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幾種喝法(30)

多倫多的春天非常短暫，短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夏天轉眼即到。街上行人，尤其是女人換上薄衫，爭先恐後地暴露自己的曼妙身材。麥琪也隻在這時才領略了什麽叫做多元化：走到市中心街口站定數一數，華洋黑白印，說不出哪個種族是多數，哪個種族是少數。

麥琪在劉西城的催促下，通過了駕照的筆試，開始跟著教練練習開車。她又聽從向春紅的建議，到學校裏去選了一個電腦繪圖課程。這樣忙忙碌碌，倒讓她感到很充實。

劉西城說：“做人不能沒有目標。你要設立一個目標，清醒地看清楚自己在什麽位置，然後往這個目標一步一步地靠近。”

麥琪說：“可是很多人到不了自己原定的目標。”

劉西城說：“當然目標可以不斷地修訂，但是你要清楚你是在修訂目標，往什麽地方改變。”

麥琪從他那裏受益良多。她打算讀幾個電腦課程，英語學好，就去報coop班，然後開始找個電腦繪圖方麵的工作。

生活一有目標，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劉西城一遇到長假就飛過來。他們開車到湖邊去遊泳，跟孫勇先向春紅的朋友一起去燒烤，日子快樂地飛逝。他們在一起隻是粘不夠。受了愛情的滋潤，麥琪綻放出驚人的美麗——皮膚光滑細膩，麵色紅潤健康，眼睛神采飛揚，笑容甜蜜可人。劉西城總是捧住她的臉凝視：“小琪你真美。” 麥琪微笑著拍拍他的臉。

他總是鼓勵她。隻要她遇到什麽難題，他就說：“試試看。不試你怎麽知道自己不行？”

所以她變得越來越大膽，包括做愛的時候。她說：“我越來越厚顏無恥了。”

他回答：“Why not？”

麥鈺感覺出她的變化。她在電話裏問：“姐，你是不是戀愛了？老中還是老外？跟我說說。看來你出國還是出對了。你錢夠不夠？不夠你跟我說，我給你匯過去。”

麥琪滿心的幸福都要溢出來：“少廢話，快把你那小寶貝的照片發給我，跟趙虹兒子的放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

麥鈺說：“我們已經定了娃娃親了。本來她還說要等你生女兒，後來想想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又怕你生個野蠻洋妞，讓她兒子受欺負，就定了我女兒了。”

麥琪哈哈大笑。

有一次劉西城直接去蒙特利爾，麥琪坐灰狗過去跟他匯合。他們一起去大教堂，皇家山，遊聖勞倫斯河。當他們乘船沿著聖勞倫斯河順流而下的時候，經過那個著名的，象個搭得拙劣的積木，據說是最大限度地利用太陽能的居民樓時，旁邊一個美國男孩說：“Look，Mom, that crazy building!”

連劉西城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蒙特利爾市中心的建築都是典型的歐洲風格，非常美麗。商店也是一家挨一家。時髦的女孩從這個店裏出來，再進到那個店裏去，一個一個逛，頗有商業氣氛。不象多倫多街上那麽冷清。隻是街上英語招牌少，人們都操著法語，街道和政府機構都是法語的天下，把麥琪鬱悶至死——剛學會了些英語，怎麽又變成了文盲？

因為道路不熟，他們晚上隻有到唐人街吃飯。這裏的唐人街居然還有個巨大的牌樓。也是間自助餐廳。吃完出來，劉西城說：“簡直是垃圾，真難吃！”

麥琪說：“垃圾你還吃這麽多！”

劉西城道：“難吃也得把本錢吃回來。”

麥琪說：“農民！”

劉西城道：“在北美的都是農民，當然蒙特利爾人例外。”

他們嘻嘻哈哈地鑽進車子，開回旅館。下了車子，劉西城看見不遠處有個酒吧，就說：“陪我去喝杯酒。”

麥琪跟他一起走進去。他要了杯冰啤酒，然後問她要什麽。她搖搖頭。

他們並肩坐在窗前的高凳上，向窗外看。窗外霓虹燈閃爍，行人來來往往。他喝一口酒，然後把杯子遞到他嘴邊。她嚐了一口，說：“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有人喜歡喝這樣苦兮兮的東西。”

他說：“小傻瓜。”親她一口，然後看著她笑。

她問：“你為什麽笑？”他不答。他們看著窗外的行人，窗外的行人也許看著他們，也許沒有。但是他們看著這個美麗的城市夜景。

他看著她微笑。多少年以後，如果麥琪還能回憶起這個時刻，她不能說這段感情是假的，因為他的微笑不是假的。那麽溫暖的微笑，那麽愛戀的微笑。

那一夜，他在酒吧裏，品著冰鎮的啤酒，無限愛戀戀地看著麥琪，微笑。