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鵬那天正在辦公室裏伏案加班,就接到女朋友許願打來的電話。電話裏許願完全沒了平日的豪爽與自信,幾乎語不成聲,歇斯底裏,接近崩潰。她哭叫著說:“飛鵬,你快過來,我,我不行了。嗚嗚。你快過來,百合她——”
趙飛鵬沉浸在案情裏的腦子一下子被拔出來,急忙安慰她:“出了什麽事?你鎮定點,慢慢說。”
許願似乎沒有辦法鎮定:“百合她,她自殺,我,我不行了,飛鵬你快過來,我不行了。”
他能感覺得出來她的聲音在抖,那麽她的身體肯定也在抖。他拿出職業的冷靜問清楚事情緣由和百合的地址,立刻撥打120,並同時往那裏趕。
他跟救護車一起趕到,架著幾乎虛脫的許願,跟著去醫院。
當初許願把百合介紹給他的時候,要說他沒有驚豔,心中沒有波瀾,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那種動心的感覺,過去就過去了,他埋頭工作,心無旁騖。後來聽說百合是邱誌誠的情人,心中非常惋惜,想不通這麽好好的女孩子,為什麽要去趟這趟渾水,跟一個已婚男人混在一起。及至後來隱隱聽說邱誌誠鬧離婚,他的太太自殺,如今再看到百合又是這樣,那原來的一點點驚豔,全部化為恐懼。
怎麽這麽慘烈?這麽美麗有才情的一個女孩,為情所困,竟然要選擇這麽一條不歸路來走,你說她是不是太傻?白白長了一副聰明麵孔!
白白長了一副聰明麵孔,這也是許願對自己好友的評價。至此他更覺得許願可貴。
許願比較一般女人而言,已經不是可以用聰明來形容的——她是智慧。她的相貌看上去不會有百合那樣驚豔的感覺,但絕對是第二眼美女,越看越有味道。她讀書很雜,健談而自信,言語風趣,性格爽快灑脫。定好的約會,如果他臨時有事要改期,她絕不生氣,因為她不會自己待在家裏發悶,會呼朋喚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談天說地。有時候他給他講他親手做的,或者聽來的一些稀奇案例,過幾天她會給他看她根據這些故事寫的小文,有古龍風格的,有瓊瑤風格的,有三毛風格的,看得他捧腹大笑,點著她的鼻子說:“虧你想得出。”
許願一本正經地說:“以前我跟百合老玩這種遊戲。她比較喜歡模仿別人說話,能把人的神態模仿得惟妙惟肖。”
如果說蘇雪凝的自殺,令他們還有些隔靴搔癢的感覺,那麽那一年陳百合的那場自殺事件,令許願和趙飛鵬第一次直麵生命的脆弱。從此許願開始暈血,而趙飛鵬則暈美女,他對來自任何女人的誘惑都產生了超強的免疫力。
百合失血過多,不得不輸血。許願把她送回陳家,跟她一起住。她哭著對這位好友說:“陳百合,我並沒有對不起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我剛剛答應你媽媽要照顧好你,你就給我玩這個!這次你若是挺不過去,你爸爸媽媽還不得劈了我?等你爸爸媽媽回來,我把你還給他們,從此咱們倆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朋友我不要了行不行?”
百合說:“對不起。”
許願說:“你別說對不起我,我受不起!你對得起誰啊?你爸爸媽媽把你養這麽大容易嗎?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結果你為了這麽個臭男人,把他們全拋在腦後——你說你對得起誰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生命不屬於你一個人?”
百合又說:“對不起。”眼淚流下來。
邱誌誠第二天在誌誠媽媽的陪同下去小屋整理東西的時候看見那地上一灘凝幹的血跡,一時間心髒幾乎停止跳動。誌誠媽媽的意思是斬草要除根,把那房子趕緊空出來退掉,讓他們沒有作案地點,沒有碰頭的機會。那女人的東西,可以裝在一隻箱子裏讓她來取,或者送到她的單位裏去——反正不能再讓他們單獨見麵。
孰料邱誌誠看見那風幹的血跡,臉就變的蒼白,立腳不牢,一屁股就坐在床上。誌誠媽媽剛想說什麽,順著兒子的目光一低頭,幾乎就驚叫出聲,連忙捂住嘴巴。接著她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兒子就扔下她衝了出去。然後她聽到蹬蹬的下樓梯的聲音,她追出門口,又聽到車子啟動的聲音。
邱誌誠連著找了數家醫院,才找到百合急救的那家。急診室裏的護士翻了翻檔案,告訴他:“病人已經出院。”
他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人救回來沒有?”
那護士看他一眼,心中已經猜到一半,說話間就有些惡狠狠:“怎麽回事?用剃須刀切腕!你想想剃須刀多鋒利?傷口那個深啊!這次能撿回來一條命,真是萬幸。這女人傻起來真夠傻的,也不管那男人是阿貓阿狗,值得不值得她這麽做。”
邱誌誠不管她的冷嘲熱諷,又問:“是誰把她接走的?”
那護士說:“不知道。大約是哥哥姐姐吧,也可能是朋友。”
邱誌誠就想到了許願。他拿出手機撥給她,許願接聽,聽到是他的聲音,就掛掉。他撥了三次,她掛了三次。最後一次她衝他吼:“你去死!你個人渣!”
他收了線,熱淚長流。
邱誌誠連日噩夢不斷。他夢見百合坐在床前的地上流淚,拿著小小的剃須刀,輕輕一切,整隻手腕掉下來,鮮血噴湧而出。然後他在自己的慘叫聲中驚醒,坐起來,一身的冷汗。
床頭燈被擰亮,蘇雪凝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起身到廚房去喝水,讓自己平靜下來,回房說:“做了噩夢,現在沒事了。”說著關了燈,又躺回鋼絲床——因為蘇雪凝一直睡眠不好,他一直就睡在鋼絲床上。
第二天他強打精神去辦公室,可是已經無心工作。他想了想,撥了電話給趙飛鵬,把他約出來吃午飯,向他打聽百合的情況。
趙飛鵬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緩緩地說:“許願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告訴你。她不希望你再去找百合。不過,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我就說說。”於是就把那天事情的經過都講給他聽。
邱誌誠就問:“百合在哪裏?怎麽是你和許願接她出院?她爸爸媽媽呢?”
趙飛鵬眼望窗外,長歎一聲:“她爸爸媽媽在外旅遊,計劃是一周。那天她本來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結果聽到你那麽一席話——換了我,沒準我也要發瘋,別說那麽個女孩子。不是我說你,你要分手就分手好了,為什麽要帶上大姨子?為什麽要當著老婆娘家人的麵來羞辱她?”
邱誌誠無語。他知道,此時此刻,任何解釋都是多餘。他問:“那麽百合現在是住在許願家還是自己家?”
趙飛鵬看他一眼,問:“你想幹什麽?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想放手?”
邱誌誠捧住頭:“我隻想當麵跟她說聲對不起。還有,百合急救的費用都是你支付的吧?多少?我還給你。”
趙飛鵬說:“許願算得真準,她斷定你會來找我,讓我帶話給你,她說你的對不起一錢不值。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就補償百合十萬,從此各走各的路。”
邱誌誠堅持問百合的去向,趙飛鵬咬緊牙關不肯說,隻說:“你自己去找吧。我答應許願不說,就是不能說。她是我未來的老婆,你總不能讓我為了你,把老婆給丟了吧?”
邱誌誠隻好抱著碰運氣的心找到百合家。
許願開門,看見是他,就要關門。邱誌誠硬擠進去,許願說:“我求你了,你放她一條生路吧。她為了你,已經把半條命丟了,難道你還非要扮演閻王爺,收走她整條命才甘心?”
邱誌誠央求:“你讓我見她一麵,我就跟她說聲對不起。”
這時就聽百合在臥室裏說:“許願,你讓他進來。”
百合以前住在朝北的小房間,如今養病,住在爸爸媽媽朝南的大臥室裏。邱誌誠推門進去,就見百合坐在靠窗的沙發椅上曬太陽,左手腕纏著雪白的紗布,嘴唇的顏色比那紗布還要慘白。
那嬌豔的紅唇已不見了往日的顏色。
她冷冷地注視著他。千島湖的深處的湖水常年四度,大約就是這種感覺。這種目光之下,千言萬語,似乎無從說起。
“對不起。”他艱澀地說,“百合,我不是有意那樣做的。”
百合沒有說話。她隻是閉上眼睛,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許願一直坐在廳裏留神聽,此刻忍不住進來,指著邱誌誠說:“邱誌誠,你多大的人了?你三歲的孩子?你不是有意的?那樣做很傷人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男人,怎麽一點做人的原則都沒有?你有選擇的權利,你有回頭的權利,如果你要回頭,好,我相信百合是個有誌氣的人,絕不會對你死纏爛打,她痛會痛,可是痛過一陣就沒事了,這年頭誰離了誰活不了?她會願賭服輸。可是你為什麽要當著那個女人的麵這麽侮辱她?百合從來沒有逼著你去踩家裏的人吧?可是你為什麽要為了家裏的那一個來踩她?別人踩她她可以理解,你為什麽踩她?你是男人嗎?”
邱誌誠如今隻會說三個字:“對不起。”
許願說:“對不起頂屁用!本來如果隻有你們倆之間的事,你要分手,那沒什麽,說不上誰對不起誰,你情我願,周瑜打黃蓋。可是如今情形就不一樣了,百合她先挨了一巴掌,再被你們合起夥來羞辱一頓,一條命幾乎丟掉。姓邱的,是男人你就拿出十萬塊,你們給我一刀兩斷。你要是覺得十萬塊不值,百合家也有剃須刀,我給你找來,你照著自己的手腕也劃一刀,劃得跟她的傷口一樣深,我付你十萬塊!”
她衝進衛生間,拿出一包剃須刀,拍在邱誌誠麵前。她這幾日,請了長假,每天二十四小時地盯著百合,沉覺都不曾睡得一個,甚至百合一個翻身都會令她驚醒,神經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此刻就把那一腔的怒火,通通地發在這罪魁禍首的身上。
邱誌誠說:“對不起。”
一三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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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 子丹, 偶覺得撕人比撕支票好
跟人有仇, 跟錢沒仇:DD
瓦~~~~ 同學們胃口都很大地說:DD
嗬嗬,老兄,那啥能跟愛情相提並論?
沒有東西能跟愛情相提並論,但是錢有時候是泄怒的一種方式。比如夫婦離婚,為了懲罰背叛方,就把TA剝光再踢出門:DD
張的半生緣,明顯的是應景之作,政治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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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偶不會讓任何人影響偶心情: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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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人把邱少剁了:DD
不過十萬真是不多哈,乘以十還差不多。嘿嘿。
俺這兩天在刻苦讀張愛玲,有個《半生緣》你肯定看過哈,咱準備給它挑挑刺,發現有些情節編造的痕跡太明顯。。。
蜜瓜,記得亦舒說過,要學會不讓任何人影響你的心情。祝新年快樂!
Thanks 蜜瓜 for the good work. Can't wait for the next one.
4啊4啊
好象聰明人笨起來比笨人還要笨
因為她自認為很聰明, 很難承認自己笨這個現實
他這是不舍得分手.
感情上陷入泥潭
嗬嗬, 他也有過心動時刻, 8過給殘酷的現實嚇壞了, 再加上職業的冷靜理智, 立馬就變成了新時代好男人:DD
4a 4a
所以現在越來越陰盛陽衰
一是 那個時候還早.
二是 她們也沒準備敲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