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開門見山,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啦?”
開始百合還硬撐,實在撐不住,眼淚就滾滾而下:“他老婆發現了,我隻好離開。”說完轉過頭去,等著挨罵。
許願半天沒說話,開口卻是一句:“這是遲早的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算了算了,你全當跌了一跤,記個教訓吧。我看那個周全很不錯的,你們年紀相當,背景近似,看得出他很喜歡你。當然他沒有邱誌誠有錢,可是邱誌誠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也不見得比他闊多少。兩個人一起奮鬥,不呆不傻,總會出頭的。”
百合擦擦眼淚說:“你說什麽啊?好像我跟邱誌誠好是看中他錢一樣!你別七想八想,我跟周全隻是普通朋友——我走後他接手我的案子,很多地方搞不明白,我幫幫他。”
許願拉她在湖邊坐下,說:“拜托啊!你要是對人家沒意思,就別給人家希望好不好?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哪裏是普通朋友的眼神?挺帥的一個小夥子,怎麽就不入你老人家的法眼呢?個子,比不上北方帥男,在咱這一塊,也不算矮吧?模樣,比不上電影明星,比那姓邱的,也有得一拚吧?談吐也算有見識,有點幽默感,你說你還想怎樣?”
百合說:“我也不知道,可就是對他沒感覺啊。”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邱誌誠。她吃飯的時候會想到他,走路的時候會想到他,睡覺的時候還想到他,甚至,有時候埋頭工作,抬起頭的一霎那,也會失神想到他。
她的心,哪裏還有多餘的位置給別人?
許願說:“你現在是還沒從那段感情裏走出來,所以沒感覺。感情怎麽來的?日久生情。你多接觸接觸,感覺就來了。你別老想著那個姓邱的,多想想周全——這個周全是不是太老實啊?下次見了他我要多教教他,追女孩子不可以太老實,該拉手的時候要拉手,該接吻的時候要接吻。”
百合給她逗得笑出聲來:“你要死啊!搞得你跟老江湖一樣。你跟那趙飛鵬怎麽樣?你看上他哪一點?”
許願的笑容充滿甜蜜:“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看上他哪一點,隻覺得他從頭到腳,什麽都好。他家庭條件不錯,可是並沒有被寵壞,工作很努力很用功。這見習律師做了兩年,快出頭了,就等獨立辦案的那一天。”
百合打趣她:“從頭到腳,什麽都好?你怎麽看到的?X光,B超,還是用你的肉眼?”
許願白她一眼,說:“是我讓他脫光給我看的,不行啊?”
兩個人笑成一團,這是百合自從跟邱誌誠分開後第一次放聲大笑。
邱誌誠是在跟袁軍一起吃飯聊天的時候知道百合有了新追求者的。那日是邱誌誠先提起:“那個我介紹過去的人,陳百合,表現如何?”
袁軍說:“小姑娘蠻好的,蠻會做人的嘛!你怎麽說她不太會做人,說話比較衝?”
邱誌誠納悶:“真的嗎?一個人改缺點可以改得這麽快?”
袁軍比他更納悶:“不是我八卦,我感到很奇怪,她跟你什麽關係你要給她介紹工作?我聽說她是你公司的,犯了什麽事?據說她專業水平很不錯的,你怎麽舍得放人?”
這叫邱誌誠如何回答?其實根本用不著他來回答,袁軍在這些老同學中外號叫“袁鬼兒”,自然很聰明,早就猜個八九不離十,當下開口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哪!誌誠,不是我說你,阿凝算一個好老婆了。雖然沒有陳百合長得漂亮,也不算醜吧?再說老婆要那麽漂亮幹什麽?太漂亮了招蜂引蝶。自從陳百合進我們公司後,她那個部門就從我們公司最冷清的部門變成了最熱鬧的部門,不光未婚的小夥子愛往那裏跑,就是已婚男人也愛往裏湊。這種女人放在家裏你能放心?”
邱誌誠說:“你對她有偏見。長得漂亮不能算她的錯吧?”
袁軍連忙擺手:“我對她哪裏有偏見?她隻要把自己工作做好,不到處搬弄是非,別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愛管。我就事論事,站在你的角度考慮問題。”
邱誌誠苦笑說:“你別瞎說,我什麽事也沒有。你這話不要到處亂講,我跳進黃河洗不洗得清都不要緊,人家小姑娘名聲給搞壞了你當得起嗎?對了,那位小姐,在你們公司,有沒有接受誰的追求?”
“跟你沒關係你這麽關心人家有沒有意中人?”袁軍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一副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的樣子,說,“公司內好像沒看到她對誰有意思,不過有個外麵的男孩子,隔三差五的在門口接她下班,不知道是不是她男朋友。”
邱誌誠心中就咚的一聲,好像被誰砸了一錘子,說不出的難受。
他不過想讓她避一避,等家裏的風波平息了再去找她,不想她就這麽等不及了,轉頭就另結新歡。也許袁軍說的對,找老婆還是不要太漂亮的好。不說別的,就機會而言,美女的追求者多,找到合意的人的機會也多,走了一個,自然還有另外一個候補的替上來,怎麽肯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你呢?
難道他們的短暫情緣,就這麽擦肩而過?
過一陣公司裏有人八卦,說周全正在跟那個辭職的陳百合在談戀愛。不止一個人看到他們在一起吃飯,看電影,逛街。這個城市就這麽大,市中心就那麽幾條街,所以大家碰到的機會是極高的。有幾個人熬不牢,幹脆直接找周全求證。周全總是笑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終於有一個周末,邱誌誠跟父母老婆在外麵吃飯,車子自小巷駛出的時候,碰到滾滾人流,不得不減速,在這人流中,他看到周全和百合兩個人,一人手裏拿串豆腐幹,邊走邊吃。街上人太多,百合給對麵的人撞一下,就落後幾步,那周全就站在那裏,伸手一拉,把她拉到路邊,兩個人躲著人流走。過了一會兒他們站住,周全在百合耳邊講些什麽,百合拿餐巾紙捂著嘴笑個不停。
後麵的車子鳴笛在催,邱誌誠醒過神來,瞅個空檔,把車子打出大路,直直地開回家。
餘下來的日子周全就感到很不好過,老板好像對他越來越不滿意,他三天兩頭聽罵聲。他有時在電話裏,有時候麵對麵對著百合發牢騷,有幾個案子做得應該說不錯,可邱誌誠好像總能找出什麽理由來罵他。百合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後來聽得多了,漸漸明白怎麽回事,不由得對周全生出抱歉之心。
有一日她找個麵對麵的機會問周全:“你知道我為什麽從誠成辭職嗎?”
周全一愣,反問:“不是因為現在的公司給的薪水高嗎?”
百合搖搖頭:“周全,我們是好朋友不是?我可以信任你,是嗎?”
周全點點頭,等她下文。她說:“因為邱誌誠。”
周全雖然沒有百合聰明,但也絕不是笨人,當下心中了然。
百合靜靜地說:“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往了,多多電話聯係吧。”說完她起身走了。
周全一個月後從誠成辭職。這次邱誌誠運氣沒有那麽好,周全帶走了他手頭能帶走的所有客戶,跑出去單幹。
然後他動員百合:“你也過來跟我一起幹吧!自己做老板,誰的氣也不用受。”不管她能不能成為他的女朋友,但是她是一個有價值的合作夥伴,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百合便有些動心。邱誌誠既然能白手起家,她自然也可以。一個女人自己創業很累,可是如果有個男孩子做合夥人,那就容易多了。隻是周全這次辭職動機太明顯了,反而讓她有些猶豫不決——萬一她跟他合作失敗,或者最後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非但情侶做不成,連朋友都做不成怎麽辦?她自出校門,在誠成做了那麽長時間,隻交這麽一個朋友,自然要格外小心謹慎些。
百合多少年後回憶這段時光,不是不惋惜的。當年她如果能夠果斷點,跟周全一起出來打天下,日久生情,修成正果也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跟周全修成正果,那麽今天,她家庭,事業,孩子應該都相當美滿——一個女人一生所追求的,也不過如此。
然而車開錯了可以掉頭,人生之路卻難以掉頭。
那日下著暴雨,百合下班後在某公交車站轉車——出來時雨還沒有那麽大,結果轉車的那個車站人又特別多,百合給擠在邊上,雨傘又是把三折傘,特別不經風吹,一會兒就被風吹得向天上飛,把百合大半個身子都淋濕了。
這時一輛車子停在她身邊,車窗搖下,邱誌誠在裏邊叫:“百合,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百合未動,邱誌誠沒走,眾人眼睛齊唰唰看過來。百合臉一紅,無奈下隻得打開車門,迅速鑽了進去。
進了車,漸漸感到一股寒意浸入肌膚,她打了個寒顫,邱誌誠把椅背上自己的夾克衫拿給她,說:“穿上吧,別著涼。”
百合默默穿上。一股熟悉的氣味包圍了她。他又說:“紙巾在老地方。”
她打開中間的雜物盒,拿出紙巾擦臉擦頭。
他們誰都沒說話。他一路開,並沒有把她送回家,而是把她載到以前他們的出租屋。他冒雨拉著她衝進樓洞,拉著她上樓,開了門,又重重把門關上,上了幾道鎖,衝進衛生間,拿出一塊大浴巾給她擦頭發,然後脫了他那件濕透的夾克衫,再脫了她那身濕了大半的衣服,用毛巾給她沒命地擦。擦到最後他看見她眼淚流下來,一開始是緩緩往下滑,到後來就是源源不斷,洶湧而出。
她抱住他放聲大哭。
原來這房間他還沒退。她的一些東西在這裏房間裏,她還沒拿走;他的一些東西也在這房間裏,他也沒拿走。隻是這裏許久沒有人來,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比這些灰塵還厚重的,是他們共同的曆史,共同的記憶。
那一年入夏的一場大雨,讓陳百合失去了重新開始的機會,再一次走入生活的圈套。
我也想說, ‘NND!!!’
----------------NND :(
估計當時當事人都沒啥意識
不自覺的行動
情不自禁地說
: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