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馬路上濕漉漉的。何葭大清早接到爸爸的電話,說他們準備動身回家。
快樂得要飛的日子要到頭了。何葭放下電話發呆。沈遠征從後麵摟住她,親一下耳垂問:“想什麽?”
何葭說:“我爸爸九月份要去英國做訪問學者,一年。”
沈遠征問:“這是好事啊,你擔心什麽呢?”
何葭說:“我和阿姨不知道出得好處不好。”
沈遠征奇怪:“你跟舅媽還不錯啊,怎麽會處不好?”
何葭說:“那是有我爸做飯。”
沈遠征哈哈大笑:“看看,再讓你懶!這下抓瞎了吧?”
何葭瞪他,抬腿往後踢他。他趕緊舉手:“別擔心別擔心!平時你住學校,周末我來幫你做,這總可以了吧?”
何葭轉怒為喜。
大學本地同學吳美娜打來電話:“快開學了,咱們去逛逛商店?今天涼快。”
何葭說:“昨天剛去過。”
“為什麽不叫我?”
“忘了。”
“有男朋友了?老實交待是誰!”
“是你。”
吳美娜在那邊咬牙切齒:“見色忘友的家夥,你會有報應的。”
何葭說:“借你吉言。”
放下電話,與沈遠征相視而笑。
於是牽牽絆絆,兩個人又糾纏在一起。大抵人年輕的時候,容易衝動,總是情熱如火,兩情相悅的時候,膩也膩不夠。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在地鋪上,沈遠征在一邊吻她,一邊把手伸進睡裙,溫柔地,一寸一寸地撫摸,伸進短褲,停在那一片水草豐盛之處。何葭緊緊地並著兩腿,把他的手堅決地拿開。沈遠征也不堅持,把手又移回胸部。隻覺得軟軟的一團在握。他把睡裙往上擄,何葭死命往下拽,如此三四個回合,都是一身大汗,何葭終於投降,睡裙被擄到腋下。正當何葭有些精疲力盡的時候,沈遠征忽然彎下身來說:“讓我吃一口。”
何葭還沒反應過來,沈遠征的嘴已經蓋住了她的乳房。何葭的身體一下子僵直,全身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她推他的肩膀,他緊緊地擁著她,那肩膀紋絲不動。沈遠征用舌頭在她的乳頭周圍輕輕地劃圈兒,用牙齒溫柔地噬咬著,吸吮著。何葭低聲說:“不,不,別,別——”一雙手,不知道是在硬推,還是在裝模作樣地欲拒還迎。
沈遠征放開下邊,搜索著她的唇。他緊緊地抱住她,熱烈地吻她,令她幾乎窒息。她攀住他的脖子,熱切回應他。
忽然他放開她,躺在一邊喘息。他說:“葭葭。”
何葭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懷裏:“別動,就這樣,別動。”
沈遠征一隻胳膊抱住她,一隻胳膊搭在自己的額頭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葭葭,我們出去吧,再待下去真要死人了。”
雖然何葭不明白為什麽再待下去就要死人,還是很聽話地點點頭,開心地建議:“我們去福州路新華書店買些菜譜回來好不好?等我學做一手好菜,把我爸和阿姨嚇一跳!”
他們起身換衣服,在弄堂口的小吃店吃餛飩和小籠包做早點,乘公交車去新華書店。何葭把滿頭的卷發鬆鬆地束起,耳朵上掛著那對碩大的耳墜,穿著那條吉普賽風格的長裙,腳下踩著半高跟的涼鞋,細細的帶子纏纏繞繞地綁在纖細的小腿上。
在書店裏,他們拿著幾本菜譜比較來比較去,一開始考慮的是哪本書裏的菜更好吃,具體看到做法,又變成要考慮哪本書上的菜譜容易操作,材料方便好買,再過幾分鍾,何葭到旁邊的書架去拿本流行書讀,沈遠征在那裏琢磨飯菜和點心。
沈遠征哭笑不得,挑了兩本看起來比較簡單方便的菜譜,連同何葭手上正在看的流行書一起買下來。
何葭“唔”了一聲,跟著他去付款,好奇地問:“遠征哥,看起來你好像發財了。”
沈遠征解釋:“這次我回家,同學的哥哥給我介紹了一份臨時工作——給一個美國來的旅遊團做導遊,他們今年業務量激增,人手不夠。你在沈家門優哉遊哉曬太陽的時候,我在烈日下給人家口幹舌燥地做解說呢。”
何葭頓時後悔:“哎呀,早知道這樣,我跟你一起回去啊,也賺點零花錢。”說著伸伸舌頭。
買了菜譜,自然下一步就是買菜,回家對照書本進行操練。兩個人對於肉和魚都不懂,隻能看出蔬菜是否還算新鮮。不過沈遠征這麽說:“肉很難分辨,買了活雞和魚讓他們現殺總沒錯;蔬菜嘛,就買那些葉子還嫩的就行。”
立刻讓沒有方向的何葭找到方向,拎了一隻雞一條魚和蔬菜若幹回家,準備大顯身手。
頭一鍋菜是把胡蘿卜切成絲與芹菜一起炒,因為胡蘿卜硬,要先把胡蘿卜下鍋炒個半熟再加入芹菜。何葭把油倒進鍋裏,一會兒問沈遠征:“可以放菜了吧?油要多熱才放菜?”
等到油熱了,她把胡蘿卜往裏一放,頓時“刺啦”一聲,油星飛濺,煙霧騰起,嚇得她把鍋鏟一扔,叫了一聲:“媽呀!”飛跳著逃開。
沈遠征隻好走過去給她收拾殘局。但是等吃飯的時候,她居然大言不慚地說那道菜是她燒的。
吃完飯,照例一邊說怕胖,一邊賊心不死地盯著冰箱的冷凍室,最終沒能抵得住誘惑,借口天太熱,拿出冰淇淋吃。
沈遠征嘲諷她意誌薄弱,她把冰淇淋抹他一臉,再一點一點給他舔掉,號稱小貓洗臉。
沈遠征的一顆心給她不經意地撩拔得上上下下,此時再也耐不住,一把抱住她倒在沙發上。
何葭猶自揮舞著空空的冰淇淋盒子掙紮:“你讓我放下,你讓我放下。”
沈遠征奪過盒子扔在茶幾上,翻過身把她壓在下麵狠狠地吻下去:“你這個吉普賽小巫婆。”
何葭捧著他的臉笑道:“別忘了我昨晚給你下的咒。”
“小巫婆。”
沈遠征跟眼前的小巫婆又把早上起來新做的功課複習一遍,越做越是情不自禁,他在何葭的耳邊低聲地央求:“葭葭,讓我看看好不好?讓我看看。”
何葭推開他的手,堅決地搖頭。
沈遠征求了又求,何葭還是搖頭,隻是態度沒有那麽堅決。
沈遠征說:“我隻看看,隻是看看,我保證隻是看看。”
何葭被他纏得內心一片柔軟,不再說話,閉上眼默許了。於是沈遠征褪下她的短褲,用手輕輕撫摸那個神秘地帶。何葭多年以後,聽一個男同事講他第一次跟女孩子拉手的時候的心情。他說:“我激動啊,以前從來沒拉過女孩子的手。”
初戀情懷,大抵如此。
沈遠征當時的心情想必也無比激動,手可能還顫抖著。他打開那個未知的世界,如同打開一個粉色的荷包,裏麵有神奇的寶貝。沈遠征興奮起來,忍不住伸出舌頭,仿佛那是一杯美酒,他要品嚐品嚐。何葭駭然,連忙推他,一麵就要坐起來。沈遠征按住她說:“你怕什麽?都是人體分泌的東西,又不髒。”
何葭死活不肯,奮力掙脫他坐起來,穿上衣服。
沈遠征抱住她說:“別動,就這樣讓我抱抱。”
那一刻,何葭感覺他的鼻子在她的後頸蹭來蹭去,態度如被太陽曬了一天的淺海灘的海水,和暖溫柔。
她轉身把頭埋進他的胸。
沈遠征低聲問:“葭葭,好不好?”
何葭沒出聲。她內心的感覺很好,她喜歡跟他在一起這樣親密,像愛人,而不是像兄妹。那一刻,她的心房裏灑滿陽光,照亮她生命的陽光。
那幾天的日子不是過的,是飛的。
何葭炒菜的時候不再哇啦哇啦地跳開,而是在菜下鍋,油星飛濺的一瞬快速地把鍋蓋蓋上,等到聲音平息下去再打開鍋蓋慢慢翻炒。她做這項偉大的工作的時候全副武裝,圍裙,袖套,甚至袖套拉下來遮住手,鏟子從袖套裏伸出來。
自然高難度的菜還是要由沈遠征擔綱,兩個人一起工作,效率奇低。他用鍋鏟翻著魚,何葭的小手握在他的手上,號稱跟他“合作”,本來有一個人可以做的工作,要兩個人做重複無用功。
也怪,兩個人一起做,效率低是低,可是誰都沒覺得累。
何致遠和陳珊回來,看見他們倆做的一桌子菜,不禁大吃一驚,相顧莞爾。陳珊說:“我們都是瞎做。人家才是大師級。”
沈遠征看看何葭,何葭看看沈遠征, 衝他做個鬼臉。
何致遠說:“本來我還很擔心。現在看看,可以放心出國了。”
何致遠去了英國,全家去虹橋相送。何致遠對陳珊說:“一年很快就過去了。”他已經計劃好,到那邊半年,穩定之後,就接妻子去那邊探親,順便一起遊覽英倫,這個昔日的日不落帝國。
陳珊笑著說:“那我要從現在開始培養阿青的獨立生活能力。”
然而就是這彈指一揮的一年,能使一個人的命運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改變,又牽牽扯扯,很多人的命運也隨之改變。
沈遠征與何葭生命中滄海桑田的改變,也正是因為這一年某個本來不是太相幹的人的命運的改變。
有一首歌這麽唱的——人在風裏人在雨裏人在愛的歲月裏漂流,你我不能從頭不能停留不能抗拒命運左右——以後的日子裏,每當何葭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The names of 沈遠征 and 何致遠 are very similar to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