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幾種喝法(32)

有一天劉西城跟麥琪說:”我今天跟她又提了那事,結果你猜她說什麽?”

麥琪心知不妙,還是問:”說什麽?”

劉西城說:”她說離婚容易,財產對半分.”

麥琪道:”也對.”

劉西城道:”對什麽對! 當初我們有協議的,分居後各人名下的財產歸個人.當初簽那份協議的時候她已經有了工作,我無業.現在她憑什麽來分我的一棟房子?”聲音裏充滿憤怒.

麥琪問:”你不是有兩棟嗎?”

劉西城說:”這是兩回事.這對我太不公平.”過了一會兒又說,”另一棟房子是我的投資.我隻想早點攢夠錢,早點退休,幹自己想幹的事情.比如研究我的哲學.”

啊,他的哲學,他心中永遠的痛.

麥琪忽然心中有種直覺, 那就是,王穎不想離婚,所以處處刁難.她也一般有自己的工作,還不至於離了婚後就生活無著.

劉西城憤憤地說:”這個女人,她就是不要我好過.”

麥琪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講講自己的直覺.

從此這一對形同陌路的男女開始了另類對話----吵架.王穎化悲痛為力量,越戰越勇,咬定青山不放鬆.如果劉西城拿當年的分居協議說事,她就說現在他們住在一起,算是複合了,所以當年的協議無效.

劉西城有被蛇咬了一口的感覺. 是,他就是那個可憐的農夫. 他有精疲力盡的感覺,有時候來不及給麥琪通話就倒在床上不想起來.他後悔地對麥琪說:”這就是當斷不斷的後果.”

麥琪問:”當年為什麽沒辦那道手續?”

劉西城說:”她當年跟別人走,一開始當然如膠似漆,後來不到一年,不知道為什麽分手了. 所以她也就不提離婚這事. 再後來我去了別的地方讀書, 找到工作.她在外麵飄蕩這這麽多年,忽然找到我,說沒了工作,沒地方住,我當然要收留她.結果一直到她找到工作,她也沒搬出去.我也不能攆她.”

麥琪說:”你是不是潛意識裏也懼怕孤獨?”

劉西城沉默了半天才說:”可能有這種因素.這麽大的房子,裏麵有個人總比沒有好,哪怕整天不說話,哪怕沒有身體接觸. 小琪,你知道,在這種鬼地方,我們又沒有什麽親人.”

麥琪說:”我明白,我明白.”

其實她並不太明白.她跟孫勇先夫婦相處極好, 跟劉西城通過網絡,天涯咫尺.更何況,心靈上她有他的陪伴,一直很充實.

她體會不了他要靠啤酒來摧眠的淒涼和悲哀.但是她知道,當初她離婚的時候,如果沒有家人朋友在身邊陪伴,可能如今不是化做厲鬼,就是變成冤魂了.

她所能做的也隻是聽他傾訴,給他安慰.她不方便發表意見.

劉西城工作壓力也越來越大,加班也多起來.他常常是晚上九十點鍾回來,先打開電腦看看麥琪在不在線,然後到冰箱裏找點東西,一邊填肚子,一邊對著她發牢騷.

大半時間在說那個”不可理喻”的女人,有時也說說辦公室政治.

麥琪也跟他說她的功課,她的小組作業.小組成員中幾個白人和黑人女孩的刁蠻態度.她得出結論:”她們種族歧視.”

劉西城說:”你隻要做好自己的一部分,過了就成.”

忽然有一天他說:”小琪,我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她要這棟房子就給她好了.我想你早點過來,比什麽都好.”

麥琪說:”你要想好了.以後你會不會有心痛房子的時候,到那個時候再埋怨我可不好.”

劉西城疲憊地說:”古人有句成語叫價值連城.你總要比房子要有價值.”然後他又說:”聖誕節我過來看你,我們可以一起待到新年.”

麥琪問:”那麽她呢? 她剛失去母親,你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過節?”

劉西城說:”我對她沒有責任.”想了一會兒又改口:”我會讓朋友邀請她去他們家過節----其實以前在一起過節也沒什麽,也不過是各幹各的事情,一天說不了一句話.”

劉西城後來對王穎說:”這個房子就歸你吧.要麽你來還貸,要麽你賣掉兌現----反正房子已經增值了三分之一.”

王穎臉色蒼白, 擠出一絲笑意:”西城,你女朋友懷孕了嗎,否則你這麽著急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