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猶豫了半天,才說:“許願,以後這個話題,還是不要再提了。我現在對生活很滿足,誌誠的命保住了,我們也算苦盡甘來,孩子也有,雖然不是自己生的,可是她確實給我們帶來歡樂。親生的又怎麽樣?這世界上有多少親生父母想盡自己的責任而盡不到。”
“每次我看著楊柳,心裏就不斷地想,人生有時候真的很無奈。我相信她的親生父母,如果有一點點辦法,也不會把孩子扔給社會。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會不會有時候想起這個被他們拋棄的孩子,良心會不會受到折磨。許願,如果我自己沒有經曆過那些事,這世界上很多人,很多事我可能理解不了,可是現在,我覺得任何人的任何決定我都能理解——當然我不一定讚成,可是我能理解。”
許願詫異:“天,我沒說什麽,你怎麽就發這麽一通感慨?百合,你這是怎麽啦?你這婚結得心不甘,情不願嗎?”
百合轉過頭去,黯然地說:“許願,我若告訴你,如果不收養孤兒,我這輩子都不能做媽媽,你會怎麽想?”
許願倒吸一口氣:“怎麽會?你不是開玩笑吧?”
百合搖搖頭,說:“我沒有開玩笑。當年的那場車禍,造成我大出血,一直止不住,進行手術的時候,出了醫療事故。許願,所以我說,為當年的那一段感情,我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這些年,我麵對任何男人都有一種深刻的自卑。本來我打算獨身過一輩子,不再談感情,不再談婚姻,可是當我再次麵對誌誠的時候,我發現我在他麵前沒有這種自卑,他欠我的,他要還,我是認真說的,I do mean it.”
許願張大嘴,過一會兒笑一笑:“中英文一起上?唉,怎麽會這樣?”
百合說:“所以以後這事不要提了。如果他提起,你還要幫我說他的基因不好,不適合生孩子。這幾年他為那段往事付出的代價也夠了,我不想再增加他的內疚。我隻想以後我們都能過平靜的生活,一起走到時間的盡頭。”
許願點點頭,眼睛裏是無限同情。她問:“你現在搞這房子,然後辦婚禮,那以後呢?還出來不出來做事?你這位置也難,兩口子都幹廣告,你要麽去誠成,要麽改行做別的行當。你若是去誠成,夫妻倆,上班在一起,下班也在一起,天長日久,會不會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眼?”
百合說:“我不打算出去做事。我想在家帶孩子,好好體會做媽媽的感覺。空下來的時間做做自己喜歡的事,寫寫東西什麽的。”
許願說:“周全跟我講你要做家庭主婦,我還以為他胡說八道,原來這是真的!百合,我服你,真是拿得起,放得下,我就沒有你這種膽量。”
百合笑笑沒說話。
她現在不做全職主婦也不行。邱誌誠改成全天上班,但是每天三餐還是回家吃,因為醫生說要保持原來的“健康的生活方式”。這健康的生活方式的保持,不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可以辦得到的。原來的保姆王阿姨,因為離家遠了,已經暫時停工不做,等碧湖那邊裝修好再回去,所以這一日三餐,全是百合親手準備。讓楊柳跟著誌誠媽媽也是無奈之舉,一是因為這邊房子小,二是小孩子正在長身體,跟著邱誌誠這麽吃肯定會營養不良的。百合每天給邱誌誠準備飯菜,還要把食譜記下來,編纂成章,等到時機成熟,看能否成書。事實上,邱誌誠康複的消息傳出去後,已經有人輾轉上門來求食譜。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是趕快把房子裝修好,這樣全家可以住在一起。
楊柳開始改口叫百合“媽媽”,第一次叫的時候,小孩子很羞澀,百合也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男人臉皮厚,叫邱誌誠“爸爸”的時候,他倒是聲音很響地“哎”了一聲,中氣十足。有時候晚飯後,兩個人開車帶著她回到碧湖那邊的山裏去散步,她一手牽著一個,叫聲“爸爸”然後再叫聲“媽媽”,百合的回答就自然多了。周末跟她在一起玩耍,那就更加理所當然,親熱無加。
百合心裏充滿暖洋洋的幸福感。看著這麽大的女兒,恍然間覺得這些年她跟邱誌誠沒有分開過,這些歲月是一起走過來的,轉眼間孩子都這麽大了。他們坐在客廳的外麵的陽台上曬著太陽喝著茶,看著楊柳和傑西卡吵吵鬧鬧,邱誌誠說:“百合,我經常會有一種錯覺——”
百合也看著他,笑一笑,說:“我也一樣。”
邱誌誠詫異:“你知道我要說什麽?”
百合說:“自然知道。”接著她又說,“其實我有時候覺得,那個婚禮可以省掉了,這樣的話這種感覺就來得更真實。”
但是不行,沒有這個婚禮,百合媽媽那一關就過不了。這個操碎心的母親,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見自己的小女兒披上婚紗,手指上被某個男人套上一枚戒指,名正言順地做他的妻子,並且通告天下。這個男人是誰不要緊,關鍵是能讓她的女兒披上婚紗,給她幸福,有一個普通女人所能擁有的幸福歸宿。
她等這一天等了很多年,她的丈夫等這一天也等了很多年,今天終於給他們等到了,怎麽可以無聲無息地讓這種時刻過去?
所以不管當事人如何,他們堅持認為,婚禮是一定要有的。
百合經曆了人生那麽多波折之後,對父母親人的態度是能滿足的盡量滿足,不能滿足的也要想辦法滿足,何況他們的這個要求並不過分,隻怕每一個嫁女兒的父母都有這個願望。
邱誌誠問:“婚紗可不可以傳家?將來楊柳出嫁的時候,她可以不可以穿你的婚紗?”
他這個問題實在新鮮,百合不確定地回答:“真絲的東西放不了那麽久吧?要發黃的。聽說過項鏈傳家,戒指傳家,還真沒聽說過婚紗傳家的。”
抽個周末,帶著楊柳和傑西卡去上海試衣。許願曾經微微遺憾:“這兩個孩子稍嫌大了些,再小些就更好玩了。”
可不是,馬上要上小學,給新娘拖裙子是略嫌大些。
婚紗店的店員逗她們倆:“你們是雙胞胎嗎?”
傑西卡眨眨大眼睛:“什麽叫雙胞胎?”
這麽一反問,自然知道不是。店員更加覺得好玩:“怎麽這麽像?”
兩個女孩的衣服要做得稍大些,因為到時候誰也不知道她們會不會竄個。百合的婚紗和旗袍都有地方不合身,要修改,店員圍著她轉來轉去,用大頭針和畫粉筆做記號。邱誌誠坐在一邊耐心等待,同時對楊柳說:“你看著傑西卡,別讓她到處亂跑。”
試完衣他們帶著孩子去錦江樂園,帶他們去玩一些不算太刺激的項目。兩個孩子頭一次一起跟著他們倆玩得這麽開心,你追我趕,尖叫奔跑。坐空中軌道車的時候,邱誌誠帶著傑西卡在前,百合帶著楊柳在後,傑西卡不住地回頭喊:“阿柳,哎~~~~”
楊柳也喊:“傑西卡,哎~~~”
下來後百合搖頭對邱誌誠說:“到底是兒童天性,沒想到楊柳也會這麽瘋。”
邱誌誠回答:“你看吧,現在鬧得這麽歡,等下上車,肯定象倆小死豬,一晃就睡。”
果然一上車,還沒開出上海市區,兩姐妹就綁著安全帶,東倒西歪地睡倒在車子後座。邱誌誠坐在前麵副座,極力地支撐著跟百合聊天。
百合問他:“你現在每天在公司做什麽?”
邱誌誠說:“沒什麽,就是在製定一套新的獎勵機製,把公司的人事框架做重新調整,以後不管暫時缺了誰,這個公司還能照常運作下去——你不是要我陪你環遊世界嗎?我這是為環遊世界做準備呢。”
百合笑笑:“照你這麽說,那些職業經理人都該失業了?”
邱誌誠說:“話不是這麽說。我說的是臨時性地缺了誰,公司會有一套應急機製。當然一個企業,不可能長期沒有一個可靠的領頭人。”停了停他又想起什麽,“對了,鄭北風現在又了有新的女朋友,我這次衷心地祝願他能修成正果。”
百合一呆:“誰?”
邱誌誠看著她笑:“邱太太,不要對你丈夫之外的男人這麽關心好不好?”
百合白他一眼:“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邱誌誠說:“這不無事可做,跟你八卦八卦嘛。據說是他那個異母妹妹在國外留學時的同學,這次來本市遊玩,小鄭做東給她接風認識的。”
這種年代,誰能等誰一輩子?如果某人說要等一個男人或者女人,千萬不要自作多情地相信,其實他們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下一個人選而已。
百合微笑:“那我也希望他這次能修成正果——不過我嚴重懷疑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代溝。”
邱誌誠又說:“我懷疑前一陣那幾家匿名向誠成發出收購詢盤的公司裏,其中就有小鄭的一份。”
百合臉上就是一滯,收斂笑容問:“何以見得?”
邱誌誠說:“很簡單,本市有實力跟誠成叫勁的廣告公司就那麽幾間,如果北風能跟誠成合並,能在一段時間內形成壟斷。而且他跟他繼母的官司塵埃落定,他可以全權調動集團內的資源,有這個實力進行收購。當然也不排除有些沒有廣告業務的公司想籍收購進入廣告業,但是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進入一個自己不熟悉的行業是帶有一定風險的。”
百合臉色就沉下來,說:“如果真是他,那麽他就太卑鄙了。”
邱誌誠聳聳肩,不在意地說:“話倒不能這麽說,在商言商,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吃掉北風——隻是我現在沒有這個實力罷了。”
看看,人一回到生意場上,就又卷入爭權奪利之爭裏麵,哪裏還有養病時候的淡薄之心?
邱誌誠接著說:“百合,你這人,可能管理上確實有一套,但是要講到真的狠起來,你遠遠不夠。生意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沒有仁慈好講。”
其實我不太欣賞有些人炫耀嫁了個異族人有多麽幸福,好像中了大獎。更反感有些國人對外嫁女口詛筆伐,甚至上升到國家民族的角度,極無聊。幸福無非是自己的感覺。本人在經曆了n個男朋友之後(早戀,從高中開始 :D)終於在北美把自己嫁掉了。憑心說,我老公不是我遇見過的最優秀的男人,但是最適合我的一個。
兩個原因:當初在論壇裏玩的時候,一個MM給自己起的ID是“唐朝栗子”,偶覺得很有創意很好玩,也照著取個“漢代”啥的。
蜜瓜的典故來自那個漢朝馬王堆千年女屍的肚子裏據說有哈蜜瓜籽殘留,偶靈機一動就變成“漢代蜜瓜”
嗬嗬
我是春天出生的,但是很喜歡雪中白狐,覺得它精靈而優美,集天地之靈氣,就老實不客氣地拿來用用。:)
為猩猩們祝福。:)
對了,MM那朵那麽漂亮的是什麽花呀?好象真是長在雪裏的?
偶對第三者沒意見
不過現實生活中確實有很多女孩因為不善於保護自己, 一再流產而導致不育, 真的很慘
從來沒有遇見過和我在愛情、婚姻、家庭上意見如此一致的姐妹,很有意思。很喜歡你的評論,看得出mm是一個很達觀、很有思想的女性(有點變相自誇啊,不好意思)。覺得百合因為不能生育而自卑,因而放棄了對愛情的追求很讓人心痛。畢竟大部分中國男人不能接受一個不生育的女人,更何況是因為這種原因。百合付出的代價不止是精神上的,還有身體上的。而很多男人卻可以在這樣的經曆後全身而退,繼續享受他們的家庭生活,能偶爾想起曾經的女人就不錯了。
You point it out!
The peace life won't last 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