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城市如同一個人,有自己有別於別的城市的性格特征。
H市是個省會城市,處於長江中下遊的上海經濟圈中,經濟發達活躍程度,從某種意義上講,超過上海。該城麵積不大,發展很受限製。該城屬於吳方言區,但是因為古代做過某南遷政權的首都,語言比普通的吳方言要硬,也沒有排外思想,如果說有什麽歧視,那麽他們歧視上海人,歧視江對岸的X市人,對於別的什麽外地人則沒有什麽排斥。而且市政府製定的經濟政策,積極引進人才,隻要是大專畢業,在本市找到工作,就可以落戶。
這個政策給這個城市帶來了勃勃生機。
蜜瓜在這個城市住了很長時間。蜜瓜在上海也住了很長時間,蜜瓜從山東遷到H市之前,在山東也住了很長時間。蜜瓜在對比了這三地人的思想意識和地域性格之後,得出一種結論,如果沒有上海港,H市的發展潛力絕對不是上海可以比的。
蜜瓜上高中的時候,幾乎每天早上都在路上的弄堂裏的一戶人家吃一碗小餛飩做早點,是同學帶蜜瓜去的。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吧,大家都窮,這種房子是老式的中式兩層木製的簡陋的民居,低矮,簡陋,陰暗,臨街,家裏沒有抽水馬桶,每天早上主婦當街刷馬桶,汙水直接倒進街邊的窨井。雨後的晴天,居民們會把被子拿到人行道上曬,在法國梧桐間拉根繩子,或者在門前架凳子。
有的是幾代同堂,居住條件是很緊張的。就是這麽簡陋的條件,
這在當時的蜜瓜來看真是不可思議。
後來蜜瓜媽媽很感慨地對蜜瓜說:“你看菜場裏出來賣菜的基本上都是老頭老太太,在咱們那裏,根本不可能。這個年紀的老頭老太早就享清福去了。”
將近十年之後,蜜瓜生孩子,蜜瓜老爸剛好有個去香港出風頭的機會,很想帶蜜瓜老媽去。蜜瓜老媽那個時候做家庭婦女做了將近十年,也不想錯過這麽個機會,但是又不好意思說不管蜜瓜,就來跟這個小棉襖商量。蜜瓜趕緊說:“去吧去吧,這麽好的機會你不去,以後不是要後悔死了?”
蜜瓜老媽口氣不確定:“你看是把你婆婆接過來照顧,還是把你老家的姨媽接過來?”
瓜想都沒想:“把姨媽接過來吧,吃飯能吃到一塊兒去。把婆婆接過來,她說話我聽不懂,做飯我不愛吃,吵起來就不劃算了。”
於是蜜瓜姨媽從山東老家過來。
蜜瓜生之前,陪著姨媽在小區附近溜達,給她買些東西,順便熟悉附近的道路,菜場和商店等等。轉了一個星期,姨媽有天很興奮地對蜜瓜說:“你看這裏老頭老太那麽大年紀還在賣菜賣東西,要是咱們那裏誰這麽大年紀還幹活,大家肯定要說他們的兒子不孝順。”
是的,在我們家鄉,這麽大年紀的老頭老太都在家裏打麻將帶孫子,沒錢了問兒女要,要不來老兩口抱頭痛哭,向親朋控訴。
H市的報紙很少有報道老人向子女要贍養費不得而投訴或者打官司的,如果有,那肯定是做得太過分太不象話了,比如,父母生病了或者父母失去勞動能力了。
很多農村的老人在房前屋後種筍種菜,拿到菜場換零花錢,強過跟兒女伸手。
H市近郊,民房越蓋越大似城堡,這些農民就靠出租房屋坐收租金度日。如果城市向他們那裏擴展,他們可以拿到很多的拆遷補償。集體部分的補償,成立投資公司,村民都是股東,每年坐拿紅利。
相對來說,這裏的經濟公正而透明。
對於城市的居民,這裏的人很聰明很能幹,能上能下。他們會先給人打工,積累了工作經驗,也許某天碰到什麽機遇,就會跳出來自己做老板。生意做虧了,再回過頭給客戶或者生意夥伴打工,也不會覺得難為情。
本地的老板再加從別的城市湧來淘金的,這個不大的省會是個老板城,也許絕對數量沒有上海多,但是老板的數量占人口總數的比例,絕對比上海高,這一點,在居高不下的房價上就能得到證明。
很多人積蓄已經夠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也還在工作。這個城市也有麻將族,那都是特定人群,比如郊區收租的農民,退休的老頭老太,或者提前退休的國營工廠的職工。一個很年輕的人沉迷麻將,會給人看不起的。
所以,所有居住過的地方,蜜瓜最喜歡這個城市。
蜜瓜懷孕的時候曾經回家鄉探親,過路濟南,停留了兩天,會會老同學老朋友,至此蜜瓜離開這個不算小的省會城市已經十年多,讓蜜瓜鬱悶的是,這個城市市中心的那塊地方,十年如一日,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土,沉悶,沒有生機,跟H市的發展是沒法比的。在稅收製度不完善的年代,H市跟很多城市一樣,民間資本充足,政府沒錢,H市內的道路很長時間內跟不上發展,窄,死路多,堵車多,但是道路兩邊的建築,是民間資本撐起來的建設,房子漂亮,商場裏的商品豐富多彩,商業街永遠熙熙攘攘。
濟南呢?濟南的道路很寬闊,可是路上車不多。據說每一任官僚上台,都大搞政績工程,修路造橋,沒錢就亂攤派。某年要修一立交橋,沒錢,居然向出租車司機攤派,引起當地司機罷工若幹天。
K! 昏官!會花錢算什麽本事?有本事你要會賺錢!這種事情在H市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這裏的人看重裏子更甚於麵子,實惠過日子是第一要緊的事。
最近幾年,大約是稅收製度逐漸完善的緣故,H市的政府實力逐漸顯現,湖區圍牆全拆,變成免票公園,公共廁所全部免費,某些橋梁隧道也全部免費,離退休人員工資加了又加,市內道路打通的打通,拓寬的拓寬,穿山隧道把以前不方便的區域全部貫通,蜜瓜以前流竄活動的區域在地圖上變成很小的一塊,出門已經找不到北了。
H市所在的省是個資源貧乏的經濟大省,地理上絕對是個小省。也許正是因為資源貧乏,無所依靠,所以這裏的人民隻好靠智力資本和勤奮,為自己撐出一片天。這個城市的人民有著吳方言區的婉約,也有北方人性格中的豪爽,說他們是江南的北方人,一點也不過分。他們很會鬥心機,但是適可而止,不會太過分地細膩和深沉。很熟的朋友他們會調侃幾句,對不熟的人,他們永遠是好好好,讓你摸不透真實思想。如果他們真想跟你做生意,也不會象上海人那樣兜來兜去兜圈子,考察你,感覺你可靠之後,會明白告訴你他們期望和要求。
由於外來人口的大量湧入,如今公共場合,普通話是通用語言,很少能聽到本地方言。本地人對於自己的方言的態度很謙虛,覺得無論比上海話還是蘇州話,都比不過人家好聽。當然最好還是說普通話,也都樂意讓孩子說普通話。
這個城市有一點跟吳方言其他城市一樣,就是寵女兒。很多父母不給兒子媳婦帶孫子,但是會給女兒帶外孫;不伺候媳婦月子,會伺候女兒月子。如果誰家的婆婆給媳婦伺候月子帶孩子,小姐妹們會很羨慕地說:“你們阿婆真好。”
所以,蜜瓜那時身邊很多女孩子不會做飯,反而是男孩子都會做。蜜瓜聽說這麽一個故事,一男孩跟一女孩結婚,家裏報紙掉在地上,女孩跨過去,男孩哭笑不得地跟在後麵揀起來,嗬嗬。
更多的公公婆婆不帶孫輩是因為他們退休後仍然繼續工作,寧願貼些錢讓兒子媳婦去請保姆。
H市的人跟所有吳方言地區的人一樣,動口不動手。走在街頭,你可能會看到人吵架,但是很少看到人打架。記得蜜瓜剛到的時候,有天跟老弟上街,見一堆人圍著兩個人看吵架,蜜瓜和老弟在圈外伸長脖子看了半個鍾頭,他們還沒吵出結果來。蜜瓜老弟說:“沒勁,走吧。這要在山東,幾分鍾就打出結果來了。”
更別提打老婆打女人這種事情。打老婆這種事如果發生在H市,絕對不會有人同情那個男人,哪怕你再有理,人們會說:“不管怎樣,打人總是不對的。”
所以當蜜瓜在網上看到有些受過高等教育的男人打老婆的控訴,都非常奇怪:這種事居然發生在北京這種大城市,女人,你為什麽不報警?北京蜜瓜不了解,但是如果在上海,警察肯定會出麵幹預並采取措施的。過不下去你離婚,打老婆算什麽本事?你力氣大?
兩個男人為女人打架的有沒有?有,但是肯定比北方人少些。蜜瓜上高中的時候,班裏有兩個男生為一個女孩子打起來,其中一個男生在班裏喝了敵敵畏,被送到醫院搶救。那個女孩也不見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大約是屬於情人眼裏出西施吧。後來女孩子被迫轉學。
H市的大部分普通男孩,出了學校在社會上混的時候,就早早考慮到賺錢攢錢成家的問題,不會對政治事件,世界格局有太大的關心。他們要考慮的是結婚要花多少錢,買房子要花多少錢,父母能支持多少,自己要賺多少,怎麽才能賺到那麽多錢。女孩子在結婚前就對婆媳關係抱著一種冷靜客觀的態度,不會奢望婆婆能象親媽,自己也絕對不會象對親媽那樣對待婆婆,大多數的媳婦不想跟公婆同住,不會指望婆婆伺候月子,幫自己帶孩子。
相比較而言,這個城市裏絕大多數的青年夫婦保持著相對獨立,不互相依附的狀態,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朋友圈,甚至大多數人的經濟是分開管理式,還有另外一種模式:女人賺的錢自己零花,老公的錢用作家庭開銷。所以當蜜瓜的同事小P結婚後向同事曬幸福,看她把老公的朋友當自己的朋友,把老公的領導當自己的領導的樣子,公司裏已婚的未婚的女人全部目瞪口呆,預言她的婚姻肯定要出問題,因為她已經完全迷失了自己。
果然隻有兩年,小P的婚姻真的出了問題。
不管男人女人,這個城市的人比較務實。如果男男女女一起去哪裏喝茶聊天,除非說好某人請客,否則不論男女,大家“拷瓦片兒”,也即AA製,費用分攤。這樣人與人的交往輕鬆,無負擔,不用計算誰請得多,誰請得少。這個時候,男人不會充大頭——他要攢錢娶老婆,負擔也很重;女人也不會認為男人就該付錢,又不是他的女朋友,憑什麽啊?
這就是H市人的地域性格,希望讀了這些,能幫助你更好地理解《孽情》裏的人物或者故事。
那裏人有句民間話叫:生兒子是名氣,生女兒是福氣,嗬嗬。
MM啊,你跟山東省對比一下,就明白偶為什麽說浙江省資源貧乏了。
杭州的經濟相對公正透明,體現在農改非後的投資公司上,北方的那些農轉非絕對做不到。
另外,浙江民營經濟發達,也是一個原因。
媳婦不要婆婆帶還是婆婆不願意帶,恐怕兩方麵都有。偶有一個小姊妹親口對偶說,她媽媽就說給她帶不給嫂子帶,因為嫂子自己有媽媽,嗬嗬。
‘相對來說,這裏的經濟公正而透明‘。我不知道相對誰而言。我覺得天下大同。隻是杭州沒拉出社保案。
‘寵女兒。很多父母不給兒子媳婦帶孫子,但是會給女兒帶外孫‘那是因為媳婦不要婆婆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