪裏鑽。夢醒猶猶豫豫:“我哥說了,讓我不要往樹多人少的地方走,危險。”
張勇說:“他那是說你一個人的時候。現在不是有我嘛!我來保護你!”
三月湖邊夜晚,冷風習習,架不住少男少女的心熱如火,居然誰也沒覺得冷,從頭到腳都是暖的。
第二學期,功課不像第一學期那麽緊,很多時候下午隻有一、兩節課或者幹脆沒課,他們或者去圖書館看書,或者坐了公交車去市中心閑逛,吃小吃,或者去市場買些零星的小東西,發帶,發夾,頭箍等等,晚上經常不回鄭家吃飯。
不久夢醒發現,多一對爸爸媽媽不光多一份疼愛,還多一份約束。
李媽媽最先發現情況,悄悄問夢醒:“夢夢,你是不是談朋友了?”
夢醒臉一紅,本能地否認:“沒,沒有。”
李媽媽的目光如 X 光:“那怎麽這麽長時間都不回家吃晚飯?晚上為什麽回來這麽晚?”
夢醒找借口:“功課忙,在圖書館做作業,順便在學校吃了。”
功課忙?剛開學功課忙什麽?難道以為你李媽媽年輕的時候沒念過書?
不管她承認不承認,不久蘇家爸媽從李媽媽嘴裏知道了女兒的“反常”。這也不能怪李媽媽多嘴,畢竟夢醒住在她家裏,萬一幹女兒遇人不淑,出個什麽意外,她的責任重大。
夢醒媽媽問女兒:“你是不是談朋友了?”
夢醒暈啊,怎麽又來一遍?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夢醒爸爸在旁邊說:“上大學了,談戀愛也很正常嘛。夢夢,那個男孩是學什麽專業的?”已經假定女兒有男朋友了,索性直奔主題。
夢醒被逼上梁山,硬著頭皮回答:“學曆史的,名叫張勇,是我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夢醒媽媽看看夢醒爸爸,意思是難道他們在高中的時候就談上了?怎麽我們沒看出來?女兒高考發揮失常跟這個有沒有關係?
夢醒看看父母的臉色,連忙解釋:“我們是上了大學偶爾碰到,才知道他也在 H 大。”
父母臉色稍霽。
夢醒爸爸大大咧咧地說:“談就談吧,是該談戀愛的年齡了。學曆史也不錯,就是出來工作難找,最好將來能考研究生,留在大學做老師。”考慮得夠長遠的。
夢醒媽媽欲言又止,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等夢醒爸爸走過一邊去做自己的事情,把女兒拉進臥室,關上門低聲給她上政治思想教育課,無外乎女孩子要自尊自愛,要注意不要吃虧,否則將來一失足成千古恨,後悔都來不及等等。
夢醒紅著臉聽著,不住地點頭,好容易聽她“哼哼”教導完,大赦一樣地躲進弟弟的房間看書。
女兒一離開,夢醒媽媽拿起電話就跟李媽媽壓低聲音交流“審問”結果:“老李,看來是真的,說是她高中同學,現在也在 H 大,念曆史。你說這事兒搞的,怎麽這麽快?也怪義成,他不是一直在跟夢夢通信嗎?怎麽就沒捷足先登呢?!”
李媽媽在那頭說:“誰知道那個悶葫蘆肚子裏怎麽想的?我說跟他提個醒吧,我們老鄭說這樣不好,萬一其中一個沒這意思,搞不好兩個孩子以後見麵尷尬,大家親戚都做不成——看來這次真的要肥水流入外人田。”
夢醒媽媽問:“你見沒見過那個男孩子?長什麽樣?”
李媽媽說:“沒有。我要是見過還用這麽問她?你要是不放心,讓夢夢帶回去給你們看看。”
夢醒媽媽說:“我也是這麽說,我們老蘇不同意。他說不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夢夢現在念書,離結婚還早呢,這麽讓女兒把他帶回來,倒好像看毛腳女婿一樣,為時太早。”
李媽媽說:“也是。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還是不要瞎操心了。”
兩個媽媽的這段對話,是多少年以後夢醒千回百轉地回國跟鄭義成重逢後,鄭義成講古一樣講給她聽的。而鄭義成,是在夢醒跟丈夫張允鑫不和的消息傳到國內,聽媽媽這麽跟自己嘮叨的。老人家連連感歎,他們倆那麽便利的條件,當初怎麽就沒閃爍出電火花呢?如果他們能成為一對,哪裏還有兩個人後麵各自的情路坎坷,走得如此艱難辛苦?
人生有如果嗎?如果有,哪裏會有這麽多的陰差陽錯,悲歡離合?
於此同時,李映紅跟德國鬼子馬克也擦出閃亮的火花。李映紅性格開朗,脾氣陽光,講話直率但是有分寸感。她喜歡運動,英語流利,跟他沒有交流問題。她的網球技術日新月異,從要馬克輔導到跟他單獨對打,嬉笑怒罵,完全本色,不似有些中國女孩矜持做作。
最重要的是,馬克從來不認為她醜,他覺得她很漂亮,這讓她很有自豪感和自信心。
因為美院沒有網球場,他們各大學到處流竄著打,漸漸的,李映紅跟留學生來往的事全班全年級都知道了。
有人驚訝之極,不明白這麽醜的女孩居然也能跟老外打成一片。
有人說,人家跟她玩玩的,哪天把她甩了,她就哭去吧。
有人說,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這種女孩也敢找老外。
有人說,她跟馬克交往為了出國。
一些漂亮女孩不服氣加上嫉妒,話說得不免尖酸刻薄,夢醒聽了,連忙走開,遠離是非,心中卻為好友不平。
甚至輔導員也找李映紅談話,讓她注意影響,被李映紅幾句話頂了回去。她這麽說:“我做了什麽違反校規的事了?”
“我做了什麽犯法的事了?”
“打打球練練口語違反了學校的那條規章紀律?”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話可以對任何人說,你為什麽單單找我說?”
輔導員差點給她噎得背過氣去。
李映紅對蘇夢醒說:“我為什麽怕她?我沒有違反任何校規校紀,她沒有權力開除我,這是第一;我是計劃外招生,畢業學校隻管指標,不管分配,她沒有辦法拿分配來卡我,這是第二。她能把我怎麽樣?”
夢醒由衷地佩服:“你真大膽。如果是我,我才不敢這麽跟她頂。”
李映紅說:“她這麽跟我說,還不因為馬克是老外?你也在談戀愛,她為什麽不找你談話?還不是因為張勇是老內?切!”
張勇是“老內”?夢醒給她逗得“嗤”的一聲,笑不可抑。
停了停李映紅又說:“我倒想找個老內,一輩子留在爸爸媽媽身邊多好,可是老內不喜歡我呀!難道老內不喜歡我,我就要做一輩子老姑娘到死不成?切!”
夢醒更加笑得前仰後合。
"我倒想找個老內,....,可是老內不喜歡我呀!難道老內不喜歡我,我就要做一輩子老姑娘到死不成?切!”
Some/many Chinese guys are too focus on looks.
呂燕,嗬嗬
我在國內看過她的專訪。
人生有如果嗎?硬著頭皮往下走吧,歎!
李映紅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